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龄少年
烈原本有些严肃沉思的嘴角在此之后，转而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意。
“看来——这次的出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啊……”
室内沉浸着的气氛稍稍有些压抑，如果是想象中皆大欢喜的结局，那么四射的灯光中应该充斥着放松的情绪。
但是，结果事实上却大大相反。
“不愧是伽罗你啊！我很感兴趣世界上究竟有什么能够瞒得住你那双眼睛呢……”
依然穿着笔挺的西装保持着宗师风度，即便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那瘦削的腰际仍然保持着笔直。
“光宣，去准备一些茶水和点心吧。有些事情我想亲口和伽罗谈谈。”
这样交谈的姿势已经从下午保持到现在了，九岛老者适时的向自己的孙子提出要求。
光宣没有拒绝，起身朝着伽罗的方向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开。
“坐。”
少年那瞥向自己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看来是已经接受了某种事实。伽罗在烈的示意下，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交谈了。
“该从哪里说起呢……”
虽然想要自己亲口说出来，但张开又合上的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九岛老者那硬朗的面容浮现出本不该出现的无奈苦笑。
“您在愧疚吗？”
少有的，他用了敬语。
伽罗的双眸依旧平淡，直视着那愈发苍老的容颜，穿透人心的目光让他清楚的了解了对方的想法。
“啊~说的没错！也许……不，这种感觉就是愧疚啊。”
“原因我也基本清楚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伽罗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失望。或者说，无论是那种结果，他都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嗯，我失败了——”
噫吁着，烈如释负重般的垂下了腰杆。
“我低估了他们的决心，也高看了我的能力，上面对于你的力量志在必得，现在他们差的也仅仅只有一个完美的时机，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以最小的损失得到你力量的时机。”
“预计还有多久。”
“我拿不到消息，他们封锁了九岛家系这方面的情报网，为此甚至用威胁让我远离中心政权。”
当初的信誓旦旦，在此时却化作耻辱的印记深深的刻在老者的心头。无论是曾经的子孙后代，还是此刻的伽罗，他都无能为力。
日薄西山，残阳败雪，这或许是形容老者精气神最好的词语了。
“伽罗，你说——我当初支持创立十师族制度到底正不正确？即便我们每个家系拥有了超乎社会的力量，但为什么依然如此弱小。我这样拼劲全力维持师族之间的平衡，到底有没有意义。”
“很可笑吧！为了九岛家在师族之间的稳固地位，我不得不放弃允诺你的条件……”
“是否正确不是我能评定的，有没有意义是您自己需要靠考虑的事情。但这可以理解，毕竟这是您拼搏了一辈子换回来的平静。对我来说，您做出了最恰当的决定”
咧嘴笑了笑，这样的安慰如果换作他人那毫无疑问是对老者无情的嘲讽，但唯独面对伽罗，九岛烈感受不到任何源自背叛的愤怒。
“……伽罗，你不应该出生在这个时代。”
短暂的失神，老者最后苦笑的得出了这样的答案。
“我就当作是赞美吧。”
眼角微挑，伽罗脸颊的线条变得柔和。
“不，这就是赞美！”
九岛老者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当怀揣着压力与愧疚将完整的情况告诉伽罗之后，那身上的负担终归还是减小了一部分。
“嘛~有点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老了，不中用了。未来世界的舞台已经没我的位置，是时候退休了。现在能够做的恐怕也只有豁出脸面，帮你把和七草家的那位小公主的婚约定下来了。”
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烈恢复了风趣幽默。
那话语中的调侃，让伽罗顿时哑然无语。
不过，当注意到老者结束了谈话准备离开的刹那，他问出了自己最想询问的问题。
“老爷子，答应他们要求不插手的，是九岛家还是你……”
“……现在掌握九岛家的是光宣，我能代表的当然只有我自己。”
——啊，的确，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只不过，愚蠢的人究竟是谁，这其中的答案就值得商榷。
没有任何把戏能够瞒住伽罗的双眼，超乎常人的见识亦能够让其瞬间明白万物的事理。对于九岛老者来说，已经得到明确消息的他即便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更改这个庞大体系的意志。那还不如退而求其次保留足够的有生力量，在重要的时刻提供支援。
九岛家是必不可少，至少在他看来，未来这股力量在某个时刻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耄耋之年，他已经不怎么在意所谓的脸面了。
那负手离去的背影有着自己的坚持，苍劲的老树虽然空洞，但饱经风霜的枝干亦能作为最后的避风港湾。
伽罗能够理解，所以才没有做出劝说。
“光宣，你的想法呢？”
缓缓地低语着，伽罗朝着室内楼梯口的转角望去。
那如同贵公子般修长的身躯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我赞同爷爷的想法。如果在将来真要做出决定的话，九岛家会站在你的这边。”
“后果你应该清楚的，现在身为当家的你需要要考虑得失了。”
“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与另一个时代的崛起，成为史诗的一部分不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吗？”
侧倚墙壁，光宣平静的语气不容反驳。
“还有，真正意义上来讲，我已经不属于人类这个物种了，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如果连自身的意志都无法贯彻，那我和那群到处躲藏的渣滓们有什么区别了。我和爷爷不准备干涉伽罗你的想法与决定，所以在这方面你就姑且容忍一下我们的任性吧。与其打算劝说我们，不如多思考一下未来的对策……我先去处理你刚才发给我的情报了，接下来你自己安排吧。”
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表达完自己想法的光宣果断的转身上楼走向了自己的房间，独留伽罗一人垂着刘海坐在沙发上默然不语。
触碰着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伽罗抬起额头凝望着玻璃幕墙之外的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