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世界有什么不好的！ 第77章

　　于是外强中干但依旧不愿意服软屈服的十三号还是嘴硬道：

　　“是吗？那你知道我们研究所里的零号是……”

　　“我当然知道，她就是所谓的‘联邦少女’，而她的名字，她的家庭住址，她的经纪人，她的家人，她过去完成以及现在进行的任务，她当初为什么被送到研究所，她现在又在寻找什么……”

　　徐元婕打断道，眼神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肚子的木乃伊。

　　“这些我都知道。”

　　她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像是看待路边产生应激反应但却不敢动，被踹了一脚而虚弱万分的野猫野狗一样，轻声说道：

　　“但你又是否知道，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那个画蛇添足的野蛮人给暴露出去了？”

　　“你真的指望一个空有力量的巨婴，就能够隐瞒你的行踪？你真的以为你与他来自同一个研究所，就值得我高看一眼？”

　　“从各种各样的研究所里跑出来的命格拥有者，我见得多了，他们大多自命不凡，以为自己的【命格】得天独厚，认为但实际上绝大部分被当做研究材料的命格拥有者，只是因为太过废物而过于好抓。”

　　“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他有关系，像你这种小人物，连见我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而你以为我是要从你身上打探什么机密信息？错了，我只是对他过去在研究所的生活感到好奇，并且……”

　　“十分关心。”

　　徐元婕对着十三号被绷带缠绕住的面颊，缓慢伸出手。

　　动作比零号更轻柔，但却让十三号感到更加害怕，因为他知道零号会干出怎样的暴行，可对徐元婕却一无所知。

　　他想要躲避，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因为他的身体已然被【支配者】“支配”。

　　“就让你这种低等的命格拥有者稍微开开眼见，看看何为全面高等的命格，见识一下何为……全能！”

　　一条银黄色的锁链从虚无中伸入徐元婕的背部，徐元婕已经伸手触碰到十三号脸上的绷带。

　　十三号感受到自己脸上的薄肉被捏起，并且像是翻阅书页一样将其一片片撕开，不痛，但一种心灵被窥视的感觉却深入骨髓。

　　在意识彻底涣散前，他只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徐元婕游刃有余的语调，吐露让人细思恐极的词语。

　　“【读者】。”

　　“读心术。”

沉默羔羊 : 第114章 耐揍王

　　【神父】对于【支配者】使用【读者】的“读心术”，毫无抵抗之力。

　　而他缠上的绷带，能够隔绝“心灵”领域层面影响的绷带，也依旧毫无反应，就像是普普通通的绷带，根本无法消除“读心术”所带来的肉体上以及心灵层面的双重改变。

　　这并不意味着身为常任理事人的【水手】连【支配者】支配的一位“心灵”领域的【读者】都无法“锚定”。

　　只是像联邦这个占据世界一半的巨无霸，人口太多，领土太广，甚至连原本按理来说万中无一的命格拥有者都在数十亿的量级下显得数目可观。

　　因此，【水手】的每一份力量都必须精打细算，每一份被他施加影响的物件都必须妥善安置在最有用处的位置，十三号身上的绷带也一样。

　　十三号身上的绷带，是根据对他的观察，以及“全知”领域命格拥有者的保证（经多年前联邦数据调查，“心灵”领域命格拥有者的能力容易引起安全隐患，心理压力，与个人纠纷，于是被窥视更隐蔽且更不容易与被探知者产生接触的“全知”领域命格拥有者“优化”），申请确定下来的规格。

　　锚定“信仰”领域的一般悖论参照者级别的信仰之力；锚定“心灵”领域一般扭曲参照者级别的心灵入侵；锚定“权”领域一般奇怪参照者级别的……实际上十三号并没有被发现有“权”领域的能力，只不过因为绷带是监狱的安保措施之一，为了提高泛用性与利用率，所以基本其他领域也或多或少会锚定一些低级的能力优先度。

　　至于为什么十三号的“诱导”无法使用，徐元婕施展的“读心”可以轻易突破，是因为【神父】“心灵”领域的“诱导”能力优先度实际上只在“异常”这个阶段。

　　而被徐元婕支配的【读者】，是支配者手中掌控的众多悖论之一。

　　这是心灵领域“悖论”级别的“读心术”！

　　这位被【支配者】支配的【读者】的能力，是可以将一个人的所有信息，包括年龄，记忆，健康状态，人生经历……都化作仅仅能够被使用者理解的特殊文字，而他整个人则化作书籍。

　　“一个活人就是一本永远都在更新的书籍”是这位【读者】掌握的悖论，而这一任的【读者】喜欢读书，社会对于他而言就是巨大的图书馆。

　　但他不是一个爱护书籍的【读者】。

　　看到令他感到不悦的东西，他就会将那一页撕掉，揉碎，随手丢在路边，令其丧失相关方面的记录，身体与意识也随之发生变化，年龄随机变化，记忆缺失，随机生病，逻辑缺失……他喜欢多看“书”，但他从不珍惜“书”。

　　身为一个命格拥有者，他本享有许多特权，或许他的特权不够涵盖其他命格拥有者，但至少侵犯普通人的隐私权，对普通人造成伤害，对于他而言真的就如同看书与撕书一样简单……充其量撕书的时候给图书馆交一点点补偿费。

　　直到有一天，他打开了一本已经有主的“书籍”。

　　……

　　当然，徐元婕并不打算对十三号干什么。

　　即使“信仰”领域的【神父】能够通过“信仰”锚定自我，使书页变得具有韧性，难以撕扯，但是他毕竟如今空前的虚弱，走了十几年弯路，少了十几年积累的他根本无法去抵抗【读者】的力量。

　　甚至理论上而言，【支配者】可以利用【读者】的力量，将【神父】关于“信仰”的那一页撕下来，让其重新变成一个尚未确定信仰的“信仰”命格领域拥有者。

　　不过徐元婕没有这么做。

　　她捏起由血肉骨头神经化作的书页，慢慢翻动，游览十三号的信息。

　　‘十三号的名字就是十三号。’

　　‘十三号的【命格】是……能力是……悖论是……涉及领域是……’

　　‘十三号在研究所最害怕的人是零号。’

　　‘离开研究所的十三号遇见二号，因为以【梦魇】的名义在外面装神弄鬼，被前来打假的二号痛揍一顿，最后以找到六号一定会告知她作为代价，让二号停手。’

　　‘离开研究所的十三号遇见零号，因为以【梦魇】的形象将零号骗了过来，被怒火中烧的零号揍了一拳，最后以找到六号一定会告知她作为忽悠，避免下一拳的到来。’

　　‘离开研究所的十三号遇见……’

　　其中大部分信息是徐元婕早就知道的，但还有少部分是徐元婕所不知道的。

　　例如后面的一系列挨揍。

　　除了一号和六号，十三号几乎都将那个没有名字的研究所还存活的实验体都重逢了一遍……又或者是被那些实验体找上门来。

　　徐元婕这个保护伞的作用，只是让联邦对于处理“真实梦乡”这项事务安排往后推，让一些原本没有“真实梦乡”紧要的事务插队往前排。

　　而“真实梦乡”身为一个邪教，哪怕它必须要隐秘行动，也一定需要传播名声，而传播的信仰对于一些原本就认识【梦魇】的人而言就有极为强烈的既视感。

　　徐元婕也就是因为这种强烈的既视感，才关注十三号的行踪，那就更不要提“真实梦乡”的圣经《梦的福音》里种种寓言小故事的原型。

　　这些实验体中有一部分敏锐地意识到这是有人在假借【梦魇】之名搞事，自己必须为六号正名前来打假；一部分想当然地以为【梦魇】终于要开始干匹配得上他的大事，自己必须前往助一臂之力；一部分单纯地只是想要寻找【梦魇】，认为哪怕是假的也应该有线索……

　　然后还在艰难创业期间的十三号，就被一个又一个的实验体找上门来。

　　由于确实是假的，而且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十三号，那自然是理亏的，挨揍和讲道理各占一半。

　　讲道理也不是因为那些找上门的实验体不想揍，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十三号在研究所内并非最弱小，更别提他还制作了一个“魇”。

　　十三号也是以“这样子说不定能够将【梦魇】引出来”为由，又许诺找到六号后一定会通知他们，才平息这些实验体的怒火，让他们放弃教训十三号的念头。

　　“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不打算履行你的承诺呢。”

　　徐元婕翻回前面的目录，找到子目录“承诺”下的“现在”分类中的“考虑状态”，记住页数，翻到那一页，看见一个大写的“反悔”。

　　反悔的对象是除了没有找上门的一号，以及压根就没有参与的六号外所有还活着的实验体。

　　“虽然是一条没有人要还会给人添麻烦的野狗，但却还算是一条懂得知错就改的蠢狗。”

　　确认十三号主观意识上已经不会透露自己爱人的行踪，徐元婕微微点头。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十三号对于徐元婕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少情报价值，研究所里的实验体基本都已经被徐元婕摸透，甚至其中有部分实时行踪就在徐元婕的掌握之中。

　　联邦的支柱手中的权力与资源可不是什么所谓的“超级英雄”可以相比的。

　　对十三号使用“读心术”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在办公似的认真研读资料，倒更不如说是随手拿出一本记载自己爱人小时候生活模样的生活记录。

　　徐元婕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鱼修德小时候的形象罢了。

　　这种行为对于爱人之间很正常，不是吗？

　　不过，这个“生活记录”毕竟不是能够随意翻阅游览的相册薄，而是被自己爱人喂过的野狗……

　　念及此处，一条银灰色的锁链从虚无中蔓延出来，伸入徐元婕捏起书页的右手掌背。

　　命格【记录官】，“识”领域，能力“记录”。

　　银灰色的锁链上，凭空多出密密麻麻的深黑色文字，这是名为《十三号》的书籍里面的文字信息正在被记录。

　　就和极少数能够通过“借用”“抢夺”“偷盗”“复制”等手段来使用其他命格拥有者能力的命格拥有者一样，【支配者】也非常善于将能力搭配。

　　一边动用能力复制生活记录，徐元婕打算先随便翻看一页打发时间，毕竟哪怕筛选掉那些和自己爱人无关的，整体的信息量也莫名的多。

　　‘嗯……先看看自己的爱人小时候在缺陷品眼中是什么样的形象吧。’

　　徐元婕翻页。

　　她略过了着重标注的“信仰”，已经划掉的“救世主”，确定没有发现奇奇怪怪的词条后，突然被一个词吸引注意。

　　“梦境教育家？”

　　徐元婕嘴角勾起。

　　感应到“记录”完成，她合上“封面”，将十三号的脸皮重新放了回去，站直身体，眼神依旧轻蔑……甚至不如说更轻蔑了。

　　她对着靠在墙壁，意识还处于昏迷的十三号轻声低语，好像是在纠正十三号对自己爱人的错误认知，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的爱人可不是教育家。”

　　“他只是和我一样，喜欢将自己的想法，施加在别人身上罢了。”

　　……

　　……

　　梦境中。

　　在一家快餐店内，鱼修德和年幼的竹悦语选择一个双人位，面对面坐着。

　　桌上已经摆满各式各样的快餐食品，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的汉堡，香香脆脆的薯条，油光滑亮的烤鸡翅，喷香酥脆的炸鸡腿……还有冰冰凉凉的可乐。

　　年幼的，瘦小的竹悦语，像是好多天没有吃饱饭一样，像个储存食物的仓鼠猛猛狂炫。

　　不过现实当中的竹悦语无论是动作神态还是体型，在吃东西的时候都像是一只体态丰韵圆润的仓鼠。而在梦境中，这个以过去竹悦语小时候为形象的小女孩，则只在动作和神态上相似，而暴饮暴食的行为搭配上她瘦弱的身躯，更显得惹人怜爱。

　　但不会惹所有人的怜爱。

　　此时的鱼修德的视线并不在面前的小女孩身上，他抬眼打量周围，发现这家快餐店的装修风格，和他最初踏入梦境时出现的快餐店内部很像。

　　‘是因为这孩子很喜欢这家品牌系列的快餐店？又或者是这家快餐店曾经给她留下难以忘怀的回忆？’

　　鱼修德思索着，他带着梦境主人来到的是她最能够体会到安全感的地方……他本以为会是家，但没有想到是快餐店。

　　不过，这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面前依旧在狼吞虎咽的小女孩，鱼修德开口问道：

　　“你现在不怕我么？”

　　竹悦语闭口咀嚼口中的食物，抬头茫然地看向鱼修德，然后摇了摇头。

　　将食物吞咽下去，她迷迷糊糊道：

　　“这里不是梦么？”

　　然后，她放下手中的塑料可乐杯，露出傻傻的笑容。

　　“而且我还认识你呢，你是我的邻居，我还知道你叫鱼修德。”

　　鱼修德并不感到意外。

　　这并不意味着竹悦语发现什么不对劲，而是在梦境中的人本来就是可以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梦魇】的存在实在太过突兀。

　　不过，哪怕梦境的主人意识到自己做梦，实际上状态也并不完全清醒。

　　鱼修德装作没有听懂竹悦语的话语，像是一个真正的“梦中人”，梦境中的NPC一样自动屏蔽一些超出认知的信息，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要吃得那么多？”

　　“……你嫌我点得多吗？”

　　竹悦语放下手中的汉堡，沾满油渍的手无处摆放，语气弱弱地问道。

　　“不，毕竟你在点的时候问过我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吃那么多？”

　　鱼修德面容平静地继续问道。

　　看着鱼修德的表情不似在作假，也没有露出不悦，似乎只是真的只是很好奇，竹悦语深吸一口气。

　　她此时还算是和竹雅静同一水平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浮现出莫名的情绪。

　　“我只是听说，吃这种快餐，很容易变胖。”

　　“我想要快一点变胖变壮，这样我就不会被轻易推拉，能够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