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将我们命格拥有者投入暴力，永远都是最粗鄙的用法，我们可以生产，我们可以教育，我们能够做到你们做到的一切，也能够做到你们所不能够做到的事物，可是我们终究无法淘汰你们。”
“你的担忧我能够理解，但有些忧愁只是一时钻入牛角尖过于深入，不如你仔细想一想……”
【心灵导师】的声音依旧慈祥耐心而又温和。
“在过去，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战争的结果又何时受你们左右？”
“你们又何时比得上我们了？”
“承认吧，沈少将，如果那真的是一个首次出现且没有面对经验的命格拥有者，那么再怎么做打算，都是没有用的。”
沈少将面无表情，用力地攥了攥拳头，指甲深陷肉里。
听。
这就是让他恐惧不安的原因。
一生都在与枪打交道的军人，摸枪的时候比摸女人or男人的手都多，打出了数以十万计的子弹，才喂出了一手好枪法……
可是那些命格拥有者，他们中有人一摸过枪来，立刻比军队里最刻苦天赋最高的狙击手打的都要好。
沈少将是从战场上搏杀出来的，他的勋章与军衔都是军功与实绩给的，他身为一线士兵军官的时候在战场上杀了很多敌人，毫不夸张的说，他用眼神，都能够将联邦保护太好的温室花朵吓尿。
但命格拥有者呢？
他们留下的一段录像，他们的一个眼神，甚至就能让自己这样的人自杀……
彷佛是察觉到气氛有些过于凝重，老市长放松紧皱的眉头，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沈少将，你的想法很谨慎，但有时候思路过于谨慎全面，反而会束手束脚……这实在是不像你！老先生说得对，你应该抛开你心中对命格拥有者的成见。”
然后他又向【心灵导师】，问出了自己最开始问的，也是最关切的问题。
“所以老先生，你觉得真实梦乡背后的两位命格拥有者，以你们命格拥有者的视角来看，究竟强弱如何？”
“……我们命格拥有者之间的高低强弱，其实并不是看战斗的。”
【心灵导师】有些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普通人将【命格】简单理解成某种武器。
但是他还是耐心地回答道：
“范围，作用，持续时间……这些都是考量，但是目前最受我们认可的是【能力优先度】，也就是影响与影响是覆盖与被覆盖还是重叠，而哪怕重叠的话又是哪个命格拥有者的影响更深表现更多。”
“当然，这只能够在同领域或者互相排斥的领域进行比较。”
“联邦曾经集结五个梯度的‘全知’领域命格拥有者，甚至六大常任理事人之一也亲自参与这个数据采集，我们大体将命格拥有者的能力优先度分为五个节点。”
会议室内，许多人都竖起耳朵听，只有少部分消息灵通，能够获得一手消息的人知道【心灵导师】接下来要说什么。
【心灵导师】嘴唇动了动，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最弱小也能够轻易影响普通人的【奇怪】。”
“拥有能够压制覆盖同类能力的【异常】。”
“可以巧妙地将影响长时间留在外界的【扭曲】。”
“已经并非能够用现有逻辑去推导理解的【悖论】。”
“以及理论上同领域的巅峰……【超越】。”
“当然，还有一些特殊的，命格没有成体系，成领域的，那些往往需要特殊的衡量方式。”
【心灵导师】身为教育者的严谨还是让他不得不提了一嘴，不过他还是很快回归正题道：
“不过好在，这次真实梦乡教团背后的两位命格拥有者，无论是‘梦’还是‘信仰’，都是已经成体系的。”
“在我这个【异常】等级的命格拥有者看来，那位神父可能是和我同级的【异常】，而至于神父背后的‘魇’……极其有可能是【扭曲】！”
真实梦乡 : 第76章 没用的知识·权力
【奇怪】【异常】【扭曲】【悖论】【超越】？
能力优先度和破坏力，能力范围，能力效果无关，并且只能够在相同，相反或者有所交叉的领域进行比较？
还存在一些特殊的，并没有成为体系的【命格】，只能够特事特办，专门计算？
能力优先度高的不一定能打得过能力优先度低的，还和战斗意识，命格能力，开发程度等等有关？
……
你跟我们说这些谁懂啊？
你们命格拥有者强弱对比怎么这么麻烦，就不能够像【超级英雄】列出ABCD，或者像一些漫画小说的设定将战斗力数值化嘛！
会议室内，绝大部分第一次了解这些概念的普通人面面相觑，他们觉得【心灵导师】好像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因为不可预测的因素实在太多了，能力的优先程度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看来，远远不如那些具体的能力范围，持续时间，作用效果之类的重要，毕竟他们压根就无法反抗命格拥有者。
可是那些他们最为关切的后者，反而恰恰在会议室内的这位资深命格拥有者心中占比很小的……
看着会议室内的大多数人的脸上，都表现出迷茫，怀疑，困惑，甚至还有零星几丝不满，认为【心灵导师】的话但凡有点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用……在这种紧要关头，能不能不要像一个罗里吧嗦的义务教育老师那样东扯西扯，快一点给他们有用的，能够立刻应用在目前这个状况的知识！
可是，面对哪怕是相同命格也会因为个体差异展现出不同素质的命格拥有者，又哪来那么多把握和打算？
【心灵导师】也不生气。
他总是这样。
哪怕是对不可能理解命格拥有者是怎样存在，就如同盲人不可能理解视觉的普通人，【心灵导师】也想要给予正确又全面的信息，而不是将其简化成某种便于理解的狭隘说法。
……
……
不过，他也见好就收，毕竟现在确实不是很好的教学时间。
他话锋一转，收起心底的惆怅，看着屏幕内的年轻神父，眼神闪过一丝决绝。
【心灵导师】铿锵有力，果断地说道：
“既然这么说你们都不太能够理解，无法根据我提供的信息做出有效的判断，那么我就给出我的建议。”
大屏幕上，刚好切换到一间郊区外教堂的远景，从拍摄角度来看似乎是通过无人机远程隐秘地监视。
他们无法抓捕十三号具体的行动轨迹，毕竟记录十三号的影像，照片，甚至目击证人本身，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像【心灵导师】这样会第一时间响应联邦的号召，又能够发挥作用的命格拥有者是极其稀缺的资源……甚至不夸张的说，浅鹏市就只有这一位体制内听指挥且涉及“心灵”领域的命格拥有者。
压根不可能凭借自己一个人，在确保会议室内指挥系统清醒的同时，还一遍又一遍翻看监控记录，以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与精力去追查。
不过好在，那些传教士身上“诱导”的力量还不够强烈，连拉人入教都只能够增加成功率，而无法强制的他们，自然不会像十三号那样隔着影像记录都能够影响看见影像记录的人。
所以，就在这些传教士陆陆续续地赶来到郊区教堂之中，联邦早就派遣无人机偷偷摸摸地确认位置。
而既然位置已经确认了……
“时间紧迫，每晚一秒，包括浅鹏市在内的多个城市内的嗜睡症患者就在增加，昏迷的现象也在扩散。”
“事已至此，我们直接用导弹把教堂炸了吧。”
这位慈眉善目，特别喜欢引导他人向善的老人，毫不犹豫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哗然。白厅长放下手中的纸笔，双眼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沈少将红温的脸依旧很红，但却并非因不敢发泄的怒气，而是兴奋与喜悦。
什么嘛！
这命格拥有者也不是没有好东西！这个老……先生还是蛮通情达理的嘛！
就该这样，跟这些危害联邦安全的命格拥有者用什么狗屁超级英雄，搞什么逮捕行动……直接火力覆盖，用导弹将那些超级罪犯一个个送上天！
像【联邦少女】那种火力覆盖完全没有效果的命格拥有者终究是少数！很多能够轻易杀人于无形的命格拥有者甚至能够被一颗子弹轻易夺去性命！
就在沈部长拿起随身的对讲机，想要立刻向军区下令时，一旁按耐不住的白厅长连忙开口阻止道：
“等，等一下，这是否有些太极端了？教堂里兴许还有被挟持的无辜民众，如果发射导弹的话会酿成大错！”
可能会让在座的诸位都引咎辞职啊！
联邦或许会对命格拥有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提出如此激进措施的【心灵导师】轻拿轻放，但为了平息民愤，说不准会拿自己这些普通人问罪啊！
后半句，白厅长并没有说出口。
但是【心灵导师】一眼就看穿了这位浅鹏市监察厅一把手的内心想法。
“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为了方便你们理解，我不会再说一些你们无法消化的信息，但我会告知你这么做的理由。”
“目前我们先将这位教堂内的命格拥有者视作【神父】，而【神父】在资料库中，并不像是【鬼】【幽灵】之类的命格拥有类似死亡机制的能力，同样也没有改造肉体，防备物理攻击的能力。”
“但麻烦之处在于，【神父】命格在记载中曾经出现扩张类型的成长机制，可以通过仪式，借助信仰快速的扩大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及能力强度，并利用强化的力量再反过来收集信仰，扩张仪式。”
“与其让他成长，让他与他所信仰的那位命格拥有者将周遭的城市都拖入睡眠之前，不如直接当机立断！”
“在面对命格拥有者，先手和决策一样重要！”
白厅长听懂了。
用导弹轰炸教堂，听起来貌似很激进，但恰恰相反，这是十分的保守的建议。
当【神父】真的如同【心灵导师】预测的那样，甚至都不需要影响周遭几个城市，只需要从郊区蔓延至市中心，在场的诸位可能都要因监管不力，以死谢罪。
在场众人都不知道所谓的“真实梦乡”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也查不出，因为知道“真实梦乡”真面目的不是虔诚的信徒，就是已经陷入沉睡的患者……
万一这个非法宗教心生歹意……
白厅长心中的天平开始向【心灵导师】的建议偏移，但还是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老市长，希望这位浅鹏市的一把手能够在这时表个态。
而沈少将也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老领导，您就发个话吧！”
他咬了咬牙，甚至没等皱眉沉思的老市长表态，就再度拿起对讲机。
这种事拖不得……
白厅长的犹豫，老市长的迟疑，沈少将都懂，无非是爱惜自己的乌纱帽。
但他可不在乎，他是很单纯的一个军人，如果火力覆盖能够扼杀一个可能危及千万级别人口大城市的萌芽，哪怕死几千个无辜的人，在他看来也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战争本质就是以少数的死亡换取多数的存活。
哪怕他会为此上军事法庭……
可就在他将对讲机放到嘴边的时候，老市长发话，并扭头看向沈少将。
“老沈，放下它。”
“……”
沈少将一时之间被那双威严的眼神威慑住。
老市长此时的表情和刚刚不同，全无和蔼，语气也不再似先前圆润，整个人多出了一丝说不明道不白的气质，就连【心灵导师】也不由得多看了老市长两眼。
虽然【心灵导师】什么都没有看出，但他也从这位普通人官员身上，罕见地感受到一丝压力。
来自上位者的气息，其名为“权力”的气质，一种极少在普通人面对命格拥有者身上显露的气势。
老市长缓慢地伸出手，拿过沈少将手中的对讲机，啪嗒一下，随手扔到桌上。
会议室内，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心灵导师】一时之间，也只想保持沉默。
“沈宜龙，浅鹏市市长是我……不是你！”
老市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低下头的沈少将，语气激动地说道。
没有人注意到包裹住他大脑的银白色锁链，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灵魂脖子上已经出现的银白色枷锁。
“教堂内三千六百七十一位联邦公民，他们的安全，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生活，我是第一责任人，不是你！”
在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这位一直明哲保身，处事圆滑，为人保守的城市一把手，痛心疾首道：
“我们身为联邦高官，什么时候能够将所谓的牺牲，视作理所当然？只是因为找到一个看似妥当的法子，就不愿意搏一搏？”
“那可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民，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为他们……等一等呢？”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包括【心灵导师】一时之间都被老市长的魄力深深震撼。
“……您是在拿多数人的生命去赌少数人的生命。”
会议室内，不知道谁，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老市长，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记住他的脸和名字，然后说道：
“我才是浅鹏市的市长！我觉得可以赌，就可以赌！一切责任，我来担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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