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客书生
病床上，男人表情平静的听着那个脸埋在他颈间的女孩发出的所有声音，感受着随着血液离开身体四肢传来的冰凉的触觉。只是抬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头。
动作很轻，很温柔。
他能感觉到，某种最本源，最根本的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之中缓缓的流失。
那是力量，是权柄，是根源。
但是无所谓，因为这个女孩本就是他选中的传承者。
如果一切如同他的期望的话，最后也会是杀死他的人。
随着失血，他渐渐的感觉有一种淡淡的疲乏涌入他的脑海。
于是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第二百三十一章被时间扭曲的过往
“丽塔，弄好了吗？”
宫铭端端正正的坐在真皮的座椅上，看着自己面前的颈子，有些无语的说道。
“你都已经弄了整整三个小时了。”
“请不要急，宫铭大人。”他的身后，银灰色短发的女仆小姐带着黑丝手套的手掌掩唇轻笑。用一种一板一眼完全符合女仆规范的腔调说道。
“这是还是丽塔第一次见到宫铭大人黑发的样子，我需要为您重新设计一个合适的形象。”
“但是这也弄得太久了吧。”宫铭的声音之中满是无奈。“你这样来回摆弄三个小时，站着就不累吗？”
“谢谢宫铭大人的关心。为主人整理好形象是女仆的职责，丽塔并不为此感到疲劳。”女仆小姐闻言这样回答着，但是宫铭没有看到的位置，微微勾起的嘴角，已经将她心中的那一抹愉悦暴露无疑。
“算了，随你便吧。”
男人抬起双手，靠在椅背上露出作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你乐意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哼~哼~”
于是女仆小姐小巧的鼻腔之中也不由得发出了满意的轻哼，玩弄着男人头发的手指，也欢快的弹跳起来。
他们现在正坐在西伯利亚飞往极东之地的飞机上。因为宫铭此刻的状态，他们并未选择一般情况下会使用的民用航班，而是专名调用了一艘天命所属的航空公司下的飞机过来，因此才有如此空旷的空间供这位女仆小姐摆出一整套的梳妆台。
“……说起来，宫铭大人为什么以前一直要让头发变成红色呢。明明黑色跟适合大人的气质一些。”
终究，在一段漫长的时间之后，名为丽塔的女孩似乎终于满足了玩弄这个男人头发的兴趣，放过了那个被她折腾了数个小时的脑袋，收起了那在宫铭眼中繁杂的可怕化妆工具。
她最终还是没有为男人选择任何复杂的发型，只是将那及腰的黑色直发在额前从中间分开，自脸的两侧披至肩后，然后用一根黑色的绳子简单的在背后的位置束起，不住于过于散乱而干扰活动。
“为什么选择红发吗……”宫铭闻言挑了挑眉，流露出少许思索的神色，然而片刻之后还是轻轻的笑了起来，随意的回答道。“因为出生的时候就是红发吧，说实话这在我的老家可是相当怪异的颜色了，虽然已经忘记了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依稀还是记得当年可是闹了不少笑话来着。”
“我记得宫铭大人是神州人吧？在您当年生活的那个年代，这种发色在当地确实是有些奇异呢。”
女仆小姐收拾好东西之后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男人倒了一杯红茶，然后站在男人身后的位置帮他轻轻的揉捏着肩膀。
“这一次，大人的发色，还能恢复原状吗？”
她一边揉捏着，一边状若无意的说道。
“这一次吗……估计是……变不回来了吧。”宫铭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女仆的服务，一边轻声说道。
“怎么说呢，事到临头了还是多少有些不甘心吧，虽然总是抱怨我的担子太重了，我想要休息了。但是真的面对着这种终末，终究还是会担忧，会留念，会畏惧的吧。”
他仍然是闭着眼睛的，但是抬起了手，轻轻的抚摸着右脸脸侧眼眶边缘被现在的发型遮住的那个地方，手指的指腹处传来冰冷像是钢铁却又带有纵深的纹理的触觉。
不像是活物，就仿佛是某种金属制成的工艺品，或者某种传说之中才存在的东西。
那是无法褪去的龙鳞。
“大人已经很辛苦了，后面的担子，或许可以试着放下来，交给我们这些后辈也不错。”
女仆小姐看着他的这个样子，眼中划过一丝极深的嘲讽，但是片刻之后就消失了，仍然是用一种满是关怀的语气说道。
“我也确实是准备把这些担子放下的。”宫铭睁开了眼睛，毒蛇一般的金色的竖瞳安静的凝视着天花板。
“但是至少等我吧这几年退休生活过完吧？我为人类征战了那么多年，过几年养老生活不过分吧？”
“嗯……养老生活吗？”女仆小姐抬起了帮他按摩着的手，站在他的身侧掩唇轻笑起来。“第三律者雷电芽衣，拟似律者八重樱，风之律者温蒂，您的退休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呢。”
“……”
灰发女孩的话音刚落，空荡荡的飞机座舱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丽塔的感官之中，时间仿佛一瞬间停滞了下来，就仿佛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原本尽在咫尺的飞机仓壁，窗外的流云，前方的机组人员此时都像是突然隔开了一整个世界一般远去，空气之中所有的气息，变化，都消失了。空气粘稠了起来像是液化的玻璃，挤压着丽塔周围的一切。甚至呼吸都被抑制，无法行动，甚至大脑就像是窒息了一般无法思考，一种仿佛源自本能的恐惧悄然从她的灵魂深处开始攀升，蔓延到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这里并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空间，而是一块时间定格在形成的那一刹那的，晶莹剔透的玻璃方块。
宫铭睁开的眼中，那对金色的龙瞳深处有炽热的光微微绽放着，安静的燃烧。
下一秒，他神情微动，轻轻的眨了眨眼。
“……”
就在丽塔心中的恐惧就要攀升到极致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晰的开门声。一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窗外的流云重新开始变换着身形，发动机的轰鸣声透过隔音的舱壁传来细微的声响，背后机头的方向两个驾驶员的说笑声从刚刚从那边打开一条缝隙的驾驶室门那边传来。所有的感知像是从另一个次元归来了一般，重新填充了丽塔的世界。
“……呕……”
这个女孩像是劫后余生一般踉跄着扶着端正坐着的宫铭跪倒下来，趴在男人的大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埋在男人的双腿.之间的那个位置，口中发出干呕的声响。
“……额。”
驾驶室那边端着杯子推开门准备倒杯水的副驾驶员眨了眨眼有些尴尬的看着丽塔趴伏在那里的背影，听到那怪异的干呕声，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变的通红，猛地鞠了一个躬“哐”的一声关上了门退回了驾驶室。
“对不起打扰了！”
“……”
然而宫铭金色的龙瞳只是扫了一眼驾驶室关上的门，就再度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S级女武神身上。
“我知道你恨我，这无所谓。”
男人轻轻的张开了口，在丽塔的耳中，那冰冷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冷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出冰渣。
“当年的事情，只能是说是命运和你开的玩笑，当然，事情确实是我做的，所以你要想要算到我的头上，我也并不在意什么。”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而那个女仆小姐只是仍然趴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并没有作答的意思。
“我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但是无所谓。你依然会是我的传承者，也依然会是将来杀死我的那个人。”
“关于芽衣和樱，我和奥托之间有协议。如果你敢对她们做什么超出协议之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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