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2196章

将闾跪坐在嬴政一侧，冷眼看他表演，心中警惕渐生……

他和乌拉曾经在渭水见过一面，知道这个人看似粗狂，但是心思却极为狡诈，或许乌拉没有见过这种声势浩大，气度庄严的军乐，但是，作为一个东胡世子，对大秦又有敌意，绝不止于做出这种惶恐之色，之所以这样粗鄙，必定另有图谋。

悲壮的秦风演奏完毕，乌拉和副使意犹未尽的回到坐席，向嬴政拜倒：“外臣自从来朝，就蒙陛下优待，今又见到这军中大乐，彰显帝国雄风，真是不虚此行了，外臣自知卑贱，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陛下天恩，只能山呼万岁，万万岁。”

乌拉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即便明知他言不由衷，说的全是恭维话，嬴政也是龙颜大悦，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国有大丧，不便以歌女献舞，只能做这种军中之乐。东胡世子权当一乐。”

乌拉连成不敢，又道：“我东胡一向臣服于帝国，大单于又蒙陛下封为诸侯，实乃是陛下的臣子，乌拉奉大单于之名朝见，诚惶诚恐，还请陛下早日决断，赐还辽东辽西东胡故土，大单于年迈，恋乡情切，早日还乡乃是生平之愿。”

嬴政早就知道他有这番对答，放下酒樽，微笑道：“帝国占据辽东，辽西已久，众臣对辽东，辽西是否归属东胡，还有争议，世子原来咸阳，不必着急，今日观看歌舞，此事容后再议。”

乌拉也是无奈，嬴政一句辽东辽西是否归属东胡众臣尚有争议，分明就是推脱，到嘴的肉在想吐出来，并非这样容易，但是，他真实目的不过是指东打西。

东胡所请，一共是两件事，一件事归还辽东辽西，一件却是重开边市，以武力迫使大秦重新启用扶苏，只要他执掌了帝国权力，帝国内部必定有一番内乱。

第0552章 弱肉强食就是真理

但是乌拉卑谦的态度，让文武大臣讥笑之余，也心生一丝好感。甚至连嬴政都有一丝怜悯之意。如果不是割据领土，就差点顺口答应他了。

但是将闾却不相信，身为乌衣惈世子，将来的东胡大单于，在宴会上这点深沉气度都没有，一惊一乍就连父皇也察觉到了。

势之以卑，迎之以弱，这小子先将自己营造成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化外蛮夷，然后提出这种无耻的要求，只不过掩饰他真实目的而已。

将闾嘴角噙着冷笑，伸手一招，侍立在嬴政身后的赵高匆匆来到他身边，跪伏在侧，听他耳语几句，就匆匆出去了。

赵高的动作，引起了乌拉的注意，他几次上朝，都没见到将闾，看到身为天子侍从的赵高对将闾这般恭敬，不仅失声而笑。

乌拉来秦，已经携带重礼拜会过朝中重臣，尤其是和李斯，冯劫，冯去疾，胡毋敬都和他极为熟悉了。

李斯见他发笑，顺着他目光一看，笑道：“世子莫非认识我大秦太子。”

乌拉笑道：“正是，当日我在龙虎骑兵扈从下，游历渭水归来，曾经在岸边见过太子。当时我不认识太子，只当太子为一个咸阳权贵，看上他的一匹汗血宝马，本来想重金购买，可惜，太子也是爱马之人，不肯答应，我又想用东胡美人来换，太子还是不答应，可惜啊！”

在嬴政驾前，谁敢大声喧哗，他说的声音又极大，众臣全都听在耳中。就连嬴政，也看向了将闾的后脑勺。

“区区汗血宝马，并没放在孤的眼中。”将闾轻声一笑：“但是，烈焰乃是当年上将军王翦所赠，孤虽不才，岂敢轻易送人。”

乌拉笑道：“真正的宝马，就应该驰骋在草原上，以全英雄之名，太子身在咸阳，将宝马圈养于府中，偶尔骑乘，不过是一时之兴，实在有点委屈了这匹汗血。”

“孤身为帝国太子，深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道理。”将闾笑道：“而且，恶邻在侧，岂能不学骑射之术。”

乌拉神色一凝：“太子说的恶邻，是指我东胡。”

“东胡只不过是我帝国臣子，何来邻居之说。”将闾淡淡笑道：“孤说的是狼族。”

众臣对将闾了解极深，而且全都看出来了，论唇舌之利，这个东胡世子和太子差远了。

“现如今狼族陈兵帝国边疆，却不知道太子有什么办法，化解这场战役。”乌拉冷笑道。

“狼来了自然要打无需客气。”将闾笑道：“而且，我帝国军卒早就渴望牧马河套，头曼开启战端，也就不能怪我帝国出兵草原了。”

这件事关系到了国体，将闾也就不在客气，冷笑道：“东胡口口声声说是帝国臣子，和大秦休戚与共，但为何重兵却驻扎在北地，不听从帝国军令，共同讨伐狼族。反而作壁上观，并且趁机讨要辽东辽西，还妄图恢复边市。”

乌拉大声道：“太子，并非我东胡不出兵，而是草原白灾，让我东胡损失惨重，实在没有余力协助大秦，讨伐狼族。”

“世子也知道草原白灾，让东胡损失惨重。”将闾笑问道：“但是居孤所知，狼族穷困，损失还在东胡之上，而且，帝国和狼族之战，已经势在难免，这种时候，开启边市，难免有不良商贾，贪图巨利，资助狼族。

为了帝国安危计，开启边市也是在战事结束之后，所以，世子可以转告东胡大单于，稍安勿躁，等待便是。”

乌拉自从出使大秦，所遇到的官吏，不管是三公九卿还是普通小吏，都是温文儒雅，话语和气，但是无一例外在东胡索求上都是推脱，从来就没一个和将闾一样，直接拒绝。

而是不是开启边市，决定权在于帝国，即便是战争结束之后，人家也是想开就开不想开，东胡也就没办法。

如果大秦皇帝，同意了这个太子的言论，那东胡一切图谋就化成了流水。

东胡副使向着嬴政躬身一拜：“启禀陛下，草原白灾饥寒交迫，易生盗贼，我东胡大单于，一直以来都压制麾下各族不能袭扰中原。

但是长久以往，帝国不开边市，东胡不能补充物资，各族势必要伙同狼族作乱，到时候，将近百万大军，帝国又如何抵御。”

“既然东胡大单于御下不利。”将闾笑道：“那大单于也就无需管束，反正我帝国在边疆早就陈已重兵，任何图谋洗劫中原的盗贼，都会迎头痛击。”

东胡副使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这个大秦太子，分明是看到了东胡国家制度，最核心的致命缺陷。

任何一个国家的开国之君，都想制定出一种尽善尽美的制度，从而让王族的统治千秋万代。

但是，人的智慧始终是有限的，制定出的制度也是有缺陷的，如果不能妥善改正，终究会要了这个王朝的命。

而游牧民族是不能效仿大秦的农耕制度的，所以，东胡的死穴就在他的军制上。就是所谓的部族。

洗劫中原，通过战争来获得财富，领地和奴隶，而部族首领就是最大的奴隶主。

而大单于，不过是最大的部族首领罢了，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蠢王，左右大将军，是仅次于大单于的部族首领。

归根到底，乌衣惈能够成为东胡大单于，就是因为他的部族最大，所以，他也需要尽量的保持势力，才能稳固王族的地位。

同理，其它部族的首领……自然也要保存实力。在弱肉强食的草原民族，弱小了就要被吃掉，这是对任何人都适用的真理。

第0553章 战所难免

这些部族首领想要拥有更多的军队，就期盼打仗，但这样循环下来，军队的统治权就不断下放到各族族长手中，乌衣惈这个大单于就被慢慢的架空了。

就像是昔年的大周皇室，分封诸侯，各地驻兵，但是却让大周皇室始终笼罩在叛乱的阴影下。

最终造成了诸侯的拥兵自重，蔑视危机皇室的存续。

而东胡部族更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民族，一旦乌衣惈手中掌握的军队，不如这些左右先王，谷蠢王，大将军，他们就随时可以取而代之。

这也是乌衣惈在帝国和狼族的战争中，始终不敢发兵倾尽全力一战的原因。

而他目前笼络诸胡的手段，就是掌控着和帝国的贸易之权。一旦这个权力也被帝国剥夺，这些本来就为了获得中原物资才臣服的诸胡首领，先一步就四分五裂了。

反观现在的大秦，即便是侯爷之尊，拥有的私兵也不过五千，太子私兵两万。而百万大军完全掌控在皇帝一人之手，对外用兵，将军以虎符调动军卒。

即便是领军的将军想要谋逆，圣旨一下，军权瞬间解除，那叛乱之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乌拉听的心寒，从来就没想过，将闾竟然对草原兵制这般熟悉，在说下去，一点好处也讨要不到，反而会被当中揭短，向着将闾躬身一拜：“太子息怒，不要和粗人一般见识。”

将闾淡淡一笑：“孤自然不屑和他一般见识，不过身为东胡特使，却没有臣子应有的卑恭，反而口出恶言威胁帝国，在大秦这算是谋逆。当诛九族。”

众臣这个汗啊！一直以来，众臣都担心东胡和狼族一起侵犯帝国，帝国左右开战陷入僵局，虽然不肯答应东胡所请，但是言语想当客气。

所思所想全都是怎样安抚东胡。却没想过，恶人还需恶人磨，将闾摆出了一副有胆子你就来，来一个我灭一个，没想到，东胡世子就首先服软了。

诛九族之言，只不过是一句笑话，众臣自然不会当真。

嬴政微微一笑，起身道：“朕倦了，散了吧！”

众臣也不管矗立当场不知所措的乌拉，排好朝班，山呼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