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妍
几个呼吸之前。
那儿本来是陆小凤站的地方。
可在他下来之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一个极为不凡的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多为庸庸碌碌之辈。
可这个人往那一站，只如鹤立鸡群，看一眼便再难忘记。
青年的身形高大，身穿华服，丰神俊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相貌和气质。
平静的年轻面孔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站在那里，就好像脚下生了根。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炯炯有神。
这双眼睛，太独特了。
就像是鹰的眼睛。
又像是神的双瞳。
一只竟带着一丝丝的金色。
一只则带着一缕缕皎洁。
神圣者，眼中有日月，胸中有天地！
陆小凤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对方居高临下，俯瞰着。
给他和西门吹雪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就好似一下子置身于深海之中。
四周是“六四三”不断挤压而来的潮水，剥夺了他们呼吸的权利。
这很可怕。
要知道，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可都是宗师第一境，放在大明皇朝，不说顶尖。
却大概能踏入前十行列。
大明皇朝的武学，要比大宋昌盛一些，宗师数量，要比大宋多出好几个。
只是，论天人境大宗师，似乎要逊色一些。
而他们这两个，能在大明皇朝，排入前十的宗师，现在却被一个人震慑住。
对方一出现，就夺取了一切。
目光、空气、元气等等。
他目光所及，这个院子内的所有，似乎都在要臣服在他之下，受他所控制。
这是一种势，由自身的自信，蔓延而出的，掌控一切的气场！
就如皇帝登场，一切拜服。
天人领域！
陆小凤脑海中，闪过了这个词。
它是天人境大宗师，在自己的道上，走得足够远之后。
将自身的精气神，和天地合一，驭使万物的力量。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像是被定住了身子，被点了穴，成了石塑，凝望着对方。
他们心里，已经意识到来的人是谁。
整个姑苏城内，整个姑苏城内，能有这般强大气场的人，除独孤求败外。
只剩下一个。
“靖王，赵无羡！”
西门吹雪一张脸，冷静峻刻，轮廓棱角分明，手中的剑，似乎随时会出鞘。
他一身高洁凌人的傲气，几乎不近人间烟火。
没有人可以逼他做他不愿做的事，他要做的事亦不需要别人求他。
西门吹雪成了一柄剑。
宁折不弯，不会低头的剑。
他追求的，是剑神的境界。
剑神不可缺少一股傲气，因为能成为剑神，必定是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剑道。
剑神不求仙也不求佛，人世间的成败名利更不值他一顾一笑。
在他而言那一瞬间已是永恒。
陆小凤已能感受到，从好友身上，那不断弥漫而出的剑意，要破开万物。
赵无羡依旧从容，他对空间、领域的理解，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无法企及的。
当然，不是说不能破。
首先要掌握破碎虚空的力量。
其次，这种力量，要在某个点，或是瞬间，超过赵无羡的力量。
目前江湖上，能同时做到这两点的人，凤毛麟角。
剑道，之所以强。
就在于每一个剑客，对自身力量，会有一个精准的掌控。
并能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爆发出远超自身极限的力量。
所以，才会有人说，剑客的杀伤力，冠绝江湖。
而这也是“小李飞刀”，被人忌惮的原因。
爆发力惊人。
任你有多少种武学，只要扛不过第一刀，一切都枉然。
可惜！
现在的西门吹雪，还没达到那个境界。
赵无羡不免遗憾。
还未达到巅峰的西门吹雪，打起来没意思。
他现在，大概能理解独孤求败的心态，举目无敌，兴致缺缺。
赵无羡望着西门吹雪，道：“西门吹雪，半疯半痴的神，什么时候，能成神？”
他能看出来。
这时的西门吹雪，正处于一个瓶颈。
一种介于神、魔、人之间的混沌。
这应该就是独孤求败，离开大宋，向九州进发时的那种状态。
跨过去，便是一片坦途。
跨不过去，自此沉沦。
陆小凤心中微动，他之前还一直奇怪，西门吹雪到底是什么境界。
听到赵无羡的描述，豁然开朗。
没错。
半疯，半痴，半人！
西门吹雪早已把全身心浸入了对剑道的追求。
从他的一举一动，生活方式，无处不透出对于至美的追求。
剑，对他来说，已不是一种武器那么简单。
在他来说，这是一种艺术。
西门吹雪可以说是理想化的，是唯美的。
假如剑道一途，果然有着所谓剑神，那么西门吹雪无疑是最接近神的人。
他所住的地方，只有鲜花，他所着的衣服，永远雪白。
他从不求人，也从不接受别人的请求。
因为在强者的眼中，他只接受能力与他可以匹敌的人。
强者的眼中没有弱者。
因为他们没有悲悯人的心情。
因为他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如果他做不到，别人更不可能做到。
而他愿意做的事，不需要别人恳求。
不愿意做的事，别人恳求也没有用。
他就是如此。
半疯，是魔！
半痴，是神！
而仅剩一点人性，是他内心的诚！
如雪苍白的衣袂。
如雪苍白的剑锋。
如雪苍白的侧脸。
如雪苍白的寂寞。
西门吹雪拔剑了。
他的剑，和他的人一样，是雪白的，也是寂寞的。
“西门吹雪至少有一点是别人学不像的。”
“他的剑？”
“不是他的剑。是他的寂寞。”
远山上冰雪般寒冷的寂寞，冬夜里流星般孤独的寂寞。
他的气息凝而不散。
若沉渊无底，似陡岳巍峨。
剑意勃发，剑气自无形，而化有形。
风吹起，无数落叶飘下，却又在顷刻间，四分五裂，被蔓延的剑气撕裂开。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
西门吹雪手上的剑，能发出如此锋锐的剑气？
他的实力，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强大。
倘若西门吹雪，要全力出手杀自己，只怕《灵犀一指》，会断在这一剑下。
西门吹雪的身影消失了。
他和手中的剑，成为了“一”，人和剑合一，剑和天地合一0 ....
长剑飞出。
清吟乍起。
剑意穿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