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客书生
“一个人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人骂你的，真相是需要时间才能浮出水面的东西，而人们往往没有这份耐心就开始进行各种的揣测、评论甚至唾骂。”
“这世间在没有被人更容易煽动的生物了。在事件的全貌没有展现之前保持沉默是一种美德。”黑发的男人略微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然后突然失笑。
“所以既然是美德，那就不要指望这个世界人人都有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人间的神与魔
“……”
丽塔看着这个男人，陷入了沉默。
“我早年曾经在意过这样的东西的，那个时候我是世人眼中的神祇，是英雄，是正义与勇气的代表。甚至曾经我有一段时间都被人们的眼光所支配，下意识的去半掩了一个他们希望我拥有的形象。”
宫铭把手插.进兜里，有些缅怀的说道。
“但是后来我看轻了，也看淡了。我开始明白出在我的那样一个位置你不可能永远光明和正义的，你会遇到一个时间必须作出抉择，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必须遇到把自己的手弄脏，而在那一刻起你就有污点了，你就不再光辉崇高了。你先前的形象越是纯白无暇，当你的污点被别人扒出来的时候，也就越发显得肮脏。”
“于是我开始单纯人们的视野，我所执着的视野并不需要旁人的赞美，懂得者自然会懂得。无法强求，也不需要强求。”
宫铭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显得很是轻松，也很是平静，像是只是在说着在寻常不过的事情，比如明天早上想要吃些什么这样的话语一样淡然而惬意。
“或许百年，或者更久之后我们的故事被人翻出，展现在阳光之下。或许那个时候我也无法维持这样一个还算光明的外衣，成为了世人口中唾骂的骗子，成为历史书上昏庸无能的统帅，成为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
他说着，摇了摇头。
“经历了这么多，现在的我已经不敢绝对的说我现在的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了，只能说凭借我的心作出了决定吧。我的心告诉我我现在做的是对的，那我就坚持下去，仅此而已。”
“大人……关于这一点，请不要质疑。”丽塔·洛丝薇瑟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这世间还有很多追寻着您的光明而前行的人，如果连您都开始彷徨了的话，那么这条路，就再也无法行进下去了。”
“难啊……”宫铭轻叹了一声，苦笑出来。
“丽塔，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的对手，我在五百年前是和她有过一场对决的。”
灰发的女武神抬了抬眉，有些意外。
“五百年前她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宫铭金色的眸子开始闪烁，像是时光开始倒流，将曾经的景象尽皆展现在他的眼前。
……
【你曾经感受被人关在黑暗的地窖之中数十年不见天日的黑暗吗？你曾经亲眼见到过有人将你的手指，脚趾，手掌，手臂在你的身体上碾碎吗？你曾经亲眼见过人将尖利的刀刃插.进你的身体之中，将你的器官在你的身体之上活生生的摘下来吗？你曾经见过用你的眼珠做成的药剂，用你的血液勾画的阵法，用你骨骼摆出的器具吗？！】
五百年前，那个昏暗的城堡底层，白发的女人被无数的光印镇压在地板上的时候仍然不忘狰狞的朝他咆哮，带着仿佛要将这个世界全部点燃的怒火和绝望。
【如果没有！那你就不要来朝我宣扬你的正义！如果只有黑暗才能将这个肮脏的世界撤离毁灭，那我宁愿永远堕落！永坠魔道！】
【尼古拉斯！！！】
这个女人用着一种仿佛要哭出来的表情大声尖叫着他的名字，声音之中满是怨恨的怒意。
【当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当年我期待着你来拯救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想今天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你现在倒是出来了？在我终于掌控了力量要向这个世界复仇的时候你出来了？！你不能拯救我为什么要还要阻拦我！你不是光明和正义吗？为什么唯独对我这么不公平！你说啊！你倒是回答我啊！】
然而男人仍然沉默着，漫天的光纹已经开始展现它们的光彩，封印已经进行到了最后。
【尼古拉斯……】
德古拉的声音突然开始低了下来，她终于不再挣扎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封印继续。
只是在最后的时间之中，她仍然痴痴的看着这个男人，目光不曾有片刻的离开。
像是有什么冰冷的躯壳从她的身上褪去了，将里面柔弱的地方展现了出来。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那时候要是没有遇到过你就好了。】
男人的手轻轻的颤了颤，但是转瞬之后，便开始继续先前的动作。
【我要是没有吸过你的那口血就好了，要是没有从你身体里获得生命的权能就好了……】
【那我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在那些坏人的手中死掉了，就不会成为所谓的血之祖了，就不会……以这种丑陋的样子展现在你的眼前了……】
【尼古拉斯……】
【尼……】
……
“……见过用你的血液勾画的阵法，用你骨骼摆出的器具吗？”
宫铭轻声重复了一遍记忆之中那个问题，转头看了一眼身边已经沉默下来的丽塔。
“当年我一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其实……我是有一个答案的。”
丽塔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他的答案是什么。
他或许确实没有经历过那些，但是当年他是异端审判庭的会议长，是【黑】教皇……
最早的那些拟似律者的下场……
她突然不想在继续往下想下去了。
“所以说，别把我当成什么好人啊。”宫铭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是疲倦的微笑，像是一瞬间有数百年的光阴加诸在他的脸庞之上，仿佛这个男人突然开始在时光之中老去。
“我的手……真的很脏很脏的……”
他转过身，准备往更衣室那里走去。
“但是……您在异端审判庭的黑牢之中，并没有染过人类的血，不是吗？”
然后丽塔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传来，让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如果死士和拟似律者不算的话……”女仆随后补充道。
“死士和拟似律者不算吗？”宫铭没有回头，而是抬起了头，望向了天花板，脑海之中有几个身影恍惚着浮现。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凭什么不算呢？”
“……”
“就连丽塔你……”他回头看向这个愣住了的女孩，满是自嘲。“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憎恨我的吗？”
灰发的女孩像是完全没有预料过这样一个回答一样，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一瞬间脸色突然大变。原本平静的交叠在小腹上的手猛地握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甚至有青筋暴起。
“我不怪你恨我，丽塔。”宫铭抬手想要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却被低着头的女孩一巴掌拍开了。
“……”
男人沉默了一小会，然后苦笑着摇头。
“感情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了，无论未来会变得怎么样，丽塔，不要丢掉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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