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听上去简直坏到不能再坏了。”
与面带苦涩的草壁不同，夏彦的唇边似乎还有一抹笑。
但草壁不可能去细细地辨别这笑意的含义，他更在意的是今天特意拜托NEET族和平坂组安排了这样一场会面，究竟能否带来有用的东西。
“啊啊——，最坏的局面。所以如果这件事被岸和田会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抛下哈罗皇宫不管。”草壁昌也说。
“黑道不是慈善机构，哈啰企业也好，名下的哈罗皇宫也罢，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工具。能够用来攫取价值的工具才是好工具，一旦工具派不上用场了，将其舍弃对他们而言当然是最妥当的做法。”夏彦陈述着草壁很明白的道理。
“所以我现在来见你了。”草壁昌也说，“你只说要找我就到平坂组去……你知道我的处境？”
“知道。起码眼下，我比这个事务所里所有的人都要清楚你的处境。”夏彦随意地点了一下头，显得有些轻浮。
“您能够给我提供什么帮助？”草壁昌也忽然改换成敬语。
从在路口见到这个少年的第一面起，他除了对方的名字叫“夏彦”以外，别无所知。NEET族的人也是讳莫如深，没有人能很清晰地说清楚夏彦的来历。
“提供帮助？”夏彦失笑，“草壁昌也先生居然认为我会提供帮助？这话未免说得太廉价了？关西的黑道真的什么都没有教会你吗？”
“……”草壁昌也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一想到这个比玫欧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居然也和那些黑道里的人一样，眼里只看得见钱，他就有些失落。
不过草壁昌也不是白活了这四十不到的年岁。
倒不如说夏彦比他还要早一些摆脱了天真吧？草壁在心里说。
帮助草壁昌也解决眼前的困境，任何一个有能力的成年人都不会头脑发热答应。对方是岸和田会，在千叶县经营多年，神山市更是他们的中核所在。
在岸和田会的眼皮底下介入，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从地狱里面往外拉人。一不留神，人没救出来，连自己也可能搭了进去。
“这两亿元的确是岸和田会的东西，但现在对外的名义上，差不多等同于被我私吞了。”草壁昌也将波士顿包摆到第四代的书桌上，推向夏彦，“一共是两亿日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两亿日元呢。”夏彦的半边脸埋在手掌里，指尖在额头边轻轻弹动，“数字不小。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个非常遗憾的结果。这笔钱只够买你和玫欧小姐两个人的安全和自由。”
“……什么？！”草壁昌也顿了顿，立刻理解过来夏彦这句话的深意。
“怎么，是我的表述方式有问题，无法让草壁先生听明白？”夏彦似乎很惊讶，“那我就说得更直白一些吧？”
“不、不用了，不用说……”草壁先生制止了他。
他垂下头陷入深深的苦恼当中，“可是，我并没有什么钱。虽说看上去好像有些身份，是企业的负责人……”
“这世上能够换钱的东西很多不是？”夏彦说到这里时略略提高了音调，又故意停顿下来
这是谈话术的一种，目的是暗示听的人接下来要说很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岸和田会洗钱的证据链——”
草壁昌也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疯了？！洗钱的证据？！想拿那种东西扳倒岸和田会？！”
“看来草壁先生不够冷静啊。”夏彦捏了捏眉心，“草壁先生毕竟参与到了洗钱当中，相关的渠道里，草壁先生一定比那位美河社长还要清楚才对。如何利用那些东西去指控岸和田会的老大，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不是这个问题。就算把证据提取出来了，又该如何使用？岸和田会公开上可是合法的团体，名下的产业都是有着合法执照的营生。哪怕真的把岸和田会的老大弄进了监狱，他们手下的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看吧，既然都是合法营生，为什么还会出来这么多的黑钱？需要我帮你解释吗？”夏彦摊手。
“如果有了足够充分的证据证明岸和田会进行过大份额的洗钱，我们能得到什么？”草壁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可能从容地询问。
“对，‘我们’呢……”夏彦很清楚那个代词的含义，“保证那些人不会被岸和田会铲除，如何？”
“神山市最大的黑道组织是岸和田会，谁能够拦得住？”草壁提出了质疑，“就凭这个一群年轻人组成的平坂组？”
“当然不是平坂组。”夏彦微微一笑，“岸和田会的确是规模最大，这十年来势力是一天天地见涨，不只是神山市，临近的几个市他们也不同程度地介入进去了。你不觉得该遏制一下了吗？”
“难道说……”草壁昌也忽然意识到夏彦的内在目的，尽管那可能只是其中一部分。
夏彦略微歪了下头，“岸和田会是最大的，却不是唯一的。坐到这么高的位置，当然会有人去觊觎，甚至想要取而代之。”
“日下部会。”草壁咽了咽口水。
他压根没想过去寻求日下部会的帮助，一旦被人知道，无异于背叛岸和田会，麻烦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草壁不能确保日下部会可以顶住岸和田会的压力给予庇护。
只有他和玫欧还好说，但如果再加上哈罗皇宫的全部人……
“岸和田会的老大很厉害，但如果首领太强，下面的很多状况都可能被压制住，无法暴露出来。甚至连上位者本人都不一定看得出来。”夏彦敲打着脸颊，“岸和田会发展得太快了，又不懂得见好就收，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鲷鱼腐烂了也是鲷鱼。”草壁说，“你说得未免太轻松了。”
“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听上去会让你觉得缺乏实感。所以我现在要问一句，草壁先生如何抉择？”
第45章 达成合作
“说来说去，你的目的不就是要让我替你准备证据，然后给岸和田会沉重一击吗？”草壁昌也眉头深锁，盯着夏彦的双瞳，“空口无凭，我如何能够相信你？”
“因为你现在只能够信我。日下部会也好，田原组也好，甚至包括那位跟你合作的美河社长。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人能够让现在的草壁先生付出信任呢？”夏彦仿佛被逗乐了，抿嘴一笑。
“……”草壁被戳中了痛处，无言以对。
“我让草壁先生相信我也并非戏言。因为田原组和美河，甚至岸和田会都有让你人间蒸发的理由，但我没有。从始至终，在你的这场逃亡中，我不过是个局外人。不插足进来也没有任何损失。”
“失去了重挫岸和田会的时机，原来也谈不上损失吗？”草壁昌也的目光里闪烁着质疑。
夏彦抖了抖衣领，“只不过少了条近路而已，不碍事。所以你看，我现在一点也不急。急得应该是你。草壁先生走出这间事务所，重新站在外面，美河跟田原组的人就会迅速展开对你的追踪。”
他说到这里，走到墙边的饮水机给自己接了杯水，喝完后才继续讲：“也许凭草壁先生的本事可以带着那个宝贝女儿逃到天涯海角去。但真的这样就足够了吗？草壁先生在乎的不只是这一点点的东西才对。”
草壁昌也此时才意识到，夏彦跟他会面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少年知道他所有的弱点，知道他看重的东西，也知道他想守护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事件下的东西可以牵动岸和田会的神经，少年压根不会插手。
草壁昌也想要保护的不只是玫欧这一个家人，还有很多人。
他想要保护那栋大楼，保护从亚洲各国集结到他身边的——家人。
“但是岸和田会跟哈啰企业和哈罗皇宫表面上没有主从关系，实际上却能够轻易处置。”草壁昌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是在担心交出证据之后，岸和田会就会对哈啰皇宫动手？这你就不用考虑了，他们不会有那个闲功夫的。”夏彦保持站立的姿势，微微仰起头，显得有些傲慢。
日下部会将趁机对岸和田会发起进攻，岸和田会内部存在的问题也会被引爆。
虽不至于摧毁岸和田会，但却能够让他们无暇顾及下属的帮派管理的公寓，也就没有时间去处理。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草壁昌也抬起那张沧桑的脸，“如果我之后被拖进了监狱，能否请您代为照顾玫欧和哈啰皇宫大家？”
“泰国女孩继续去麻烦鸣海或者拉面店就好了，他们会很乐意的。至于那栋大楼，我可以跟第四代商量看看。”夏彦耸肩，“虽然是最坏的结果，但提前考虑好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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