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您吃兔子叭
若叶睦双手捂着水杯，表情呆呆的，小口地啜饮着。
“……呃Mujica的乐队活动，很忙吗？”
松枝梓为了活跃气氛，姑且抛出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毫无意义的问题。
目的只是想让小睦说点话而已。
然而若叶睦并没有说话，她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姐们，这又是什么意思……松枝梓流汗了，他又不是什么若叶睦动作语言解读大师，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在表达什么。
“都是因为我……”
看着松枝梓茫然的神色，小睦终于开口，“表现得太差……”
松枝梓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勉强解读一下，意思就是说，乐队活动确实很多，让小睦的行程非常繁忙，但是她认为这不是乐队的问题，是她自己表现得太差了，才会导致自己这么忙……大概？
什么嘛，忙就是忙啊，怎么会是因为自己表现得不够好才导致的呢？
小睦总是在责怪自己啊，跟松枝梓这种只会指责别人的家伙完全截然相反呢。
松枝梓单手托腮，总觉得自己变成带小孩的老师了:“那你喜欢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吗？”
若叶睦迟疑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但手上却又用力地握紧了水杯，小声说道:“小祥，只剩Mujica了……”
她垂下头，看不清眼眸中究竟酝酿着怎样的情绪:“我想……让小祥获得幸福。”
这算什么，他问天她答地，只要回答自己不喜欢不就行了，还非得扯上丰川祥子那家伙做什么。
松枝梓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家伙。
他忍不住下意识地加重了语气:“我问的是你自己，跟丰川祥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丰川祥子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吗？你就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吗？”
说真的，丰川祥子是小睦的青梅竹马，而小睦是丰川祥子的青梅牛马。能把关系处成这样也是神中神了。
若叶睦下意识地瑟缩了片刻，满眼茫然地看向松枝梓。
不行啊，这家伙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自己想要的幸福，完全把其他人的幸福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
虽然说为了他人而奉献确实也是获得幸福的一种方式，这一点无可否认，但是，世界上没有人会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多也只不过是暂时没有意识到而已。如果连自己所渴求的东西都意识不到，那不也太可悲了吗？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松枝梓才很难想象出，这样的小睦居然会在采访的时候说出Mujica不会长久这种话来。
这种话语很显然就和她现在所说的，所期望的东西是截然相悖的。
所以……松枝梓觉得，或许，说不定她的心底里潜藏着和现在所说的这些话完全截然不同的渴求，只不过，就连她自己都完全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故意不让自己去意识到。
“唉……”
松枝梓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些复杂纠结的东西都和他无关，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也没必要再拖延着了，直接问吧:“那么，换个问题。上一次，你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想法，才会想到找我去安慰素世？”
239
第239章松枝梓不懂得如何帮助。
但若叶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深深地低下头。
看着她这副样子，松枝梓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松枝梓现在只觉得自己像是幼儿园里照顾自闭症小孩的可怜老师。不对，照顾自闭症应该是对付小灯那样，只要抓住窍门了，说不定还可以欺负欺负她，逗逗乐子。但是对付若叶睦这家伙，松枝梓是真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就崩溃了或是跳了。
还是太有良心了，要是能没良心一点，直接把这家伙拎起来团吧团吧丢出去，让她自己淋着大雨走回去，那不就啥事儿也没有了？
可惜松枝梓虽然是个烂人，却也干不出这种事。
深深叹了一口气，松枝梓无奈地问道:“为什么不说话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
若叶睦的声音有些颤抖，“梓，会生气。”
因为之前说了之后把他给惹火了，所以现在直接不敢说话了可还行！
问题是该这么解决的吗？别人解决问题采用的方法，要么是干掉问题，要么是干掉别人，结果……合着你是选择干掉自己啊。
松枝梓这下是彻底相信若叶睦之前说出那番话是一点儿恶意也没有来了，因为这家伙甚至都是这样对待她自己的。
无奈地往沙发上一瘫，松枝梓忍不住心里暗骂，自己跟一个小孩儿置气什么呢？
之前Crychic分崩离析的时候跟立希爆了，那是因为立希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她就是自己贪心，明知道很可能会导致这样的结局，却还怀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在明知一切都情况下自欺欺人，伤害其他人。
但若叶睦这边是她自己就压根什么也不懂，为了让丰川祥子获得幸福，她能把自己都整成现在这副模样。
像是小祥和小睦这样的好朋友再也不会有了.jpg。
松枝梓摆了摆手，“要生气也早就已经生气过了。”
若叶睦抬起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才说道:“我想要……成为梓。”
这话一出，当场把松枝梓吓了一跳。咋的，还想夺舍他不成？
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大概才勉强领会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要变成像是他这样的人吧？但是像他这种烂人，真的有什么成为的必要吗？
松枝梓想起之前小睦说的那句，让他尤其生气的“因为梓很坚强”……
“我也想要……”
若叶睦用力地捏紧了裙角，补充了一句:“克服挫折，帮助大家……”
“所以说，我又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人。”
松枝梓毫不犹豫地否认道:“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你也明白了吧？我并不是坚强的人，我也会受伤，会生气，会情绪崩溃，也会任由自己的情绪伤害其他的人。所以……我并不是你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你求助的对象错了。”
若叶睦本来怀抱着一丝希冀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对不起……”
说完，她便垂下头，整个人都变得空洞起来，不再言语。
诶不是你怎么似了？！
从若叶睦这突兀的表现上，松枝梓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而且可以说是很重要的事——小睦今天突然找上门来，绝对不只是因为八幡海铃告诉她松枝梓找她有事情，不然完全不至于在这样大雨瓢泼的恶劣天气找上门来，也没道理会在松枝梓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像是希望破灭了一样沮丧。
她一定是被想要寻求帮助的心情驱使着来到这里的。
但是……有一说一，在这种时候想到的第一个能求助的人，居然是松枝梓这个烂人，这还真是有够地狱的。
说到底，松枝梓压根不会帮助别人，只会攻击别人啊！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虽然我说我不是，但我也可以是。”
松枝梓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正襟危坐地看向若叶睦，连忙劝解道:“再说了，就算我不是，你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啊？对不对？”
然而，很显然安慰错了地方，若叶睦的情绪更加低落:“我……做不到……”
她的右手紧紧攥住了左手的手臂，“我说错了话……采访，也搞砸了……”
“哈……”
松枝梓扶额叹了口气，小睦都被压力成这副模样了，乐队的其他人都不管管的吗？怎么沦落到跑到他这个烂人这里来上早教课了。
说实话，虽然以前在Crychic时期的时候，小睦也有这样的症状和倾向，但大多也只表现为没什么表情，不怎么说话之类的，但至少那时她偶尔还会主动做些什么，不经意流露出一些情绪。而现在，情况反而急转直下了。
这不仅仅是乐队和朋友的问题，家庭因素的影响肯定也少不了。明星的家庭吗……
也真是有够惨的。
“采访搞砸了就是指说了‘不会长久的’那个事件吧？”
说实话，松枝梓也压根不会安慰人，况且，就算想要安慰人，至少也得把前因后果搞搞清楚吧，“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听到这个问题，若叶睦抿紧了嘴唇，浑身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回答。
“好好好，你不用回答。那这样……我来分析一下，如果对了你就点头，错了你就摇头，这样行不行？”
松枝梓见状连忙放弃了让她自己说出来的打算，转而抛出另一个提议。
小睦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松枝梓，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啊……”
松枝梓苦恼地挠了挠头，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一开始问题就出在之前的演出上，那位Amoris揭开了假面吧。按照你们原定的计划，应该没有那个环节？”
小睦点头。
“身份暴露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受吧。不，倒不如说，这件事本身倒还好，问题在于它会引发的话题……话题牵扯到你身上，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小睦你的父母呢。”
松枝梓摸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有节奏地轻点着，“因为身为明星的女儿，而被那么多人起哄，这种情况确实会让人很痛苦。”
若叶睦闻言攥紧了双手，手指交叉纠缠在一起，就好像心脏被用力地揪紧了一般，无力地垂下头来，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但是……”
然而松枝梓却话锋一僟转，“这件事情不管是否提前，如果你选择了加入母鸡卡这支乐队，就该从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才是。你应该知道，不论是早是晚，你们总是要揭面的，不是吗？丰川祥子在拉你进乐队的时候，就应该有告诉过你这件事情吧。”
若叶睦浑身颤抖着，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个劲地将自己躲藏起来。
松枝梓叹了口气，姑且换了个话题:“……你现在也和之前在Crychic的时候一样，从来没觉得玩乐队开心过吗？”
小睦用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的，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看向松枝梓，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是吗……”
松枝梓稍作停顿，“也就是说，你既不觉得玩乐队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做好以乐队成员的身份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准备……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加入母鸡卡这个乐队策划呢？”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让自己感到厌恶，感到痛苦的事情啊？”
若叶睦抿紧了嘴唇，直到最后，才小声回答道:“因为……小祥，只有Mujica了。”
“要让小祥幸福的话……我只有这么做才行……”
240
第240章松枝梓只会教人攻击。
天呐，她到底要为丰川祥子付出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太恐怖了，丰川祥子简直就是一款自带催眠能力的魅魔。
松枝梓看着都已经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小祥小祥”的若叶睦，就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咋舌。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怎么办。”
松枝梓忍不住追问。
若叶睦在乎其他人更胜于自己，似乎有着自己的主见，但却总是被身边的人推动着而去做出行动。即便终于有行动是出于自己的决定，那也是为了其他人而做出的。
明明嘴上一直说着“想要成为人类”的是高松灯，但松枝梓此时却莫名觉得这句话反而要更适合若叶睦一些。
身为人偶，听着人类说的话，看着人类所做出的行动，就也觉得自己也是人类了……可分明做出的事情就证明了并非如此。
“我……”
若叶睦回答道:“也能够幸福。”
意思是，只要能够让丰川祥子得到幸福，那就是若叶睦所渴望的幸福吗？
开什么玩笑？
“虽然我无意对其他人的幸福指指点点，但你真的认为这就是你的幸福吗？明明组乐队这件事从来没有让你感到开心过，暴露在镜头之下也会让你感到痛苦……”
松枝梓真的很难理解这种心路历程:“这其中真的有能够让你获得快乐的事情吗？”
“……”
若叶睦垂下头:“因为，我做的不够好。”
空气陷入了一片沉默与寂静之中。
无法从这些事情中获得快乐，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感受到痛苦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
这根本就是在自己PUA自己嘛……
不，这根本不对，就凭着这种说法，逻辑上完全圆不起来，就算再怎么偏激的想法也不可能跨了这么多儂步一蹴而就。这其中一定存在被忽略掉的，没有被注意到的地方。
松枝梓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难以看透一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凡她能多说点话呢？
他斟酌着追问:“你做的不够好？你觉得你哪里做得不够好。”
“吉他……”
小睦攥紧了双手，“弹得不够好……”
只要她一说话，事情就会变得糟糕起来。这一点似乎在她的生活中不知何时开始就成为了一以贯之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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