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与新罗马与无限神机 第4章

作者:鲤鲤鱼仙人

  军校的脸上带着轻描淡写地笑:“我叫陆槐阳。你的父亲或许和你提过我?”

  “啊,你是陆千户?”商洛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号人。

  “老商”还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就给这位陆千户打电话,而且每句话之间都要间隔很久。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从海底电话线走信号的越洋电话,所以延迟比较长。

  “看来他打电话的时候没避着你。你父亲…老商他也真是欠缺考虑,那些事不该说给孩子听。我现在能联系上他,要打个电话吗?”

  商洛能察觉到,他在小心地注意自己的措辞。并没有把“父子之义”强加过来的意思。

  “不必了。他不辞而别,一定是有急事吧。”

  商洛还记得,那是两个月之前的事。那位“老商先生”2个月前说出门买包烟,从此后再也没回来。

  要不是他从罗马的亚历山大城寄回来一张明信片,商洛恐怕以为他要失踪了。明信片上有他和亚历山大灯塔的合影,确实是在那里没错。

  

  “你猜得没错,确实是大事,而且十万火急。计划的保密度很高,那也是玉京和君士坦丁堡之间久违的联合行动喝完了吗?对,喝干净点,别浪费。”他耐心地等着,等商洛全部喝完才伸手拿过饭盒。

  “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安全。不如…这样吧”

  陆槐阳忽然做了什么决定。他一手拿回空饭盒,另一手从腰上解下了腰牌——背在身后,他的指尖闪烁出微不可察的电光。电光没入腰牌,他才把牌子递交到商洛手上。

  “拿好我的腰牌。只要在旧金山的范围内,我半个小时内一定会来救你。”

  “可是你把腰牌给我了,你怎么办?”

  “你的安全要紧,而且我还有别的身份证明,你不用担心。不过我最后嘱咐你一句哦:不要拿我的腰牌去做奇怪的事。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一定会知道。你老爹当年就干过,所以我再提醒你一次,我真的会知道你拿腰牌做什么了。”

第6章 犁庭扫穴

  说完,陆槐阳就拉开了门把手。车门开了条缝,吵闹的动静又从外面进来了。

  “等一下!”商洛忽然叫住了他,“我有个问题。你们要怎么处理那些人?”

  陆槐阳停了下来。他慢慢地回头:“只要你问,我就会回答,因为国人对此有知情权。但这恐怕会给你带来一些道德压力,伱得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吧,我有准备。”

  闻言,陆槐阳坐了回去,顺手带上了门。这次,他的表情要郑重得多:

  “按照有关律令,我们对绑架的回应是——犁庭扫穴,尽数焚灭,然后撒盐,死活不论。”

  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如果你被撕票了,或者受到了其他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害,那么所有犯案者都会被剥皮楦草,悬吊在城门上。所有这些行动都不需要提请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三堂会审,而是由本地卫所立刻执行,先斩后奏。之后的事情,就是犁庭扫穴了,希望这不会伤害到你幼小的心灵。”

  “没有,一点也没有。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商洛心跳加快,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因为你身上有差遣,是朝廷的差遣。对你下手,就是对朝廷下手。朝廷对待蛮夷就是这样,我们从来不留情。”

  一刻钟过去了,回程的警车打着警灯摇摇晃晃地开在路上。除了这一辆之外,其他的都还在现场。

  商洛看着窗外。事发现场越来越远,但亮度没有减弱。因为刚刚那一会,现场已经搭起了电弧射灯,把现场照得比舞台中心还要亮,即使是在天际线附近也能看到。

  商洛一直看着那里,因为刚才离开的时候,他看到那些重步兵已经进入射击阵位,信号兵已经从箱子里拿出了指挥用的小旗。算着时间,差不多也该到“犁庭”的时候了。

  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白色的聚光灯中忽然爆裂出红色的火球。一发,两发,三发,随后就是接连不断地射击。一发发拖着红色尾焰的火箭穿过黑色的原野,打向聚光灯照亮的“巢穴”。

  黑色的夜空被一次次被点亮,照亮了道路两边看不到头的绿色田野。沉闷的爆炸声沿着疏松的耕地传导过来,车窗和路边的苗圃跟着一起震。

  泰和32年式单兵火箭筒,禁军型。锦衣卫的招牌装备,那些云爆弹头就是用来犁庭扫穴的。几十发云爆弹打上去后,就算是坚固如顽石也能被高温熔毁。

  然而在颤抖的不只是车窗。他发现,自己的口袋里也有什么东西在震颤。

  是那个八音盒,是那位名字很长的,自称“无尽神机”的阿波罗尼娅小姐。

  不过仔细想来,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

  “我怎么感觉你被吓到了?”

  【.】

  “喂,你说句话。”

  【刚才那个,是锦衣卫?】阿波罗尼娅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声音也比刚才小不少。

  “锦衣卫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又不是冲你来的。”

  【他的身上,有其他神机的光。像太阳一样耀眼,虽然只是闪了短短一瞬,还是在他背后,但我的视野到现在还是模糊的。】

  “你不是唯一的神机?还有其他的?像你这样的还有几个?”

  【神机可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东西。每一个神机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神力,比如我就掌握了三重伟力之一的‘预言术’。就像阿波罗在特尔斐降下神谕一样,我可以降下神谕。但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了。如果你听不到我的声音,那我就等于不存在。所以.你愿意来帮帮我吗?】

  商洛沉默了好一阵,终究还是开了口:

  “抱歉。你和其他神机的冲突,那是天上的战争。天上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关心地上的事。我需要确认你对‘我的国家’无害,我才能信任你。”虽然不是生来就是“此处”的人,但商洛觉得这里的生活到也不坏。

  他叹了口气:“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虽然他们绑架我的原因是因为你。既然他们说我能修好你,那就试试吧。不过不是无偿的哦。”

  【我知道,我一定会支付配得上你的劳动的报酬。】

  “很好。”

  说完,商洛看向了窗外。阳州没什么光污染,这里的夜空明亮得像假的。仔细看时,能到路两边的苗圃隐隐有银色的轮廓,有叶露在绿叶片上闪闪发亮。

  虽然白天经历了不少事,但看到车窗外的麦田,他忽然觉得踏实了不少,至少这里无论如何都饿不死人。绿油油的麦汁在玉京还是一种流行的健康食品。至于这里种出来的萝卜,更是远销畿内的畅销蔬菜。

  

  放松下来后,他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前面有锦衣卫在开车,累了一天的他总算能休息一小会了.

  “喂,醒醒,醒醒。”

  商洛被晃醒了。睁开眼时,车内鹅黄色的灯光已经点亮。

  “到底地方了,快下车吧。”穿着甲的锦衣卫站在车外,他已经给商洛打开了车门。

  商洛打着哈欠下了车,“现在几点了?”

  “凌晨2点了。我一路踩着油门把你送回来的。”

  “啊,谢谢。”商洛这时候才发现,这个锦衣卫听着好像没比他大多少,倒是个子要高出一个头。这确实符合他对锦衣卫的映象,因为锦衣卫全都是军户出身,从小就比同龄人高出一截。

  虽然声音听起来并不成熟,但商洛知道,像他这么大的军户至少已经接受了接近10年的军事训练了。训练从7岁就开始,这已经超过了不少国家士兵的全部服役期,然而这对军户来说还只是从军生涯的开始。

  毕竟王师不可能招一群小孩去打仗。在成年之前,军事训练也仅仅是训练而已。而且训练会集中在非战斗领域,比如开车。面前的这位,搞不好已经有五六年的驾龄了。

  “多谢你送我回来。”商洛拱了拱手,“你的车技真不错啊,那群蛮子折腾了大半天才把我绑架过去,你竟然两个小时就把我送回来了。这一路上都是野地,我竟然还没醒。兄台贵姓?。”

第7章 文鸳

  “我叫文鸳。”文鸳礼貌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你刚才说的,我可以当做是在夸我吗?”

  “啊对,我确实是在夸你。”

  “那太好了!我有张假期的实践报告需要有人来帮我写一份评语。你能不能帮我写一份?”

  “实践报告?那是什么?”

  “传习所的规矩。现在在放春假,是我们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假期了。回去之后就得准备毕业,这个假期我们就得在卫所里实习。我是锦衣卫的人,所以春假的时候在锦衣卫当差。但南镇锦衣卫根本就不出门,伱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大活人。”

  “唉。”商洛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来阳州的话,这个时候大概和你一样在忙活毕业的事。我记得好像也有这个。”

  “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我记得你是匠户?”

  “五台山教习所。”

  “诶呀!巧了,我是五台山传习所的。我们算是同学了,校区都是连在一起的。唉,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有七窍玲珑心的商洛?我听说你可以和狗说话!太厉害了!能不能展示一下?”

  “谁说的‘和狗说话’!这是造谣!”

  “额原来不能和狗说话吗,真是太可惜了。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回见。”

  “回见。”

  两人道了别。

  文鸳转头走到车门前——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对了,有个小忙需要你帮一下。我有块怀表坏了,你能不能帮我修修?”

  “没问题,你带身上了吗?”

  “在这。”文鸳把腰包里掏出来的黄铜怀表扔了过去。

  商洛伸手接住:“小问题。。那明天见,明天我回一趟卫城给你送去。”

  文鸳一边挥着手,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坐回驾驶座,文鸳双手扶稳方向盘,正坐在那里:

  “师父,我把怀表给他了,算是种下了‘因’。刚才和他聊天的时候我表现得怎么样?够自然吗?实习报告的分是不是能打高一点?”

  “不自然。”鹅黄色的灯光下,陆槐阳正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传习所和教习所是两个机构,只是都在五台山。正常情况下你们两个这辈子基本不会有交际,根本就不算同学。拉关系也没你这么拉的。”

  “那他看出来了?”

  “他可是有七窍玲珑心的人,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代表他比你多长了6个心眼子。”

  “师父你还在怀疑他有问题?”

  “我不在现场指挥犁庭扫穴,反而和你一起送他回来,可不是为了体验你这蹩脚的车技。我算了一卦,他身上有点异常。问题的根源就算不是他,也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把雷法封在腰牌里交给他,一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来,我想看看他到底在忙活什么。”

  “那师父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带回卫所,审问一番?”

  “你,记住我的话。”陆槐阳睁开了眼,“南镇锦衣卫出的是皇差,我们代表天子。所以我们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随便逮捕百姓;虽然他确实有嫌疑,但这未必是他的错。所以,不要强迫他。要怪就怪那些妖邪吧。”

  “嗯师父,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掏出了小本本将陆千户刚刚说的话记了下来。

  陆槐阳忽然坐了起来,“而且,如果他真有问题,动起手来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嗯?”

  “我想跟你说的是,如果他的嫌疑被证实,你千万不要随意动手,真正的妖邪光靠你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这是真正的战争,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这不是你和你的同学们玩的铠甲格斗或者战车竞赛。战争,会死人的。不要怕死,但我们每个人都不能白白的死。”

  “我明白。国家养士,不是为了让我们把自己送给妖邪当晚餐的。就算死,我也一定要换掉一个。”

  “嗤。”陆槐阳摇了摇头,“口气不小啊,就你还想‘换一个’,再等30年吧,至少到我这个年纪再说这些。你春假结束就回去是吧?战车赛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太行。刚收到电报,我们那组的‘车右’考上了秀才,他已经转学去了白鹿洞书院。现在已经完蛋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我都不知道去哪找新的队友,这个点别人都组队过了。”

  “啧,那可不太妙”陆槐阳看了看前面,“开车吧,我们先回去。我也困了。明天我帮你问几个老朋友,看他们那有没有人——诶诶!都说了不要一脚油门踩到底!这是汽车,不是在家里开的碰碰车。这汽油机反应有多快你不知道吗!”

  军车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远。

  店内,商洛的手摆在开关上。

  

  【所以,如你所愿,我让你听了他们的谈话。】

  “你怎么看?”

  【你们的生活,好像很有趣?他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们的学校,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嗯大概军户那边的学校会好玩些吧,他们那里有盔甲格斗和战车玩,有简单而直接的快乐。我们这里比较麻烦,教习所之间有个汽车锦标赛,除了车轮之外都得自己造。”

  【听起来非常有趣!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传习所那边的赢家,可以入禁军;我们这边要是赢了,可以入匠作监。另外两边都有入国子监的名额——不过这年头没什么人上国子监。毕竟监生里面又不出大臣,大臣都是白鹿洞书院和东林书院出身。监生也就给他们打下手而已,所以赢家多半都被挖走了。”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很开心。】

  “我哪里有表现得开心?”

  【不在你描述的事情上。而在于.似乎一切都充满希望,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样子。就像原本那个‘维多利亚’那样,但要光明得多。】

  “确实.等等!维多利亚时代是什么?你是从哪知道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先看看我的问题吧,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回报你了。】

第8章 终极的问题

  “怪不得你这么急着找医生。原来是开了这么大一个洞。”

  熟悉的工作台上,商洛正在检查八音盒的内部的问题。他开着屋内所有的灯来照明,有些浪费电。不过不要紧,目前为止还没有电表,所以不收电费。

  借着明亮的灯光,他打开了八音盒底部。而首先进入他视线的,就是那个“大洞”。

  像是被子弹射入,八音盒内部密密麻麻排布的零件都整齐地空出一个弹道的空间。齿轮崩出了缺口,杠杆像弹簧一样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