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西风菌
由虫群构造的身体被轻易洞穿，炸碎，焚融，然后化作灰烬。
余波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扫荡而过，引起令地下室震动的剧烈爆炸后，只留下漆黑焦炭和烧红沟壑。
等一切平静下来后，地下室中充斥着灼热空气，和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我去，这魔法每次用都这么麻烦，要是有艾丝的风就好了。”
嗅觉很敏感的诺亚闻着虫子被烧光的气味，感觉差点要把晚餐给吐出来。
不过看看怀中还安然无恙的黑发幼女，诺亚还是满意地点点头。
诺亚的电系魔法虽然看上去是单纯的加持魔法，但究竟能发展出何种用途全看他自己的运用。
这不，现在就能勉强做到能清空周围敌人，而不伤害到怀中人。
……虽然貌似被震晕就是了。
瞄了一眼地下室中的某个角落，诺亚抱着黑发幼女，朝着阶梯上方迈开脚步。
“唔，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等脚步声离离去十多分钟，昏暗地下室中的一角中，才忽然响起细碎声音。
在碎屑下方，出现一只虫子，朝着一处管道快速爬去。
可恶可恶可恶！
又一次受到重伤后，间桐脏砚心中残存的人类意识再次弱化，几乎要完全沦为虫子的本能中只剩下仇恨和恐惧。
等我回来，绝对要杀死那个小子！
不过现在，还是快点跑出去为好！
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穿过阴暗狭长的管道的那一刻，间桐脏砚甚至有种逃出生天的喜悦感。
但是还没等他感受到新鲜空气，便听到笑声在后面响起。
“……找到你喽！”
随着一道银光落下，间桐脏砚在感受到剧烈疼痛后，意识便快速滑向黑暗。
在被死亡淹没的一瞬间，他的意识从对生存的极端扭曲中解脱出来，四散纷飞。
飘散的意识碎片，让间桐脏砚看见过去那些，一直残留在他意识深处，却始终没有被察觉的东西。
雪白长发、鲜红双眸，撩动心弦的香气和笑容。
‘于此起誓，吾乃成就世界一切善行之人，我乃断绝世界一切恶行之人……’
可是，相比起成为正义的伙伴，我更想要的，却是你们啊……
诸神真是残酷，让我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76 间桐鹤野：还有什么比死了爸更令人开心的事吗？
弄死虫子后，诺亚站在原地感受一下，确定整栋房屋内都没其它喘气气息后，就回到屋子里。
哦，不对，要说喘气的，倒还是有一个。
不过在诺亚的感知中，这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普通人，所以下意识忽略过去。
但让诺亚有点困惑的地方在于，自己刚刚虽然有些收敛，但动静应该还是挺大的，这人怎么好像死了一样待在一个地方没动？
带着一点困惑，诺亚来到那间房前，抬手轻轻敲门。
“你好？我可以进来吗？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哟！”
以不比蚂蚁大多少的声音询问后，诺亚沉默几秒，然后抬起脚——
“轰”的一声，房门就被完全踹开。
于此同时，在房间里床上躺着的人也像触电般跳起。
“谁？发生了什么？”
闻着空气中的浓烈酒味，诺亚皱着眉，连忙退出。
好吧，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像个死人。
这是一个有着海带般蓝头发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应该才三四十岁，却已经满脸皱纹，还有着深沉眼袋。
五官其实还算端正，但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的颓废慵懒感。
无论诺亚再怎么努力感受，也无法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威胁。
而中年男人这时候也终于酒醒，迷惘地看着诺亚。
“你，你是谁？”
银铠银发、银色长剑，这是那个漫展剧场跑出来的coser吗？
不，不对。
揉揉眼睛又看两眼后，间桐鹤野从面前银发少年身上，感受到些许不一样的气质。
那种仿佛胸前压块巨大石头的窒息感，已经不能简单用生物在遇见强敌后的恐惧来形容。
而更加类似于当人站在千仞雪山前，又或者万里极光下时，一种清晰认识到自身渺小的畏惧悸动。
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展露恶意，仅仅是彼此间的巨大差距，就会令人望而生畏。
虽然因为没有资质而没有牵涉进魔道修行世界，不过间桐鹤野还是有点眼力。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面前这个少年，恐怕不是人。
而且，多半是敌人。
看到被诺亚抱在怀中的那名黑发幼女，间桐鹤野心中出现一个猜测。
毕竟，以那个老怪物的性格，只要还有选择，应该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进入间桐家。
所以，那个老怪物，终于被讨伐了吗？
从身份上来说，间桐脏砚被讨伐，那自己被当成帮凶一样处理掉的可能性也很大。
可是，间桐鹤野心中还是无可抑制地产生强烈的喜悦。
“请，请问阁下是？那个老爷子？”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勇者，至于地下室中的那位老爷爷，已经很痛快地死了。”
握着剑柄，诺亚观察面前中年男人的表情，分析着要不要送他下去一家团员。
不过，就算诺亚设想过很多可能的情况，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超越他的预料。
眼角垂下，嘴角翘起，颧骨上的肌肉接连颤抖。
张开的嘴中没说出任何有意义的片段，只是长长地吐出的几声‘呵呵啊’。
那表情有恍惚、有悲伤、有唏嘘，但更多的却是解脱和狂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诺亚完全无法想象到，人脸居然能能做出如此扭曲和复杂的表情。
“终于，终于死了！！！那个老虫子！！”
就如外貌一般，世人对间桐鹤野的评价，基本都是不入流、颓废、不中用这种类型，但是他本人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对比起活在一个怪物控制下的恐惧，被评价为废物这种程度的羞辱根本不值一提！
大概是在逐渐能记事的年纪里，间桐鹤野就被告知间桐家乃传承数百年的魔道世家的这件事。
不过，还没等他为自己能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那样掌握有神异力量而高兴，就在测试之后，被告知自己根本没有资质修行魔术的残酷事实。
间桐鹤野唯一的意义，就是和被间桐脏砚选择的、母体资质较为优秀的女人结合，看看能不能抽中大奖，生出一个有资质的后代。
而间桐家的家主，则被确定为他的弟弟，间桐雁夜。
虽然间桐雁夜的资质同样十分低下，但努努力，还是可以成为魔术师的。
即便只是最低劣的那种。
这份失落只持续很短的时间，当间桐鹤野在认识到，间桐脏砚这个每隔百年就会出现在间桐家家谱中的名字，实际乃是不老不死、极尽扭曲的怪物后，就变成庆幸。
等到那个和自己感情不深，但终究是为自己生下孩子的女人被间桐脏砚丢进虫巢后，间桐鹤野的内心就彻底扭曲。
畏惧、憎恨、痛苦、害怕……这些情绪就像地下室的虫巢一样撕咬内心。
但等间桐雁夜出走、间桐脏砚以继承间桐家优渥资产为条件，让他继任明面上的家主之位时，间桐鹤野选择答应。
虽然间桐鹤野用荣华富贵来麻醉自己，但他也隐约察觉，这或许是自己从内心深处都已经丧失抗拒间桐脏砚的勇气。
但是，这个已经让自己失去抵抗勇气的老虫子，今天却死了！
死了！
这天底下还有比死了爸还让人开心的事吗？！
强烈情绪就像火山岩浆一样喷发而出，冲击着间桐鹤野的意识。
刚刚被惊醒而压下的酒意冲涌而上，让他眼皮一翻，整个人又昏倒在地。
“……脑子有问题吧？”
看着张狂大笑，又昏倒在地的海带头，诺亚摇摇头，转身离开房间。
他也算看出来，这一家都是疯子。
只不过一个是主动疯，一个是被逼疯的。
降临这个世界的瞬间，诺亚脑子里出现很多知识。
比如这个国家的语言文字，手机、燃气灶、电灯等科技造物的使用方法，还有政府医院等组织在社会的作用等等。
诺亚感觉这些知识的作用，大概就是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异于常人，引人注目吧。
所以，也没过多在各种地方浪费注意力，诺亚在简单确认这栋住宅的各处结构后，就找到一间类似书房的地方。
将仍在昏迷的黑发幼女放到沙发上，诺亚开始在书架上四处搜寻。
就像当初抵达欧拉丽，便在书库沉浸三天一样，诺亚这一晚都在翻阅书架上的笔记书籍中。
大概是因为书架主人的偏好和习惯，这些书籍和笔记里没什么通史，主要是以魔术历史和种种研究、心路历程为主。
将这些书籍的记载集中起来，诺亚大致分析出这个世界的发展历程——
久远时代，这个世界都有神、精灵、怪物、魔力等事物的存在。
但是大概一万多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神和魔力开始消退，世界从神代逐渐向现代过渡，人类开始向着以操控物质变化核心的科技之路进发。
随着魔力消退，那些在神代普遍的神异术法则不可抑制地逐渐消退，成为异类。
能够被人类科技复制的称为魔术，连科技都无法复刻的五种奇迹则被称五大魔法。
诺亚对那五大法并不理解，但这魔术就他看来，和欧拉丽世界的魔法有些大同小异。
欧拉丽调动来自自然或者身体内部的魔力，通过魔术回路灌入魔术回路而引动各种术式。
然后呢，就像欧拉丽里面也有些地方的魔素浓郁，可以使得魔法更加强大一样，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地域中，魔力浓度不同，还有属性之分。
魔术师在和自己魔力属性相适应的地域，通过经年累月的改造，将魔法阵刻入地域，形成自己的魔术基盘。
二者的区别，在诺亚看来，主要就是魔力总量的大小差异，运用形式反而是细枝末节。
对于那些攻击魔术，诺亚看过一遍，就抛到脑后。
这些魔术无论花样再怎么多，归根结底也就是对于魔力的运用，精确来说就是怎么样在魔力消退的现代，将较少魔力玩出花样。
但是如果有足够多的魔力，则完全不需要那么复杂，直接给你一剑全劈死就完事，就像昨天的老爷爷。
哦，诺亚现在知道，他叫间桐脏砚。
诺亚相信，如果这个世界的神代魔法魔术足够强大，应该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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