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看眼下的情况，四宫雁庵大概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表示，一直守在这个起居室也就没什么必要。
“说得是呢。”辉夜想了一下，表示了赞同。
“是，我这就去安排。”
早坂答应了一声之后，便走出房间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明天一天都还要留在京都这边……”石竹沉吟片刻，“姐姐，我想明天去看望一下母亲，你要去吗？”
“是说给母亲扫墓吗？”辉夜想了一下，“的确，上次去参拜母亲，已经是半年多以前了。”
“嗯。”石竹苦涩地笑了笑，“我也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去看过母亲了，说不定母亲会怪我不去看她吧。”
“不会的。”辉夜揉了揉石竹额发，“母亲最疼的就是石竹了，她也一定能理解的。”
石竹乖巧地坐在那里，点了一下头。
“辉夜大小姐，沐浴和就寝的准备已经安排好了。”早坂回到门边，这样告诉说。
“辛苦你了。”辉夜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外。
石竹也跟了出去，“对了――”
“还有什么事情吗？”辉夜回过头来。
“……晚安，姐姐大人。”石竹抿了抿嘴唇，把原本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决定在想好怎么说之前，先暂时保留，免得姐姐担心。
“晚安。”辉夜柔柔地笑了，“不过‘姐姐大人’什么的……就算是哄我开心，听着有点不习惯。”
“嗯。”
石竹答应一声，和早坂一起，站在那里目送姐姐去休息。
（2019.8.23）
第61章 扫墓（一）
翌日上午，用过早餐后，四宫石竹回到房间里，换上了黑色的正装后，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八月已经过半，气温也比起先前下降了许多。
在白天气温还未升高之前，穿正装出门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就算是正午时分需要顶着烈日，石竹也不会顾虑要穿正式的着装。
他走出来的时候，早坂爱等在了门口。
“让你久等了。”没等她说话，石竹对她笑了一下，“姐姐那边，想必已经准备好了吧？”
“是――”早坂微微欠身，“辉夜大小姐已经在正厅的起居室等候多时了。”
“这样啊……”石竹不禁露出讶异的表情，“那我也赶快过去吧。”
整个本邸还是和平时一样，除了负责打理杂务的佣人以外，就是偶尔经过的巡逻之人。
安静得死气沉沉，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本邸的人没有说什么吧？”石竹与不得不放慢脚步，跟在身后的早坂这样说话。
早坂点了点头，“去为四宫夫人扫墓本来就是合乎情理的行为。所以安排起来没有什么阻碍。”
“我想也是……”
“不过从听到的情况来看，除了特殊的日子，剩下的时间里，本邸的人是不怎么去给夫人扫墓。”早坂压低了声音告知。
石竹脚步一滞，又重新迈开步伐，“换句话说，就还是老样子咯……不用在意，这种事早就习惯了，事到如今也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期待。”
身后早坂微微抬眼，又缓缓垂下眼睑，吐出一声幽不可闻的叹息。
起居室内，四宫辉夜坐在桌子的一侧，面前是一杯喝了一半的热茶。
她让早坂去确认石竹的状况之后，就独自在那喝茶。
“抱歉，让姐姐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早坂离开没多久，就跟着石竹一块儿返回了起居室。
“没有关系。”辉夜放开茶杯，伸出手去，把石竹没有翻好的衣领抚平，“半杯茶的时间而已。”
“那我们现在出发，可以吗，姐姐？”石竹问候完之后，没有急着坐下来，而是先问问姐姐是否要立刻动身。
辉夜抬起眼，向早坂递出一个问询的眼神。
“本邸的车子已经在大门外面等候，辉夜大小姐和石竹少爷随时可以出发。”瞬间意会的早坂，毫无迟滞地回答了情况。
于是辉夜慢慢地站起来，“那就出门吧。”
只是因为一句“你在啊”，辉夜就被父亲从东京大老远叫回来。留在本邸的姐弟俩，在这样匆忙的情况下，也没什么要事。
趁这个时间给母亲扫墓，也就是最为合适，也最不会被阻拦的事情。
本邸的车就停在正门外面，一名同样穿着正装的短发年长女性，就站在正门的屋檐下等候。
看清楚那个等着的人之后，早坂脸上的惊讶比石竹和辉夜都要多很多。
安排出行这种事情，早坂只需要按程序把要求传达出去，自然会有专门的人负责指派车辆和开车的人。
所以她只知道车子已经等在门口，并没有时间亲自去确认一下。
也就自然会感到惊讶，因为站在门下等候的人，是她的母亲早坂奈央。
“妈妈……”
本来还维持着冷静淡薄神色的早坂，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脸上就窜起了淡淡
地红晕。
如果不是地点的微妙，她的反应会更加激烈。
早坂奈央朝女儿看了一眼，然后恭谨地朝辉夜和石竹欠身。
“久疏问候，辉夜大小姐、石竹少爷。恕我冒昧，今日两位前往墓园为家主夫人扫墓，由我驱车陪伴。”奈央女士这样解释。
辉夜并不意外，反而觉得很合适，“那就麻烦你了，奈央女士。”
“真是的，又没有其他人，叫我石竹就好啦，‘少爷’就不用加上吧。”石竹表情微微松弛了些许，露出比姐姐更加亲切的微笑，然后略略欠身，“怎么还是改不过来啊，奈央妈妈。”
“石竹少爷也还是老样子呢。”奈央女士慈和地微笑，“今后会尝试在私下改变称呼。”
早坂微微嘟起嘴，小声吐槽石竹，“还是喜欢管别人的母亲叫‘妈妈（ママ）’呢。”
“别说得我很随便好吗。”石竹一脸无奈，“我只会这样子称呼奈央妈妈，你也清楚的吧。”
“我知道。”
早坂也不会真的去埋怨，她当然清楚石竹如此称呼的理由所在。
四宫辉夜和四宫石竹出生之后，因为他们的母亲身体虚弱，便是由早坂奈央作为乳母，照顾刚出生的姐弟二人。
早坂与他们姐弟在两岁之前，便一直待在一块儿，那之后早坂被带走单独培养，知道七岁那年，才以近侍的身份，与四宫姐弟重逢。
虽然他们都并不记得什么两岁以前的东西。
但这层关系辉夜与石竹都是知情的，相比起辉夜的礼貌，石竹每次见到奈央女士，都会尊称一声这位乳母为“奈央妈妈”。
当然，大都是除了姐姐和早坂以外，不再有其他人在的场合。
“不过看到石竹少爷能和女儿相处得这么融洽，我也能安心很多。”奈央女士说，“她没有给辉夜大小姐和石竹少爷添麻烦就好。”
辉夜摇摇头，“没有，早坂一直做得很好。”
“嘛……要说添麻烦，也是我在给早坂添麻烦。”石竹相当有自觉，“所以奈央妈妈平时要多担心一下呢。”
奈央女士看着石竹那副模样，微微讶异，而后温静地笑开，“是吗。”
“真是的……”早坂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
寒暄了几句之后，奈央女士稍稍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差不多可以出发了，请辉夜大小姐和石竹少爷上车。”
没有忘掉今天要去什么地方的两人，也都敛容，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陆续进入车厢。
奈央女士这才走到女儿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就坐在副驾驶上面吧。”
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也不免兴起对母亲依恋的早坂，乖巧顺从地答应，红着脸坐上了副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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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扫墓（二）
四宫家的在京都的郊外有一片专门的墓园，与四宫家有关的直系，过世之后就会安葬在这片墓园里面。
奈央女士将用于扫墓的水桶、木勺和扫帚放在地上，就跟早坂退到后面去，看辉夜和石竹认真地将墓碑周围的尘土扫去，然后用木勺将清水浇在石碑上面，然后用白色的洁净毛巾擦拭。
不一会儿，没了尘土的墓碑，再度回归洁净。
将点燃的数根线香整齐地码放在墓碑下面的小格子内，又在两侧放置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束。辉夜和石竹才整齐地合十手掌，闭上眼朝母亲的墓碑行礼。
早坂母女则在身后，双手交叠在身前，朝墓碑鞠躬。
随后她们二人稍微走开些许距离，站在听不见谈话的位置。
随后石竹维持着双手合十的行礼动作，睁开眼睛，目光扫过墓碑上“四宫名夜竹”这个名字。
石竹想起来，自己和姐姐的名字，便是当初早坂的父亲在受命为姐弟起名的时候，从两人母亲名字里各选了一个字，结合神话故事定下的。
石竹露出淡淡地苦涩笑容，低声说：
“母亲，我回来了。去年没有过来看望母亲真的是很对不起，请母亲见谅。”
“石竹他啊，跑到美国去了，一个人在那边生活了一年多。”辉夜面带平静微笑，补充说明，“明明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却还跑到海外去独自生活。记得回国的时候，他看上去都消瘦了不少。不过现在又恢复了体重，请母亲不用担心。”
“这种事情就不要那么详细地说出来了啊，姐姐。”石竹难为情地笑笑，“母亲知道怎么会不担心呢。”
“不过在外面这一年，石竹倒是成长了很多。”辉夜看了眼石竹，又看向母亲的遗照，“比以前更加地稳重和懂事了。虽然过去也很懂事。国外呢……”
石竹紧紧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哀伤地说：“当初约
定等母亲身体好了，就带我们去国外旅行……结果到头来也没能去成呢。”
他吸了吸鼻子，“不过没关系，在美国的那一年，我也没少去各地看看。像是黄石公园、羚羊谷、斯卡吉特谷郁金香圆都有去过。留了不少的照片，姐姐和早坂都有看过。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也很想给母亲您看一看……”
姐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母亲的墓碑前面说了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
之后石竹站起身，走到稍远一点听不到姐姐声音的地方，和早坂母女站在一起，留给姐姐一点时间，单独说些悄悄话。
“石竹少爷没有什么话要单独和夫人说吗？”奈央女士关切地询问。
“怎么会……”石竹摇摇头，“我想说的话不会比姐姐少，但是也得让给姐姐一点时间，好和母亲说两句悄悄话。”
“这样啊。”奈央女士点点头。
在这样的场合下，石竹也安静了很多，没有拉着早坂爱和奈央女士说话，而是在那里静静地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辉夜才起身走过来，让石竹过去跟母亲单独说话。
“平时总待在东京，不能经常前来母亲的墓前参拜。”辉夜朝奈央女士微笑，“刚才打扫的时候看到不是有很多灰尘，想必私下里，奈央女士也会抽空来扫墓吧。有劳了。”
奈央女士静静地颔首，“夫人过世之前，我也曾担任过夫人的近侍。即便如今已经被委派了别的工作，也不会忘记与相处时的点滴。”
“是吗。”辉夜点点头。
仿佛缘分一般，早坂奈央担当了四宫名夜竹的近侍。
然后早坂爱又担当了辉夜的近侍。
想到这里，辉夜忽然眼前一亮，心有所想，她询问奈央女士，“既然母亲在世的时候，奈央女士是母亲近侍，那想必――”
话到了嘴边，辉夜又停了下来。
“想必什么？”奈央女士问。
“没什么。”辉夜摇摇头。
她本来想替石竹问一问项坠的事情，如果是身为近侍的奈央女士，多半是见过，并且也很可能知道母亲把另一枚项坠交给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