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客书生
“好吧……”
宫铭的表情有些尴尬，即使在他六百多岁的人生之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方法。
“我不是为了您的秘密而来的。”然而这个中年男人笑了笑，将手插进了衣兜之中。“对无法理解的事情追根问底是年轻人才会做的事情，而我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只是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这家店工作了。下周我就要被调往法国那边，在这种时候遇到了您，难免有些感慨，一时间没忍住，上来叨扰了您几句。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宫铭明白他的意思了，沉默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问题罢了。”中年男人眼眉低垂，并不和宫铭对视。
“您，相信命运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那就是爱啊
“命运？”
听到这个问题红发的男人笑了。“我还以为你这么正式的走到我的面前是要问什么庄重严肃的问题，原来只是来说这种事情的吗？”
“您很看不起这个问题吗？”经理模样的男人和他对视，轻声说道。“文学史上【命运】作为话题有经久不衰的地位，就算是在哲学领域它也有着一席之地……”
“可是我既不是文学家也不是哲学家，我只是一个拿刀的人，或者说我只是一把刀，而刀只需要锋利就好了。我的确是活了很久的，但是如果你期待的是时间累计的智慧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对于刀客来说时间只是用来打磨刀剑的东西，时间越久越纯粹。”
似乎是感觉这个话题可能要稍微进行一段时间了，宫铭似乎放弃了短时间内离开的想法，转身再度走到洗手池的旁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他刚刚洗过了手，此刻还有水珠没有擦干。
“你刚刚说命运，可是什么又是命运呢？有一个准确的定义吗？”
“年轻的人厌恶既定的生活，厌恶血缘所继承的负担，厌恶被上一辈或者别的什么人安排的道路，他们管这个叫做命运。”宫铭站在洗手池前擦着自己的手指，看着镜子之中自己的倒影。“所以他们喜欢闯荡，喜欢独立，喜欢远离家人长辈，他们看多了热血激昂的动画，总想在什么地方挑战一下真理，觉得这样很帅气，说着一些看起来很厉害的话语，叫嚣着要将命运踩在脚下。”
“可是这样所谓的命运是不是太廉价了些？”他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那个中年男人，没带什么感情的开口问道。
“只是年轻人的叛逆都能将之击破？”
“……”
中年男人似乎有些失语了，似乎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回答。
“可是若是放大命运的概念，就仿佛世界的背后有着一本默默演出的剧本，一切的一切都被一行行的写在剧本上，就连你我现在对命运的讨论都只是剧本上的一个小节。甚至连你叛逆命运的想法都是剧本上写好的几句字眼，你在剧本之中生活就仿佛是字里行间构建的人物——你能从字里行间跳出去，挥着刀向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作者咆哮要将命运踩在脚下吗？”
宫铭说着抬手下意识的往裤子口袋摸去，似乎潜意识里觉得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叼着一根烟是更合适的做法，然而他摸索了几下才发现裤子口袋是空的，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哪怕你现在掏出一把枪对着你的太阳穴开一枪，你觉得够突然，够冲破约束了，但是其实也只是剧本上写好的东西。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很绝望？”
于是他放弃了摸出烟的想法，耸了耸肩膀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男人。
“不知天高地厚是精力过剩的年轻人的专权，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褒义词。但是你看上去怎么也不年轻了，要学会面对现实了。”
宫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我其实知道你是奥托派来试探我口风的人，但是我不说一样。”
“我……”刚刚还沉浸在宫铭的话语里面的中年人猛地瞪大了双眼，猛地惊出一身冷汗。“我……这……”
“你的手虎口处有老茧，这是经常握枪的痕迹，站着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把腰背挺直，昂首挺胸，这是当兵给你留下的印记——如果是侍者的话，更习惯的姿态应该是低着头的。一个经常握枪，当过兵的人在一家酒店待了三十三年，我还没傻到什么都会相信的程度呢。”
“不过不用紧张。”宫铭看了这个惶恐警觉起来的人一眼。
“我会和你说这些东西就是我不在意这些事情。要是在意的话，我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的。”
这个红发的男人笑了笑，将手插在兜里转身向外面走去。
“奥托想让你来问这个问题，其实是因为在他的眼中所谓【命运】和【神明】在他的眼中是差不多的东西吧。他是搞神学的，分不清这两者的区别很正常。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我的目标是弑神，是因为有切切实实的证据证明神是在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的。如果他愿意和谐相处的话我也愿意以一个科学探知的态度来面对祂，然而祂要毁了我热爱的这个世界，所以我也只能和祂玩命。”
他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将失败都归结到命运上是弱者的做法，虽然我也很想摸鱼，但是我得是强者才可以。”
“那假如有一天，命运被证明是真实存在呢。”
就在宫铭即将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的时候，突然，那个人在宫铭的背后如此喊道。
宫铭正在离开的脚部停了下来，转过了身。
“那对命运的抗争也不是叫嚣就可以击败一切的。那也是在苦难的折磨之中仍然可以笑着往前。那也是用强大的内心去战胜命运所安排的灾厄。”
在中年人的眼中，红发的男人侧过的脸庞上灿金色的眸子深处有光芒炽热而闪耀，像是有刀剑在燃烧！
一瞬间无与伦比的威严从他的身上迸发而出，就像是站在那里的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什么凝聚成形的暴力，那是被整个世界承认的王者！至高至力！至强至暴！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男人温柔善良的表皮下隐藏的是狮子，可是他错了！狮子哪有这样的目光！那分明是巨龙在咆哮，盘踞着整个世界要驱除一切妄图沾染这个世界的神明。
“那在我被命运击溃之前，我都还是我，该握剑握剑，该拔刀拔刀！该弑神弑神！”
话语落完，他不再停留，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怎么样，很惊讶吧。然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啊。”
片刻的沉默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中年男人胸口口袋内测的一个细小的通讯器上面有一个红点轻轻的闪烁着，将一个醇厚的男声传入这个空间。
“坚毅、孤强，坚毅的仿佛钢铁。”声音的主人似乎也有一些感概。
“人长大了就不会说永远都要胜利这种事情了，即使是他不是也一定要赢，但是他认定的事情，哪怕是神都别想让他认输。”
“是啊，还真的是……”中年男人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即使是立场并不一致，但是只是想到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守护着这个世界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好像是一切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一样。”
他摇了摇头。
“真是无法想象有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击败他啊。这种钢铁一般的男人……”
“能击败他的东西吗？其实还是有的。”然而天命主教的声音再度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打断了他的感慨。
“……”
“尼古拉斯！快一点啊，这么慢。”
远处的大厅之中传来了几人大呼小叫嬉闹的声音，似乎是那个男人已经回到他的座位上了。
“来了来了。”
“尼，尝尝这个，这个好吃。来！啊~”
“哈哈，味道确实不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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