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的疯帽子 第620章

作者:言峰皋月

“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不明白。”比企谷收回视线。

“要我再靠近一些去看吗?”

“不用了。”

比企谷干脆地回绝了夏彦的提问。

“也行。”夏彦并不继续游说,他发动汽车,开向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车子就停在桥边,夏彦在路边买了两罐饮料,将咖啡的那罐丢给了比企谷。

与单手拉开拉环的夏彦不同,比企谷捧着咖啡罐没有动作。

“那一带呢,从大概七八年前开始,就基本上是岸和田会在管理。当然了,不是说那些店都在岸和田会名下,而是把控着进出这个区域的物流。日下部会一直想要在这里打开局面,虽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都是在谈判桌上斗争了不知道多少次才争取到的。跟整个地方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

夏彦靠在车前盖上,自顾自地解说起来。

“岸和田会最核心的收入就来自于物流,当然不会放任日下部会横插一杠子。可是蛋糕就只有那么大,你吃得多了,别人吃到的就少了。你吃饱了,别人也许还饿着。诉诸武力是必然的结果,只不过需要权衡利弊。岸和田会的老大因为洗钱而进了警视厅,群龙无首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日下部会当然不会放过。”

“前辈说的这些东西,我都能想到。”比企谷低着头,视线聚焦在拉环上面,“这跟挑起争斗有关系吗?”

“因为这是解决许多问题时,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草壁昌也因为被栽赃私吞了三亿日元的黑钱而不得不东躲西藏,甚至考虑要断指谢罪;岸和田会这些年管理这一带虽然有功,但是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也有很多。当一个人手里总是能握着一块大蛋糕的时候,就会渐渐地把拥有蛋糕当成理所当然,也就忘了蛋糕不是白吃的。”

“所以……清原前辈要让这里洗牌吗?”

“这都是临时想到的。本来以为到神山来也就是一边思过,一边帮着舅父家里打点事务,好让那孩子多轻松几年。结果世事总是出乎意料呢,我说过的,这只是顺势而为。”

“就结果来讲,那个叫玫欧的女生跟他爸爸安全了;那一带的黑道帮派也洗了一次牌。”

“从我的角度来看,结果当然是alright,可是比企谷君未必这样认为。”

“因为有人在那场火拼里受了重伤。”

“既然出来做黑道,他们都必须有心理准备。”夏彦抱着手臂,“我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做,但结果就是名为哈啰企业的外国打工者互助公会无法继续存在下去,那些迫于生计来此谋生的人们,都会在岸和田会的暗中操作下,尽数被遣送回国——因为对岸和田会来说,那些人没有价值了。对了,那些人大多都是女性哦。”

“?!”比企谷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清原前辈是想说,自己在同情她们吗?”

“不,我是在问比企谷君,那些黑道人士和这些外国打工者,你更同情哪一边?”

“……这种题目就是个陷阱吧……假如前辈偏向了另一边,没有被偏向的那边就无法继续存在下去。”

“对吧。”夏彦满不在乎地耸肩,“而且,草壁昌也明白要想彻底地守护那些对他来说如同家人一般的外国打工者们,守住那个名为‘哈啰皇宫’的公寓,守住那个大家庭,必须有人为这份代价埋单——”

说到这里,清原夏彦停下半秒,“这就是‘游戏规则’。”

第56章 破晓

“咔——”,罐装咖啡的拉环被有些急躁地扯下。

比企谷八幡开口处放到嘴边,仰起脖子,一口气喝掉了大半,过于急躁的饮用方式导致一部分的液体呛进了气管。

他低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用这么急也可以吧?”夏彦仿佛不解地问,眼中却尽是了然。

他伸手给比企谷递出了一张纸巾。

“……谢谢。”

“稍微冷静一点了呢。”夏彦笑眯眯地。

比企谷指节发力,空了一半多的易拉罐凹陷进去,“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问了。”

“这不合理。我看得出清原前辈不是那种会轻易被别人的想法左右的人。”

“你果然很敏锐。”夏彦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罐子,液体晃荡的声音哗啦作响,“没错。如果你仅仅是一个偶然认识了佐仓同学,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到戏剧部来做客的人,或者你只是单纯地对戏剧有兴趣才申请入部的学生,我都不会管太多。”

“这话是什么意思?”比企谷略感疑惑。

“很简单,比企谷君并不擅长管理自己的表情与眼神。”

“诶?”

“还记得你向有栖递交入部申请书的时候,她有过一瞬的惊讶吗?”

“貌似是有来着……”

比企谷勉强还记得。只是当时他以为自己的入部申请太过突兀,引发了那位部长的嫌恶情绪,然后对方巧妙地化解掉了。因而他也就没再细想,毕竟会引起对方出现那种反应也是比企谷的家常便饭。

然而现在夏彦却旧事重提,显然说明比企谷的判断有误。

“那并不是什么嫌恶感,有栖告诉我说,比企谷君的眼神很像某个人。”夏彦笑了一下。

某个人?比企谷心底升起疑问,但夏彦却没有指出来究竟是谁。

“她说:‘比企谷君所看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夏彦,而是像相框一样,将我们同时圈在了里面。’”

“越说越奇怪了……这跟我一开始的问题有关系吗?”比企谷认为夏彦在故意绕开话题。

“很好理解的。”夏彦转过头来,眼底的光芒犹如利剑,刺穿了比企谷八幡的内心,“有栖的意思是说,你加入戏剧部,既不是有求于她,也不是有求于我,而是有求于我们。但那并非什么实质性的目的,更像是要在我们身上确认什么。”

“……简直就跟绕口令一样了……”比企谷避开夏彦直直的视线。

“比企谷君想要确认的,想要了解的,我们两人也许知道,又也许完全猜错了。”夏彦缓慢啜饮剩余的饮料,“所以值得回应。”

“前辈们都是那种滥好人?”

“不,我们都是很挑剔的,因为许多人有求于我们,或为名,或为利,不一而足。所以我们只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回应。”

夏彦讲这话的时候态度云淡风轻,仿佛就跟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一样普通。

“总感觉这话从清原前辈口中讲出来,一点都不让人怀疑。”比企谷忽地很想笑。

“因为没必要去炫耀。”夏彦淡淡地说,“所以像比企谷君这样试图从我们身上求得名利以外之物的,其实还蛮稀奇。”

“是吗。”比企谷知道这是在称赞,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他只好抓了抓头发,掩饰心中的尴尬。

“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因为你问了。”夏彦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上去,“也许这些东西比起你此前所经历的、见过的、遭遇的都还要不可理喻。”

“啊啊……确实是这样。”比企谷垂下的双眼盯着脚尖,“世界真是一点也不美丽。”

“但也因此而美丽。”夏彦说。

比企谷惊讶地抬起头看他。

只见夏彦将手中的空罐子丢进垃圾桶内后,拉开了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去,如果觉得起太早饿了,请你吃一顿早餐再回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