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
“那叫学长总可以吧!”
“.”
“那么.”
“你明天还去不去拿居留许可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那叫一声学姐总行了吧?”
“学学姐”
“带上名字?法厄同·尤利西娅·赫利俄斯,这是我的全名,分别是名·姓·氏。法厄同是名一般是朋友叫的,叫赫利俄斯这个氏和我的父亲就分不开。所以叫尤利西娅吧?叫尤利西娅学姐?”
“伱不要太过分了法厄同·尤利西娅是吧?按照这个名字帮你报上去了。赫利俄斯暂且省掉。”
次日晨,江宁县雨花坊牵牛巷5号江宁县衙。
县衙门口,商洛放下了手机:“跟着导航来应该是这里了.”
身后,法厄同捧着個油纸袋:“我们从这进去?这里不是古迹吗?”
“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几百年的房子怎么能随便用。但实际上,房子这种东西在我们这是不算古迹的——它就是房子而已。旧房子塌了随时可以造新房子,没必要守着个破屋当宝。真正能算古迹的宝贝,至少得是宋代古建筑吧,那种的在山西才比较多见。这县衙嘛.”
商洛摇了摇头:“你别看外头看起来很古朴,里头说不定有电梯。”
进了门。电梯没有,但是门房里面有两个自动贩卖机——这门不是一道门,而是面阔三间的一间房,中间一间贯通的是门,左边厢房是门卫室,右边半开放的空间摆着等候的长凳,还有两个自动贩卖机。
守门的警卫坐在门房的一侧,看两人进门也没说什么,继续低头看报纸。而另一头的自动贩卖机前面,站着个穿睡衣的胖老头儿。他下巴上还包着散发热气的毛巾,不知道是刚刚修过面还是在保养胡子。
咣当一声,自动贩卖机里掉出来一瓶腊八粥罐头。老头儿弯腰捡起来,用热罐头捂手,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进门的两人:
“这么早吗?你们二位是来领证的?年轻有为,恭喜恭喜。”
“不不不不。”法厄同连连摇头,“我们是有事来找县令”
“啊,我想起来了。你们想来申请个居留许可是吧?之前预约过的。来得挺早,我以为那个打小孩的会先到。鄙人就是江宁县令杨学仁,状子拿来我先过一眼。”
商洛愣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县令。不过想想也正常,在县衙里面穿着睡衣到处走,看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那就是县令没错了。毕竟他就住在后头。估计是因为后头没有自动贩卖机,所以他自己出来买。
“给您。”法厄同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张有固定格式的“陈情笺”,这是她昨晚连夜写好的。
“嗯”杨县令拿过信笺,扫了几眼,又扫了扫法厄同,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商洛身上。
“你就是商洛同学是吧?”
“啊对,是我。”商洛应答了一声。琢磨着,这老头儿好像认识自己。不过不管认识不认识,最基本的礼貌是得有的。
“担保人是你,所以我和你说说。这个陈情笺写得本身没问题,我个人不持反对意见。以及根据《永安律令》颁布的《陈情诉愿法》和有关规定,各级县衙、府衙都可以在职权范围内批准一些符合公序良俗,不损及他人法益,又确实有苦情的事项。批准时需要经过【乡议】,也就是至少有本县籍贯的3名以上的举人在场见证,并且所有举人一致同意才行。”
“嗯嗯。”商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科举共和,这就是共和的一部分。通过乡试的就可以获得举人的功名,这个古来就有,是延续自察举制中的‘举孝廉’。如果搁在汉朝,举孝廉就可以去朝廷里头任职了。如果实在洪武朝,举人也可以直接任官。
不过那是以前。以前全国的乡试,平均每年只有400人中举,有时候一个县都未必能有一个举人。而现在录取率已经大大提高了,光是江宁县就同时有400多名举人。偏远的县或许少些,但一个县十几个也是能凑出来的——虽然举人就可以叫一声举人老爷了,但一个县六百多个老爷确实是不太值钱。
但这么多举人,显然是不可能一个一个授官了,也没什么经济利益。举人的最大价值,是拥有参加会试,进而参加殿试考取进士的资格。但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做,也可以来县衙、或者府衙里头听政——虽然人人都可以到县衙里面看热闹,但举人的“听政”是不一样的,他们不但可以听,还可以表决。
“那天收了你们的申请,就开始准备邀请举人今早来听政,反正至少要凑齐三个才能构成【乡议】,才能审核与陈情诉愿有关的事项——但是今天早晨,来了9个。”
“哈?”法厄同愣了一下,“必须全票通过吗?”
“嗯。”杨县令点头,“必须全票。多少人在场就多少票,一个人不同意都不行。今天早晨9个人到,就必须9个人全票通过。这个.有点难啊。一般这种事,公示之后许多人也懒得来,我都是去主动邀请有闲的举人来听,但今天9个人不请自来。啧,现在闲人还真是多。”
“啊那怎么办?”法厄同压着声音,“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放心,放心。”商洛冲他使了个眼色,回头看了看外头——他刚才听见声音了。
陆槐阳下了车,从门口进来。
“咳杨老县公,我来听政了。我还有几个弟兄一会儿就到,您请稍等下,等他们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第700章 乡议
“诶呀,杨县公,早晨好早晨好。上次那汽水的事实在是多谢了。”
“不妨事不妨事,街坊邻里的,帮个忙罢了。再说我们这本来就要买汽水,从哪都一样。”
没过一小会儿,就有另一个便装的锦衣卫进门了。虽然没见过本人,但商洛在论坛上看过,这位是上次被家里的熊孩子一口气订了一卡车盐汽水的那个。
这种事一般来说只能自己咽下去,因为这不是买东西而是物资配给,没有退回的道理。当时同样是江宁县衙给协调了一下,不只是供货的问题,还得另外叫人来搬运,因为那些汽水还挺重。
不过按照不损伤“法益”的原则,汽水并没有按照原价来协调,而是降价了。县衙在整个过程中还是相当于以折扣价拿到了汽水——毕竟,这种事就算找县衙来协调,也不可能百分百拿回损失。但无论如何,那边能拿到钱就行,这对两边都是双赢。
整件事中受伤的就只有挨了一顿打的孩子——当然,搞出这么大的事,最后因为损失被控制只是挨了一顿打,这算是走大运了。
“杨县公,其实这次.”
“你不会这次又订了八宝粥吧?”手上还拿着半杯八宝粥,杨县令愣住了。
“不不不。就是家里做了点香肠,想给县公送些年货。我开车来的,在车上。”
杨县令也一点都没有要拒绝的意思,直接就收下了。
这之后也来了另外几個锦衣卫,每个都对杨县令极其尊敬——其中有挂着七品八品官衔的,但就算挂着五品官衔的陆槐阳本人,都对杨县令这个七品县令毕恭毕敬。
杨县令也一边看着商洛和法厄同递上去的“衷情”,一边和进来的人打招呼。他也不太在意自己现在穿着睡衣。
“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把文件递还给法厄同,“状纸写得很好,情况很详细。不过虽然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还是要经过评议。你准备下,半个小时内就升堂。到时候,会有人进来叫你们两个人。”
和两人道了声别,杨县令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热乎乎的毛巾的位置,拿着罐装的八宝粥回去了。
“哇这老爷爷人真好诶。”法厄同感叹道,“虽然我没有见过我爷爷,但我觉得我要是有爷爷,我也会希望他是这样的。”
“诶对了,陆千户。”商洛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对杨县令这么恭敬?是看他年纪大所以才尊敬他?明明你的官好像比他大。”
“不他比我大”
“他这个京县县令,品级和其他县令不一样?”
“不是.”陆槐阳看着他,“江宁县令确实只有7品。但是.淮安侯是超品的。你没发现他姓杨吗?他和皇后一个姓。”
商洛愣了一下:“所以杨县令是.是国丈啊?!”
“对他是你师兄的岳父。”
“国丈就在这当七品县令吗?”
“七品县令不小了。虽然和杨老先生的资历比起来,他当县令确实屈才了,和他同年的进士现在有不少都入过阁了,他混到现在要是不出什么岔子,入阁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诶?那为什么一直当县令?”
“就因为和皇家结亲,所以这辈子都升不上去——吏部也有理由的。你都是侯爵了,超品,还升什么官。”
“啊这.他老人家没意见吗?”
“一般情况下,以他的资历来说,当个县令确实会容易有意见,但这可是江宁县,玉京应天府的两个‘赤县’,这可就不一样了。而且他这个京县县令是先帝亲自点的,先帝选自己的亲家来担任这一要职。伱可以当做是超品淮安侯在当县令,毕竟内阁大学士本身也就是5品官,内阁的等阶是用尚书衔挂上去的。”
“等下.国丈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当县令的?”
“有将近十年了——其实国丈之前不是7品京县县令,他女儿和太子结婚之前,国丈在户部省邮传部担当庶务司郎中,是个很忙的差事,管的是邮传部总部的事。后来女儿被封太子妃的时候,他一并升了淮安侯,把原来的职务就给解了。之后一段时间他算是赋闲,因为淮安侯并没有任何事情要做。直到有一次先帝召见了他,两个人谈了一段时间,他才被放到了江宁县任上。”
“啊难怪他看着这么自在。你们对他也很.也很尊敬啊.”
“嗯。”陆槐阳点了点头,“毕竟,圣天子皇帝陛下见到他都得倒酒。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自在,因为他现在已经无欲无求了吧。这个江宁县令确实没什么事做——县衙很忙,但是除了像今天这样的事,其实没什么事是需要县令亲自去决断的,就像天子平时也没什么需要他自己去决断一样。他只是‘知道’就行。他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在这里协商、调和,顺便去给人家主婚、致辞什么的。”
“啊那他好说话吗?和看起来一样好说话吗?”商洛问道。之前以为他只是个县令,这倒是好说,年纪大的老爷爷看着慈祥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位如果是先帝亲自点过来的,他可能就被安排了某些特别的事务。
“他可太好说话了。平时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他帮忙。只要不太过分,有时候连这样的乡议都不需要。这次是因为涉及到罗马人,之前没有任何先例,所以需要在形式上固定一下。”
话说到一半,忽然县衙里头的主簿一路小跑过来:“陆千户,你开车来了没?”
“带了,有事?”陆槐阳问。
“上次皇后说要从家里带点山芋苗去,从宫里头打电话来说了,让国丈帮忙去菜市场买点。”
“啊,对对,有这事,我还记着呢,就是不知道是今天。那天说想吃个炒菜,但是御膳房没办法进货,因为不知道上哪去买。山芋苗在哪呢?我顺手带过去。”
“在门房里头,县公早就让人备好了在那里了。”
第701章 上座
“那我现在搬车上去好了。”
那边陆槐阳去门房里头拿菜,有两个油纸包,五六斤那么多。都是绿油油的山芋苗,现在正是秋后收山芋的季节,有些晚收的山芋,正好能吃到新鲜的山芋苗——虽然这年头有大棚,也不差这口新鲜蔬菜,但朱先烯多半是没吃过的。
“还有你们二位,到里头一层等吧,等里头敲惊堂木就可以准备进去了。”
“啪。”惊堂木稳稳地一敲,旁边的大喇叭播放了事先录制好的“威——武——”,两名警察背着手站在堂下做口型,就当是喊过了。
这堂并不大,因为县衙正殿本来就没多大。县令的椅子摆在大堂最里头,身后是“海水朝日图”。面前的桌案蒙着一层深绿色的暗纹花布,把桌案覆盖住。坐在桌案后面的县令,也被挡住了一半的身形。
头顶明镜高悬四字牌匾打着灯。除了牌匾外,大白天的,屋子里还点了6盏灯,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就算包拯坐在这里也能照得脸上发光。
县丞今天没来,坐在县丞位子上的是主簿,他侧面对着正中间。
其他锦衣卫坐在下面的联排座椅上,和县令面对面坐着——因为观众席太多了,所以中间留给“陈情人”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还有个大话筒。不过这也问题不大,因为刑事案件不会带到这里来审,空间小一点也没什么。
“有事禀报,无事退堂。”杨县令,坐在了公堂上。
虽然是县令,但他穿的并不是县令的袍服,他甚至不穿带补子的衣服——补子是用来区分等级的,旁边的主簿才穿着八品黄鹂补服。他穿的,是一身大红色的公服。
大红色的公服,上面有牡丹团锦暗纹,腰间系着玉带。头顶的展脚幞头向两边展开,换上黑色蟒袍就是活脱脱一个包拯的行头——而作为淮安侯,他确实也有蟒袍。只是这还没出门,他就懒得穿了。
“禀县公。”主簿先起身道,“今日有”
主簿把商洛和法厄同的事情说了一通,门口的警察便开门,让两人从旁边进来,站在亮堂堂的灯泡下头,站在话筒前面。
“咳。”坐在上头,杨县令先问道,“你们两人,是何出身吶?”
商洛答道:“是秀才出身。”
“好好,那边坐。那你这位从罗马来的小姑娘,就.”
“她是监生出身。”
“诶?”一旁的主簿愣住了,“监生?我们这边的国子监?”
“嗯。”商洛点头道,“刚刚确定的。所以监生是”
“监生就请上座。”
上头的杨县令看着两人:“秀才倒是不妨事。如果没有秀才的功名,照理说是不能坐的,我们这一般得另外赐坐。既然是监生,那就上座。”
坐位来了。
一個是带靠背的交椅,一个是小马扎。
圆凳子给商洛这个秀才坐着,监生老爷坐大大的交椅。那交椅摆在那,和梁山泊头领的位子似的,法厄同一时间都不敢坐下来。
“坐吧坐吧。”上头的杨县令说道,“都坐着说话,站着腿不酸吗?”
上头的县令发话了,法厄同也只好坐下去——
“啊这.”商洛看了一眼旁边的法厄同。坐在交椅上面的她,现在比商洛要高出一个头。
“这也太现实了吧”
【诶呀,科举共和就是这样的啦。功名不一样,连座位都是不一样的。】
“我开始担心国子监里头的生活了法厄同是我的老师吧?”
【对啦,商洛同学~~就算你是监生,她还是你的先生诶~~】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板凳:“这个座位,怎么坐都不太舒服果然很能激励人上进。”
旁边的法厄同,她其实也没完全坐在马扎里头。出于礼貌,她也只是坐进去了一半的空间而已。
“那么,和你们确认一下程序上的事。今天该到的人,都到了。应到举人3人,实到9人。按照有关规定,在座的所有人只要同意,就等同于为此事作保,诸位都明白吧?”
下头陆槐阳和其他锦衣卫都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有三件事。”他看着商洛和法厄同,充分而翔实地说明着,“你们两人只要说明三件事就行了——你们的诉求,是否符合公序良俗,这代表这件事的到底能不能做;伱们的诉求,是否损及他人的法益,这代表你们这件事的风险;最后,你们要说明自己的‘苦情’——也就是悲惨的遭遇和无奈的境况,这可以说明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进行‘陈情诉愿’,而不是正常走流程。”
杨县令把法条上没说的也说了,也提示了两人要说明的“关键要素”。考卷答案也不过如此,一般没有标准答案,老师手上拿就是这样的得分点。三个事项就是三个得分点,说明得有说服力即可。
“以及,等你们说明完了之后,要等下面的诸位举人公议,看他们是否愿意为你联名作保。最后,在本县这里确认就行。那么,你们可以开始说明了。”
“咳”法厄同站了起来,“我先说明最后一点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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