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皓月
却好似披着一张人皮，在不知疲倦地运行着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宋若璃有些僵硬地抬头，看了李诗颖一眼。
一对闹得不欢而散的姐妹，在此刻又恢复了默契，进行着对视。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对方的呆滞以及……
逃避。
宋若璃原本稍微放松了些许。
如果顾清真的承认了自己有病，那么就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结果，他的“承认”不过又是对她提供的情绪价值。
顾清在严格按照协议上的条款进行着服务。
这是正常的吗？
是的。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理智，又怎么可能遵守规则？
规则，意味着有序。
但宋若璃知道，平静也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
水黑则渊。
谁也不知道平静的漆黑湖面之下，隐藏着怎样深不见底的深渊。
以至于她和李诗颖的本能发出了呐喊。
逃！
可是如果真的逃跑了，谁又来拯救顾清？
宋若璃看着顾清，桃花眼里的神色，从难过逐渐化为了坚定。
李诗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朝着顾清缓缓走去，双手从他的侧腰伸去，轻轻环抱住了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低语，语气温柔又郑重：“清清，我们会治好你的。”
她一个人做不到，必须要宋若璃的帮助，才能让顾清回到正轨。
为了顾清恩断义绝，又为了顾清冰释前嫌。
世界果然是一个圈。
李诗颖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这代表着姐妹阋墙的两人终于握手言和。
顾清本该感到放松的才对。
宋若璃最大的愿望被他完成了，那五百万他可以理直气壮的拿着了。
可是，他到底哪里病了呢？
顾清当然看出了宋若璃脸上的担忧。
他的提供情绪价值好像并没有让客户高兴。
只是，顾清实在不理解。
因为有病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没病，所以他的平静与正常，就被打为了强装自若？
哪有这个道理？
这只不过是前世的恋爱观而已。
这早已不再是“从前车马慢，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时代。
现在的科技发展，带来了古人想象不到的便捷。
远隔重洋，也能一通电话交流。
相隔万里，也可一张机票重逢。
不同的时代，就应该有不同的恋爱观。
他的同行、老板，哪一个不是寂寞久了，奔着寻找感情慰藉来的？
有时候就陪玩了一次，感觉来了就在一起了。
短则谈几天，长则谈几月，分手了就emo几晚，发一条朋友圈“爱情让我遍体鳞伤”，然后重振旗鼓，欢迎下一任！
限制顾清的，从来都不是职业素养，而是性别。
甚至可以说，就是性别卡在这里，才让顾清培养出了这种职业素养，在老板之间口口相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跟李诗颖要签协议，有什么问题？
这不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恋爱？
一个包容自己一切的恋人。
需要的时候召之即来。
不要的时候挥之即去。
就连顾清自己想想，都有些心动了。
最关键的是。
只有协议，才能让顾清对李诗颖的纠缠，不感到厌烦。
否则这无疑于触动了顾清最害怕的事。
死缠烂打。
顾清低头看着环绕在自己腰间的藕臂，背后是一道柔软的身躯，散发着温暖的热意。
他笑容收敛，声音平静。
“回答呢？”
“这个协议，签还是不签？”
第122章 覆水不可收
真神奇。
顾清想着。
他背后的那团柔软，应该全都是脂肪吧？
可顾清却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的那具娇躯，连带着这片柔软全都变得无比僵硬。
顾清忽然笑了。
他之所以对李诗颖这么友善，就是因为她是“预客户”。
而现在看来，李诗颖好像没有签署协议的意思。
顾清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白费口水的感觉。
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对李诗颖那么客气了。
就算是朋友，也没见谁家朋友随随便便就搂搂抱抱的。
唇友谊是吧？
顾清又等待了几秒，李诗颖依旧毫无回应。
“松手。”顾清平静道。
淡淡两字，却彷佛神谕，让李诗颖猛地松开了手，还倒退了数步。
李诗颖紧紧咬着嘴唇，顿时又有些想哭。
她对顾清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温柔，以至于她在别人面前强硬的面孔，在他面前连支撑一秒都做不到。
但是，她怎么能答应顾清的要求呢？
她和顾清会到现在这一步，就是错误的开始，她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想来，她真的只是想单纯依靠自己的能力创业吗？
告诉顾清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为什么会这么做的目的，跟不依靠母亲的力量有什么冲突？
她的内心，又何尝没有测试顾清的意思？
清清一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跟她结束的如此坚决。
这次惨痛的教训，直到现在，还夜夜入梦。
李诗颖就彷佛惊弓之鸟，对于明显是猎枪的枪口，又怎么可能不产生最极致的恐惧？
“清清。”
滚烫的泪水再一次滑落，李诗颖深呼吸着，拼命想要抑制住眼泪。
但在顾清面前脆弱，近乎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怎么都控制不住，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不显得哽咽，轻声道：“我不想我们又一次以错误的方式开始，我不想我们又一次迎来错误的结局，我想我们最后能真正的走到一起，我真的好想好想……”
顾清回头，有些惊奇地看着李诗颖。
“你还想我们像以前那样在一起？”
人不大，梦不小。
一句话让李诗颖因为深呼吸显得红润的小脸瞬间苍白下来，这击溃了她内心仅存的幻想。
顾清从来都没想过，跟她破镜重圆。
他所谓的“复合”，给出的方式有且只有一种。
协议。
好在，人在极端的情绪过后，是会感到轻松的。
这并非代表了这个人的心态有多么优秀，而是已然触发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防止某根弦紧绷到断掉。
李诗颖突然没有那么绝望了，可眼下的处境仍旧看不到一丝曙光，狂暴的阴雨疯狂地肆虐着天地，她的心境与此刻达到了共鸣。
李诗颖默默地想着，她就像是一个身患绝症的患者，摆在她的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接受现实，享受短暂且美好的最后一段时间。
她大可以拒绝，等待她的就是漫长的孤独与悲伤，连仅剩的美好都品尝不到。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更像一个判断题。
要么是，要么否。
李诗颖下意识望向了宋若璃，就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询问着她的意见。
但宋若璃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发不出。
她惊弓之鸟，她杯弓蛇影。
她们都品尝到了人生路上最苦的同一杯琼酿。
李诗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默默移开了视线。
顾清目睹了李诗颖的迟疑，他微微惊讶。
貌似，还有得商量？
顾清敏锐地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他要让李诗颖圆梦，在结束协议之后，不会再骚扰自己。
那么她对他仍怀抱着期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顾清有了答案。
分明覆水难收，她却妄图倒流。
但现在是炎热的夏天，是小朋友只穿着一条短裤，手里拿着冰镇饮料与雪糕，都还是躁动难安的天气，一盆水倒在地上，短短数分钟就会蒸发地一干二净。
哦，现在外面正下着暴雨，那么连数分钟都不需要，就在倾倒出去的那一刻，一盆清澈的水就会融入其中，难分彼此。大可以用空荡荡的盆接住或舀起，但里面的只会是浑浊的，被工业废气和汽车尾气浸染的污水。
由此可见，古人也对后悔的事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明明不可收，却偏说难收，将其当成一粒后悔药，留给后人品赏。
真的只有时光倒流。
但时间又怎么可能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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