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天下第一 第528章

作者:风停雪

身前一丈外,便是等候着坎虚门到来的王泽言,他早已看到了自家堂姐的到来,心中难免有些愤怒,但很快便消失殆尽,并不是做到了看开放下,只因他清楚愤怒于事无补,自己能做到的唯有冷静。

“清霁姐。”

王泽言见她止步不前,如自己这般等候着,终于是确定了想法,沉声道:“事已至此,老师不会再强留赵竹娴于此,你又何必硬要干涉其中呢?”

王清霁没有看他,平静道:“算账。”

王泽言心里微微生凉,一刹那件许多不好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于是他沉默了好段时间后说道:“谁的帐?”

“不至于是你的。”

王清霁缓了下,确定道:“但和你确实有关。”

王泽言默然不语,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往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都掉了个清光。

“你应该还记得……秦诺吧?”

忽然之间,王清霁便想起了这个人,心中多出了一些感慨,当初若是他少上一些贪心的话,自己或许就不会决意杀死他,而且他也不至于沦落成为疯子了吧?

只是往事不可追,想再多也只能是遗憾罢了。

她自顾自说道:“秦诺,这个人其实和你挺像的,或许是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吧,但当初的事情其实不能怪他,然而自寻死路这种事情,本就是没有办法的,我只能选择成全他。”

王泽言愣了半晌,脸上生出了一些苦笑,暂且把脑中那些算计都抛去一旁,强自打趣说道:“在那个时候,也就是清霁姐你出剑之前,我曾经有一种热血和年轻的想法,觉得秦诺这人与我是一生之敌,会互相纠缠到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决出彼此间的胜负。”

王清霁侧目一眼,轻声说道:“确实是一种很热血的想法,有些稚嫩,但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比起如今的你来的要好。”

“那当初的他……”王泽言琢磨了一下用词,试探问道:“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在我还未前来临安时,最后的结局又是否与那有关?”

王清霁摇了摇头,说道:“无他,过分贪心罢了,他受了素铭蛊惑,认定自己的未来在射潮剑阁之中,于是仗着我当初一个诺言,想要取得宋春归的陌上花,至于我为什么杀死他,只是疯了的他本就应该死在我的手中,仅此而已。”

王泽言察觉了一些不寻常,皱眉道:“为什么应该死在你的手中,莫非你是觉得秦诺的下场,与你答应了他的请求有着不可开脱的关系?”

“不觉得。”

王清霁还是否认,平静道:“一切皆然咎由自取,就好像你如今的模样,当年的他也是这般利益熏心,只以为拥有了世间至强的剑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他在做出了这种决定之后,就已经被素铭判下了死刑。”

王泽言长叹一声,望着那对明亮的眸子,叹息道:“清霁姐,你是在劝我回头是岸吗?”

他没有能够得到回答,话音落下刹那后,坎虚门的三人已然出现在视野之中,一切多余的自然无疾而终。

王清霁缓步走前,十分罕见的没有向前辈行礼,平静地看着为首的幕玄甫,不曾言语半点,但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无双锋芒只在一念之间。

“第一次见吧?”

幕玄甫也不见怪,走到差不多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连带着后头二人也不再向前,看着那隐约间有着余熙钰模样的王清霁,轻声感慨道:“不得不说,你其实不太像熙钰,不过比之熙钰来说,已然称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幽泉之下她亦是欣慰的。”

很久很久之前,王清霁已经习惯了每一位前辈都惦记着她的母亲,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反而对余熙钰的过往没有兴趣,此刻亦然如是。

“自然是欣慰的。”

王清霁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此刻我无意与前辈你叙旧,更无意与你打些毫无意义的机锋,只是想亲口问站在你身后那位道人,几句话。”

幕玄甫问道:“然后呢?”

王清霁没有犹豫,答道:“话到了尽头,自然是用剑来解决,然后他将会死在我的剑下。”

幕玄甫沉默了很长时间,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与不解,于是他决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倘若我不愿意他被你杀死,你又待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没有说‘又能如何’,而是选择了较为温和的言语。

王清霁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沉默了片刻,答道:“不待如何。”

幕玄甫有些失望这个回答,正要叹息之时,却又听见了句话。

“拔剑便是了。”

王清霁神色淡然寻常,像是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天人那样,稍微想了下,认真补充道:“难道还有别的,更为直接的办法吗?”

第四十九章 掌间笑

理所当然到极点,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存在,如同此山所信奉执行的道理一般,王清霁的自信让人生不出半点质疑的心思,更没有任何的恶感。

就好比,山在这里矗立,所以我要跨过它一样,可以用骄傲来形容,但绝非是目中无人的狂傲。

幕玄甫面对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轻轻放下,没有说些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只是轻声道:“错了,其实你一点儿都不像你的母亲。”

感慨过后,他不再挡在前头,让开了身子,连带着挥手示意早已蹙起眉头的余忆情走到一旁,算是给足面子这位晚辈。

越是如此骄傲的王清霁,便越是吻合他的心意,幕玄甫又怎有道理选择阻止呢?

哪怕是清楚知道,这把火终有一天会无法抑制,但只要有一丝半点的机会将那高举云端的掌教真人化作灰烬,这位同样年老的坎虚门主,就觉得足够了。

这样的退让,根本算不上什么。

王泽言不太清楚中间的事情,但此刻见到幕玄甫的选择,一颗心已经是凉了大半,明白今夜的局势走向将会彻底离开他原先的设想,不由得有些失意难受。

便在他失意之时,后头恰好响起脚步声,回头望去便见那纨绔子弟白玄一走来,伸手相邀他走向一旁,大抵是要述说一些事情。

王泽言没有寻思太久,便点头答应了这件事,与白玄一一同走向道畔离亭,凭栏而立静待局势生变,却都默然不语着。

也许,比起之后的那些所谓机缘,他们更愿意多看几眼那轮皓月,好让记忆来的深刻上一些,如此才算是没有遗憾。

中年道人走了几步,似是身子骨不太行的模样,没到与王清霁并肩处便停下,找了块路边的石头坐下,姿势谈不上好看,自然没有仙风道骨一说,反倒更像个落魄的穷酸书生。

他稍微抬头望向王清霁,轻笑问道:“最近还好吗?”

王清霁平静道:“我相信你每年都在关注着我,自然会知道我过的到底好不好,如果说最近你让我来的这里,半好半坏吧。”

中年道人摇了摇头,说道:“哪有这样的事情,风月不存真诀之霸道,天下少有能及之者,除去掌教真人外,除去幕玄甫这等精通术算之人付出不小代价,其余人等皆然算不出你的念想动静。”

“一年前,就连我想算出来,大抵也是要呕一口血的。”幕玄甫忽地补充道,脸上笑意很是和善。

王清霁没有理会这个解释,漠然道:“因此,你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素铭身上,放在了笙箫身上,最后终于找到了赵竹娴,我相信你从她们那里,可以推测出我过的好不好,心烦与否。”

见微知著这个词,用来形容这种情况再是合适不过了。

只是被这样对待的人,只要是性子正常的,又怎会没有半点脾气和恼火,王清霁早已不习惯恼火,但她向来愿意算账。

中年道人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惋惜逃避的念想,自被道无迹责下玄都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终将迎来这样的结局,自然不会惊恐恼怒,以至于生出愤恨,不过他还是十分赞赏的看向亭中的王泽言,屈指弹算片刻,却又是多上了一道叹息。

“你堂弟基本是要死了。”

道人的声音很轻,但此刻正逢夜里寂静,一切都能听的清楚,这话自然也不例外,他甚至继续说道:“我看到的结局是……他死在你的剑下,挺是好看的一幕,你觉得如何?”

王清霁想起了自己教给白玄一的剑意,神色依旧不变,说道:“在麓山他都能死,那就不能怪谁,只能是自己配不上。”

“当真是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