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天下第一 第321章

作者:风停雪

亭台楼阁依山傍水,藏于繁茂枝叶之中,金风之下不时有枫叶旋舞于空中,带着细微的欢声笑语,与流水潺潺声相合,令人心神宁和平恰。

顾弃霜行在前头,敛起神色之中的情绪,忽然间出现在那些莺声燕语的少女眼中,随即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用少有的冷漠语气说道:“我才离开多久,一天也都不到,你们就成这个样子了,心里还整天想着出去闯荡江湖,难不成我以往对你们说的话都是耳边风,过了就忘是吗?”

她看着那群不争气的师妹,沉默着扫视了一圈,直到她们都低下头时才是冷哼一声,责令道:“别再玩耍了,该练功的练功,该做事的做事,一日荒废十日补,你们再是这个样子就算去求师傅都好,我也不会让你们出谷。”

仍是碧玉年华的少女们一言不敢有,匆匆散开不敢做出丝毫的逗留,哪怕是看到了面生的王清霁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没有更多的好奇。

王清霁轻声道:“挺是霸气,不输你那日直面亥岁了。”

顾弃霜摇头一笑,说道:“却是让你见笑了,师妹们大都性子顽劣,若不多加管教,日后定然是要吃亏的,我稍微年长一些,总得负起一些应该的责任,为长辈们分忧解虑。”

顿了顿,她柔声道:“王姑娘你刚到谷中,不如与我先去见上一趟师傅,可好?”

王清霁点头道:“理所应当之事,只是我有些不解,顾姑娘你这次外出怎么没有带上那张沧海老龙吟,双手空荡?”

顾弃霜轻笑答道:“本就是静极思动,随便晃荡一下,没打算又去行走上一趟江湖,一身清爽总好过背负着一张古琴,许多时候都怕磕着碰着弄坏了地方,无颜面对历代师尊,当年出谷之时我本也不想带上沧海老龙吟,只是推迟不过师傅的意思,所幸一切都还安好着。”

两人步伐缓慢,脚步落在木板之上声响轻微,那些被训斥过的少女们沿声而望,心中尽是诧异,可又碍于顾弃霜就在此处,根本不敢探讨其中究竟,那眼珠子里的好奇也就渐渐深厚了起来。

离开了那些打量的视线之后,两人登楼不止,终至最高处,顾弃霜行至门前轻轻叩响,随即那扇紧合的门应声而开,一处空旷明亮之地映入两人眼中,最中央处站着一位白发苍苍,面容仍旧秀丽的女子,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正朝着两人缓步行来,没有半点一派之尊的威势,平和的就像是一位长得稍微好看的寻常妇人一般。

顾弃霜欠身行礼,道:“师傅,去而复返,实在打扰你了。”说着她侧过身对上王清霁,介绍道:“这位便是我游历江湖时结交的好友,出身琅琊王氏,这一辈的长女王清霁。”

王清霁亦然随之行礼,一番不得不有的寒暄过后,气氛随之轻松了许多。

三人相继落座,这位名为燕舒音的葬花谷谷主,一如江湖传闻之中的那般待人温和,让人如沐三月春风。

王清霁抿了一口由这位燕谷主亲自冲好的花茶,放下茶杯,轻声道:“晚辈这次顺路到来,不会在谷中逗留太久……”

燕舒音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多久也都好,谷中常年清幽,偶尔多上一些新鲜气息挺好的,想来弃霜她也不会介意这一日两日的时间。”

顾弃霜自无异议,笑着答应了这话。

燕舒音很是欣慰的点头,旋即望向王清霁,柔声说道:“听闻那亥岁截杀你们一事的起因,本是魏仲晦谋求天人机缘而起,若是可以的话,可否与我细说其中究竟,毕竟我与他当初也是有过一次交手,却是忍不住好奇了。”

旧事重提,应是别有深意之举。

王清霁无有蹙眉之色,稍微沉默思索后,自心中拣选出那些由王家整理出来的具体情报,娓娓道来。

忽而之间,她忆起了那夜的景色。

作者留言:

PS:开卷实在写不快,具体情节安排有些费脑,今天只有三更吧。

第三章 旧账

外头天色已晚,燕舒音听着那关门声传来,苍苍白发略微一颤抖,屋内的灯火也随之晃了一晃,过了好会儿才是静下了来,映在她那细微皱纹之上,略显苍老之色。

她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那缺了又缺不见圆满的月,心中尽是感慨。

武道境界深厚确有延年益寿之功效,然而大多数江湖中人免不得争强好胜,长年累月之下总会受过几次伤势,葬花谷确实行的避世之举,可醉心音律一道再加上常年清居幽寒神伤之地,谷中人大多都是华发早生,鲜有长寿之人。

燕舒音不曾例外,那次与魏仲晦交手的结局确实是不分高下,可之后的伤势恢复速度她却远不如魏仲晦来的要快,整整多纠缠上了几个月才算是康复过来,让她不由得心有余悸,但也从中窥出了一丝迈入了天人的可能性。

今次询问王清霁确实是无奈之举,既行避世之事,世俗之中发生的事情葬花谷自然没有办法一一清楚,更别提千仞山引起的那场截杀大战其中的细节一直被两家视为重要机密,等闲人物不可见之,那些江湖上流传的不过都是些边角料罢了,其中究竟唯有经营东南百年不止的王谢二家清楚掌握。

在听完了王清霁给出的信息后,燕舒音确实松下了一口气,心里的挂虑放下不少,如她的判断那样,王家亦然认为魏仲晦距离天人有着一定的距离,海陵城一事不过是投机取巧的登山之法,算不得真正的本事。

忽然,屋子角落处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有一人行至燕舒音身旁坐下,抿了口已经凉下的茶水,平静道:“何须如此担心,天人也有高下之分,再且只要不是姜天主那等人物,远不足以横行世间无所畏惧。”

燕舒音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沉默许久,摇头道:“千余年间也只有一个姜天主登天飞升,魏仲晦何德何能与之相提并论,可天人仍旧是天人,真到了那种境地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之中的人笑了一声,随即轻叹道:“是呀,天人还是天人,招惹上了就是天大的麻烦,这世上就没几个势力能接的下一位天人的怒火,魏仲晦那几人若不是见风使舵转的够快,恐怕已经被王谢那两位拿来出气了,真要是那样就算不死也定然是落下重伤作为下场,只不过毕竟他们有着一个魔字顶在头上,怎会如寻常人一般死犟着呢。”

燕舒音似乎与来者相当的熟络,脸上没有半点伪装,一切情绪自然而然,苦涩笑道:“所以呀,这一大堆的事情足够我烦了,这满头华发没有半点不应该的地方。”说到这里,她换了个语气,好奇道:“可我听闻那王清霁本也是满头霜雪色的,怎么忽而间就成如今这样子了,以我眼力也看不出半点不自然的地方,确实奇怪。”

那人哑然失笑道:“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当然看不出任何雕琢的痕迹,毕竟那是姜天主亲自出手以星霜劫挽回的年华,这世上除却她那位徒儿和最后片刻的秋山颜之外,没有谁能够让其出手了,这可是十辈子也羡慕不来的好事情,你我都不用指望了。”

燕舒音沉默了好一阵子,感慨道:“确实是羡慕不来的事情。”

那人敛去了脸上神情,犹豫了好一会,问道:“王清霁她今日到你葬花谷原因为何?据我所知她现在应该是要烦恼着之后的立储之礼,怎会长途跋涉北上?”

燕舒音眸子里多上了一些古怪,认真打量着这位好友的神情,半晌过后才是道出了王清霁口中的原因,更是浅笑道:“今夜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晚辈的吧?”

那人沉默了好一阵子,坦然点头道:“确实如此,毕竟她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燕舒音莞尔一笑,说道:“在立储之礼前天下应是风平浪静的,你不妨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暂且一观?”

那人摇头道:“不了,没有这个必要,到时候她与苏言一战,我悄然去看上一眼就好。”

说罢,这位悄然而来的客人,转身远去不曾留。

……

一曲尽了,琴弦再无颤抖。

顾弃霜欠身一礼,轻声道:“让王姑娘见笑了,儿戏之作难等大雅之堂。”

月虽不圆,霜色穿过枝叶细碎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近处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水流不急刚好,微弱声音落在耳中无有烦躁之意,下游那些碧玉年华的少女们正亲手浣纱,不时间还悄悄的看向那与自家大师姐相对而坐的人,压低声音用那不苟言笑的师姐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以此排忧解闷,不时之间就是一片清脆笑声。

王清霁微微摇头,看着此间的良辰美景,平静道:“若是顾姑娘你的曲子也是儿戏,那天底下也没几个人称得上是登堂入室了,这样的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挺是有趣的。”

话至后头,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轻快。

顾弃霜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如你说来确实是有些自谦了,不过我倒是好奇王姑娘你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可否稍微一说?”

王清霁轻笑道:“以往的我也像你这样自谦,但常常被人误以为是在嘲讽,后来也就敛去了这些,想来你这样子一对上之前的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又怎能不觉得有趣。”

“原来如此……”

顾弃霜低头沉默良久,蓦然失笑道:“我大抵是能想象王姑娘你说自己平平无奇时候,听着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了,这确实是不太好,以后我会记着这回事的,但是今日并非过分自谦,弹得好一首曲子,不代表就能做出一首好的曲子来,在我想来这确实是献丑了。”

王清霁颇有些无言以对,过了好会儿才微微摇头,转开话题说道:“余音已去,此间时辰尚早,顾姑娘可否带我四处闲逛散心?”

顾弃霜自无不可,待她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两人行于处处皆是景色的葬花谷之中,不时间更有悠扬之音入耳清神,更是世外逍遥。

葬花谷本就称不上大,两人兜兜转转个来时辰后,除去宗门密地之外一切景色已然阅尽,最终止步于一处常开不败的花海之中,秋风拂来时万花摇动,绮丽无双。

直至此时,王清霁才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略微思索后开口道:“今年我曾深入西南,去过一趟玄都,见到了陆九卿与阴萝,她拜托我向你问好,很是感谢你当年的援手,若非如此陆九卿断然是去不到玄都的。”

闻言,顾弃霜直接愣在了原地,许久未有反应,最终才是叹了一声,说道:“既然是拜托你向我问好,那她想来是还活着了……挺好的。”

“那时候陆九卿为求生路一条,亲口对我说那位掌教真人有办法救下阴萝,我本以为出自帝魔宗的他只是为了一条生路胡言乱语来欺骗我,我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抱着一线希望出手相助,那时候王公子讶异的目光我至今仍旧不能忘却,时时细想自己当初是否做了一件错事,如今得到王姑娘你的话,才是真正的安心下来。”

说罢,她躬身行礼后转过了身子,让自己面对着那一片花海,不知情绪如何。

王清霁轻声道:“说是活了,可也只是半个活人罢了,阴萝她活着的代价是一生一世都无法离开玄都,那里虽然有着人,但终究是过于单调了些,长年累月之下想必是苦闷的,陆九卿也无法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不离,是喜是苦我们这些外人是无从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