作者:言峰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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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 风筝
早坂爱虽然在两岁之前曾经和四宫辉夜、四宫石竹一起被抚养。但在两岁的时候被接到了四宫家本邸,作为接受英才教育的侍从被培养。
直到7岁的时候,才被送到已经在东京别邸住下,于秀知院小学部就读的四宫姐弟身边。
那是她第一次有记忆地离开隔离外界的京都四宫家本邸,已经被塑造了主仆意识的她,内心里也在好奇自己将会作为近侍去照顾的四宫姐弟是什么样的人。
跟随四宫家的人进入东京的别邸时,她虽然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好奇和胆怯,却也小心地克制住了内心的这些情绪,不表现在脸上。
见到四宫辉夜的时候,虽然对于这个同龄的大小姐有着理所当然的亲近感,却也从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找到了四宫家的人的影子。
跟在四宫辉夜身边的四宫石竹,却不太一样,虽然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不安稳的感觉,一双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事物似地,不住地打量早坂爱。
很快,四宫石竹就印证了早坂爱的第一印象。
那天,她陪着四宫辉夜听花道的授课,某次望向窗外的时候,瞧见了天空瓦蓝的一色,白云底下有一只鲜艳如烈火的风筝在空中飘荡。
风筝?
早坂爱满心困惑,她不明白在四宫家的别邸,究竟有什么人可以做这种事情。
她想要将这个问题拿去询问四宫辉夜,又有点不太好意思能开口。
不一会儿,花道授课的休息时间到了。
她跟随在辉夜的身后,一起去了庭院里。
然后,早坂爱看到了四宫石竹。
她在一瞬间就理解了初次见面
时,从四宫石竹脸上感觉到的违和。那个男孩根本不像他的姐姐那样沉稳,看似冰封的表情下面是一尾鲜活的小鱼,随时可以破冰而出。
那才是他的真面目,四宫家严厉的家规和繁重的英才教育,也压不住的跳脱天性。
一片青葱的草地上,四宫石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和服,脚下踩着木屐,摇晃着手里的风筝线,清瘦身影看上去如同一只灰羽的野鸟。
“要玩玩看吗?”察觉到了姐姐和早坂走过来,石竹回过脸去问。
辉夜摇了摇头,“父亲大人会生气的。”
很显然辉夜的回答已经不是头一回听到,石竹连强求一下都不做,遵从了姐姐的意愿。
他扯着风筝线靠近了早坂,“你要试试吗?”
“不,我就……”早坂也摇头。
“真的不玩吗?”石竹说,“很好玩的。”
他的话让早坂爱的内心动摇了。
风筝这种东西她只在书上看到过。据说早在五六世纪就被遣唐使带回了日本,直到江户时代才在日本民间流传开来。
四宫石竹的风筝则是用红色颜料画了艳丽的花纹,看上去格外扎眼。
尽管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早坂爱一次也没有真正地接触过,她对风筝这种玩具抱持着最原始的好奇心。
“可是……家主大人……”
“那个人又不在别邸,没关系的。”石竹的语气有些不太愉快,不知道是因为早坂的话话语,还是因为话语里的人,“你到底玩不玩,不玩就算了。”
眼看着石竹就要拿着风筝走远,早坂爱在好奇心的鼓动下,抓住了风筝的线。
可是放风筝比想象中还要困难,高空里一点小小的风向变化都能扯得它颤颤巍巍地要倒栽下来。
“不对、不对……”石竹抓住早坂爱的手臂,纠正她的动作,“不要一个劲地用力啊,太用力它就掉下来了。”
“哦、嗯……”
早坂在石竹的帮助下渐渐地掌握了控制风筝线的方法,风筝放起来不再那么费力,稳稳地越飞越高。
她手里的线几乎放完了,高空中有力的风垂在风筝上面,早坂觉得自己就快要飞起来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口涌动,她想这就是喜悦吧。
蔚蓝的眼眸凝视着飘在天空那细小的一点红,早坂爱没由来地发起了呆。
“你是从京都的家里过来的?”站在旁边的石竹问。
“嗯。”
“到这里来做什么?”
“做辉夜小姐的近侍。”
“姐姐的?”石竹看向姐姐。
四宫辉夜安静地站在那里看他们放风筝,他很想喊姐姐过来一起玩,可每次姐姐都摇头,因为那样不规矩。
“这样啊……真羡慕姐姐呢。”
“羡慕什么?”
“羡慕有你做她的近侍啊。”石竹说,“这样子姐姐就能多笑笑了。”
早坂爱转过脸,看着小少爷脸上那种大大咧咧的无谓表情,说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在羡慕,只知道他大概是真的在为姐姐不怎么爱笑发愁。
“你倒是很喜欢笑。”
“因为这里没人管得了我啊。”石竹笑得更开心了。
和姐姐住到东京的别邸来之后,就再没有人管得住他,就算是父亲直属的管家,也奈何不了石竹。
唯一能够让石竹听话的四宫辉夜,又总是任由弟弟玩闹,不去约束他。
“不过就算这里只有你,我也不会做你的近侍。”早坂爱想起了某件事,这么说道。
“不做就不做吧。”四宫石竹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思考过这个女孩的言外之意。
早坂爱不再说话。
风筝的线似乎不是那么结实,又或者是今天的风有点大。
握在早坂手里的线断掉了,风筝打了个转,就往地上坠落。
“啊――,线断了。”石竹发出悲鸣。
“对不起……”早坂看着手里的一段线,低声道歉。
“又不是你的错,这线本来就不怎么样。之前都断了好几次了。”
石竹笑着跑过去捡那个风筝,早坂也赶忙跟了过去,看看那个风筝坏了没有。
但是她的脚步刚跑出去没有多远,就定在了那里。
前面的石竹也差不多。
风筝被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捡了起来,然后靠近石竹和早坂这边。
“早坂爱,家主大人让你到东京别邸,不是来玩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那个男人是四宫家家主的直属管家,他用冷漠地口吻呵斥,“你是大小姐的近侍,应该要有自觉。”
管家伸出手去,想要将早坂带走按照四宫家的规矩责罚。
早坂爱一动不动,熟知对方身份的她,无法去反抗。
“你凭什么动她?”
四宫石竹毫无征兆地打开了管家的手,然后劈手夺回了那个风筝,并把早坂爱拦在了身后。
管家愣住了。
作为四宫家最小的孩子,也是最缺乏四宫家气质的四宫石竹,四宫家的下属往往都是尽量不去招惹他。毕竟
是家主的孩子,除了家主本人,谁都不敢说真的毫无顾忌地惩罚他。
好在他也不怎么喜欢去招惹家里的人,无论是在东京别邸,还是在京都本邸,与他们这样的下属也都是相安无事。
所以管家也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近侍女孩出手。
“小少爷,我只是想遵循规定管教她,这之中并没有什么冒犯到小少爷的地方吧?”管家收回手,规规矩矩地发问。
“风筝是我的,让她放风筝的也是我。你凭什么动她?”石竹瞪着眼睛。
“这……”
管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看到风筝的时候,线已经拿在了早坂爱手里。
不过他今天并非只身前来,而是先一步进入别邸安排事情,在即将出去迎接的时候,遇到了这个情况。
“石竹!”
四宫家家主雁庵略显年迈的浑厚嗓音从一侧传来。
在下属的陪同下,他从车上走出,向着他们的这个地方而来。
早坂爱在看到家主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原本守在一旁看弟弟放风筝的四宫辉夜,也过来迎接。
“父亲大人。”辉夜恭谨地问候。
四宫雁庵听见了,但没有反应,而是持续看着幼子,眼中的不悦与失望依稀可见。
“……”石竹则一言不发。
默默地看了最小的孩子良久,四宫雁庵对管家挥了一下手。不是让他退下,而是让他带石竹去关禁闭。
大概不是头一回这样了,石竹连争辩都没有做,就抱着风筝离开了。
提心吊胆的早坂爱就那样被无视了,没有人来追究她的责任。
其实四宫石竹说得没错,她压根就没有责任。
或者说,四宫雁庵也没兴趣牵连其他人。
很久以后早坂爱再回想起这个时候的事情,她觉得这对父子之间存在某种奇妙的默契,又绝对无法用“好”来形容。
虽然被石竹挡在了身后,但是她却可以确信石竹在凝视父亲。
他走向禁闭室的时候,透过侧脸窥见的表情里,既没有愤恨也没有畏惧,反而更像是一种不屑,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
与那个笑得畅快的他判若两人。
――――――――
禁闭室里,四宫石竹一个人抱膝倚门。
这是第几次紧闭,他记不清,他想那个人也记不清。
空气温凉,一片寂静。
他没有睡意,就从禁闭室高高的窗户里向外看,遮挡住月亮的云层,边缘像是画笔勾出的白线。
“石竹少爷,石竹少爷……”
有人隔着门扉从背后呼唤他,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耳熟的声音是早坂爱。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早坂爱想说担心,又觉得有点不妥,因为他自己都不担心的,“石竹少爷吃晚饭了吗?”
“吃了。”
关禁闭就只是关禁闭,没有断掉他的饮食。
“对不起……”
“你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知道就不要说了啊,多累哦。”石竹却笑了起来,“而且我才要说对不起。”
“哎?”
“那个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石竹的声音里传出一丝担忧,落在了早坂的心坎上。
“没有。”早坂爱摇头。
石竹被关禁闭之后,所有人都像是忘了早坂爱也跟着胡闹了一通那件事似的,没有人再来找她的麻烦。
“那就好。你赶快回去姐姐那边去吧,不然这回你真的会被关进来。”
“关进来……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