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大夫
但转念一想。
这死要面子的憨货不就是自己吗?
丰川翔的表情几乎瞬间垮了下来。
他现在看丰川祥子,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坨大号的黑历史,一点多余的好感都没有,只留纯粹的嫌弃在心中。
想必丰川祥子看他也是一样吧。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在我这住下去吗?”
看,果不其然。
这就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令人唏嘘啊,丰川祥子。
丰川翔随手拿了一张纸巾当做手帕做妇人样,声泪俱下,发动了三冠王の演技。
“这番却是妹妹不是了,早知姐姐您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我便不来了,免得碍您眼目,遭您厌弃……”
“…………我没有要赶你的意思。”
丰川祥子紧握拳头,自己十年之后就会变成这种油嘴滑舌的家伙吗……?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我变成这种丢人的样子?
实在看不下去了,必须要把他从根源上纠正过来。
不管这家伙都经历了些什么,我都要让他回想起曾经作为名门子弟的涵养和骄傲。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被搅乱的心情,目光如刀般冷冷扫了丰川翔一眼,打算以身作则唤醒对方道。
“你莫名其妙来到了我这里,身上除了这件衣服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也就是说,你连身份证明,个人信息这些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个黑户。”
丰川祥子将手放在颇具规模的胸口上,坐得犹如青松般笔直。
“但再怎么说,你也是未来的我,把你一个人赶出去什么的我不会做的,这种事有多么不舒服,你和我都最清楚不过了吧?所以——”
她抬起目光,很认真地与丰川翔对视道。
“我会尽量照顾你的,需要用到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不用客气。”
丰川翔愣愣看着她,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原来人还挺好的吗……?”
“在你眼里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就这么糟糕吗?”丰川祥子那张完美无缺的微笑上隐隐有迸裂的迹象。
“毕竟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冒牌货。”丰川翔直言不讳道。
咔哒。
丰川祥子将泡好的茶杯放回桌上,清脆的声响似乎在宣告她无声的不满。
迎着少女那副【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说话这么冲】的眼神。
丰川翔好像明白对方刚刚干嘛要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了。
八成是嫌他现在锋芒尽失,为人处事略显圆滑,觉得与她的自尊不符所以想要纠正过来吧?
还真是小屁孩才会有的想法。
丰川翔徐徐回忆起这十年来的跌跌撞撞,以及如今白云苍狗,故人不复的处境,他转过头,收回了目光,语气不自觉的有些沧桑。
“但,在这个世界,在那些你和我都认识的人眼里,我恐怕才是那个冒牌货吧。”
“…………”
一瞬间。
心里的愤懑与气恼耐都化作云烟散去。
丰川祥子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在这时候说些什么好。
望着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表情,她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出来,丰川翔其实一直在隐藏情绪。
那副云淡风轻的表象,不过只是用高超的演技编织的面具。
而隐藏在面具底下的,是一片漆黑、仿佛无边怅惘的孤独。
她这才意识到。
眼前这个说话带刺,脾性古怪的家伙……在这个世界上竟是个多余的人。
没有人记得他。
也没有人知道他。
他所拥有的一切在这里都不属于他。
宛如一个迷路的旅者。
不知前路何在,也不知该如何回家。
“……抱歉。”
丰川祥子坐了回去,压抑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能不要用可怜我的眼神看我吗?不过是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已,这种程度的小事我可不会放在心上。”
到底来说还是同位体,本质是一样。
丰川祥子有嘴硬,死撑的一面,丰川翔自然也有类似的坏习惯。
两人都意识到现在这个气氛有点沉重,于是都颇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说回刚刚的话题吧。”丰川翔说。
“嗯。”丰川祥子点点头。
“证件问题不用你操心,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丰川翔坐在椅子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同于种花家,霓虹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完善健全的户口制度,说直接点就是一坨。
在2016年才开始正式推行的个人编号卡出来之前,小日子这边是没有明确意义上的身份证的,大部分人采用的身份证明都是自己的驾驶证。
丰川翔打算先办理好最基本的健康保险证和住民票,等到来年推行个人编号卡时看看能不能混到,要是不行的话就去找弦卷她们帮帮忙……
啊。
忘了。
她们可能不认识我了。
那就……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方法总要比困难多。
“至于要不要在这里住,我打算先在你这里落脚一个月,等经济周转好了就搬出去,期间我会付房租和水电,家务我也会帮你担待,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出来,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丰川祥子微微歪头,你难道不打算在这常住吗?
丰川翔回以微笑,当然不打算,我可没有被未成年包养的奇怪兴趣,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一个学生,有办法背负别人的人生吗?
不过只是一个学生……
这句话化作会心一击狠狠戳痛了丰川祥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刀剑相向,迸溅出电光与火花,狭隘的屋子里顿时弥漫起剑拔弩张的气息。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斗了几个回合后。
丰川祥子重新说回话题。
“那就先这样安排吧。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一会儿该怎么跟混账老爹解释?”
毕竟是家里突然多了一双筷子的大事。
丰川祥子觉得姑且还是有必要跟那个人渣说一声的,而且也得想想该用什么说辞来解释这件超自然事件为好。
“解释?”
谁知,丰川翔在听到后却一脸疑惑道。
“为什么要跟他解释?难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有跟虫子征求意见的习俗吗?”
好骂。
丰川祥子默默在心中给丰川翔竖起了大拇指。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觉得对方这张言辞犀利的嘴皮子是如此顺眼。
她厌恶人渣老爹是有理由的。
在还没有被丰川家扫地出门之前,父亲在她心中的形象总是温柔,善良,像照耀世间的太阳一样无所不能。
可自从失去一切之后,这个男人就变得形销骨立,自暴自弃,眼睛里一点活人的生机都没有。
丰川祥子本以为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巨大的打击才会这样的,只要过段时间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然而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这个男人居然仍跟放弃人生的废人一样,没有任何振作的迹象。
不但如此,丰川祥子还发现家里本就捉襟见肘的开支还总是会被他拿来买烟买酒。
要知道这里可是生活节奏极快,物价成本极高的东京,是能合法合理的把人吃进肚子里的究极地狱。
丰川祥子光是养活自己就已经拼尽全力了,更何况养一个好吃懒做的废人?
她甚至不埋怨因为父亲的过失导致她也遭受牵连,只求父亲能有一天重新鼓起勇气面对生活,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但。
这个人渣就连这样微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就这么把甚至连成年都没有的女儿一个人放在社会任凭风吹雨打,饱受煎熬。
自己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用女儿赚来的钱买烟买酒,还让女儿一个人去面对足以压垮一个人身心健康的天额巨债。
说真的。
骂他是人渣都已经算轻的了。
迎着丰川祥子那双仿佛在说【再多说点】的期盼眼神,丰川翔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热茶,茶盅中的水面缓缓倒映出他的记忆。
他是在升上高三时才知道父亲被逐出丰川家的真正原因:
聚众赌博,暴力酗酒,压榨员工,欺凌弱小。
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个男人几乎都做过。
他在外面有好几个眉来眼去的情妇,杂志封面上那些前凸后翘的模特他能一个月不重复地轮着玩,据说甚至还有侵犯未成年的嫌疑。
他就像一只漂亮的孔雀,有着光鲜华丽的外表,但扒开一看,胸膛中所跳动的是一颗丑陋而又病态的心脏。
他隐藏的很好,一直以来都没有让重要的人察觉到,尤其是当他入赘丰川家后,他变得更加小心,更加收敛。
如果他愿意就此洗心革面,或许能过上幸福安定的人生,但出于早年贫寒苦痛的经历,以及妻子无时无刻带给他的压力,他对于证明自己有着疯魔一般的执念。
他相信本家终有一天会选择信任他,事实也不出所料,在他入赘的第十五个年头,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落到了他的手上。
本家决定,将一项几十亿的项目交给他负责,只要能把这件事处理好,他就可以因此镀金彻底成为本家的核心人物。
他大喜过望,将所有的筹码都赌在了这次机会,他迫切地想通过这个机会实现人生价值,想做出一番能让他的妻子肯定他的功绩。
但最终,他的梭哈换来的是一场大败。
在他不容他人质疑的独断专行下,丰川家亏的一败涂地,他本人的所有黑料也因为这场失败而被挖了出来。
对于家大业大的丰川家来说,几十亿算不上伤筋动骨。
但豪门向来重视家族名誉,财产损失算不上什么,抹黑家族名头才是最不能容忍的,为了彻底压下他的黑料,丰川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丰川家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尸沉东京湾,但知道这些精神大受打击的丰川夫人站出来力排众议,决定要让这个人渣再饱受一遍人间疾苦。
恨屋及乌,连带着丰川翔一起。
多年后,丰川翔逆风翻盘,在幼年好友弦卷心的帮助下踹掉了丰川家,把这对夫妻都移交给了精神病院。
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也不想再见到。
后来,这些事儿被人颠倒黑白地捅了出去,成了业内近十年来最劲爆的热搜话题,某个卑女就是在这个时候趁机上位的……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丰川翔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时间点的自己尚且还对人渣抱有一丝期望。
也就是说,眼前这家伙也跟十年前的自己一样,做着一家人可以团聚的春秋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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