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四斋蒸鹅心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长,公寓大楼倒映了两道人影。
——嗤。
火苗晃了一下,将将熄灭。
安川诚司后脖颈感觉到了凉意,他伸出手,雨珠划过天穹落在掌心。
下雨了,隐约雷鸣,风如冷刀,冬雨降至。
他匆匆放下花束,走进楼道,打算回房。
然而,没走两步,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度袭来。
安川诚司经常窥视别人,所以对别人的视线格外敏感。哪怕不回头,他也能感觉得到,身后有人在跟着。
他忍不住加快脚步,顺着楼道从一楼小跑上三楼。在楼道拐角的那一瞬,他猛地回头,借着手电筒的微光,隐约看见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
“谁?!”
安川诚司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退后两步,试图吓走偷窥者。
但他失算了,并非所有的偷窥者和他一样胆小。潜伏在暗中的不止有猛兽,还有猎人。
楼道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安川诚司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他心跳越来越快,额头沁出冷汗,理智告诉他必须现在揭穿对方的真面目,但直觉却尖叫着让他快逃。
脚步声停在走廊尽头,手电筒光圈边缘照到了楼梯扶手,以及半边塑料雨衣。对方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似乎在引诱他靠近。
安川诚司视线下移,雨衣下垂的袖口露出了一截刀尖。
寒光毕露。
他惊叫一声,转身就跑。雨衣男没有追,他一路跑回家中,反锁上了房门,哆哆嗦嗦地趴下,透过地板门缝向外窥探。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不紧不慢,越来越近,直至停在门口。安川诚司能看到对方的鞋底,是一双雨靴,底纹被磨平了。
紧接着,门锁传来咔哒咔哒的怪响。安川诚司抬起头,怔愣了五秒,才意识到对方在撬锁。
“你是谁?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安川诚司色厉内荏,这鬼地方连水电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电话线路?对方显然清楚他的底线,撬锁的动静一直没停。
狗急了都要跳墙,安川诚司咽了口唾沫,抓起一根撑衣杆防身,打算在开门的一瞬间就扑过去跟对方拼命。
一分钟后,门锁开了,他听到了咔哒声,旋钮转了一下。
但对方没开门,就这么站在门外。
安川诚司精神紧绷,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压力越来越大。他上前一步,试图拧上门锁,房门忽然开了,黑洞洞的枪口伸了进来,顶着他的脑门步步逼近。
安川诚司一步步后退,他被矮桌绊倒,跌坐在地。对方戴着口罩,雨帽遮住了眼睛,瞳孔隐约折射着狞亮的光。
“别、别杀我!我给你钱,你、你要什么都可以拿走……”安川诚司哀求道。
对方从口袋掏出一枚小沙漏,轻轻地放在安川诚司面前,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为自己辩护。”
安川诚司一怔,他意识到对方是为了雪村葵花而来。
那个漂亮的女人死了,让那些人沾染上了杀业,迟早有一天会招致灾祸,但他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我、我没干那些事!是他们威胁我,说要是我报警就把我脑袋打穿……我、我只是拿了点东西……”
安川诚司哆哆嗦嗦,坦白了真相。
在平樱子搬过来的第一天,他就在墙角凿了个缝,每天偷窥。
其实光凭一条缝,根本看不到什么,她们平时在家也不会光着身子。
安川诚司只是羡慕,他羡慕邻居那种充满朝气的生活,也羡慕她们互相照料的温馨羁绊。他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每天靠别人指缝里漏出的幸福聊以慰藉。
案发当天,这条走廊的住户都闯进了雪村葵花的家中。安川诚司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去劝阻他们,并威胁说要报警。
却不料,长岛刚志身上有枪。
安川诚司清楚的记得,当时子弹擦着他头发飞过,他吓得瘫倒在地。长岛刚志将留有余温的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威胁说他要是往外透露半个字,就打爆他的脑袋。
安川诚司被吓坏了,他没胆子报警,却又良心不安,于是就大晚上不关门唱《上葵》,编出了个公寓鬼影的故事,希望能引来巡警主动调查。
“他们看我吓尿了,一起嘲笑我……长岛刚志那家伙,提议说玩个刺激的,他提着行李箱跑出去,让受伤的雪村葵花在后面踉跄着追……”
“我、我不是故意偷这些能面的,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了,一时间鬼迷心窍,觉得丢掉太可惜了……所以就……就捡回来了……”
安川诚司说着说着,见对方放下了枪,这才如蒙大赦长吁一口气。
雨衣男询问闯进隔壁的都有哪些人,安川诚司挨个报了门牌号,随后他颤巍巍说道:“你、你要是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可以出庭作证……”
“不需要。”对方打断道。
沙漏落下最后一粒沙,房间内陷入寂静。
片刻后,对方收起沙漏,忽然问道:“你会唱京剧么?”
“会……会唱几首……”
安川诚司话音刚落,就见一枚五百円的硬币被抛了过来。他手忙脚乱接住,见雨衣男拉开了房门,侧身回头,鹰视狼顾,吩咐道:
“敞亮点,来一首盗御马。”
第74章 五分钟的辩护
冷风穿堂而过,楼道内呜呜作响。
伏见鹿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热气从口罩缝隙涌出,白雾在眼前弥漫,他感觉自己的睫毛蒙了一层氤氲水汽。
这回和上次不一样,杀樱井千鹤只是顺水推舟,他开枪时并未多想,也来不及多想。但此时此刻,他能在每一次呼吸中反复品味狩猎的恐惧与兴奋,他能在每一下心脏跳动时感受到血管在泵射和喷张。
这种感觉很奇妙,如同炙热的岩浆,在冰块制成的容器中滋滋冒泡。
单皮鼓一响,屋内传来唱腔,伏见鹿挨家挨户敲门。
他站在楼道尽头,耐心等待着一户户住客打开房门,看着他们疑惑地探头、带着怒气地呵斥。
今晚他运气不错,住客们差不多都出来了,省下了他挨家挨户撬门锁的功夫。
伏见鹿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他将沙漏放在地上,张开双臂,声音嘶哑道:“诸君都是有罪之人,或许有人罪不至死,所以我给你们五分钟,为自己辩护。”
最靠近楼道的住客上下打量眼前的怪人,冷风灌进雨衣,下摆噼啪摇晃着。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拽对方的衣领:“你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话音戛然而止。
伏见鹿正握水果刀,面对着面,从下至上捅进了对方的下巴,一直没入刀柄处。
住客的气管发出嗬嗬怪声,他挣扎着抬起手,片刻后又无力地垂下。
伏见鹿拔刀,血振,溅了一滩血,尸体瘫倒在他脚边。眼前弹出系统提示,他看都没看,默认加点后关闭。
“下一个。”
他弯下腰,倒转沙漏,重新计时。
有人惊叫出声,被雨声和唱戏声盖住了。或许是问心有愧,亦或者是雷鸣震怖人心,其它楼层的居民不再怒骂安川诚司扰民。
走廊上,住客们骚动起来。他们先是质问‘哪来的疯子’、‘你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杀人是重罪,等着牢底坐穿吧’……见伏见鹿不为所动,他们接着就开始怒骂,诸如‘混账东西’、‘八嘎雅鹿’、‘神经病’之类的词汇,但对于伏见鹿来说依旧没有什么杀伤力。
随着沙漏逐渐见底,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叱责中,人群的愤怒堆叠至高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只有一个人!’他们心中的恐惧和愤怒忽然有了宣泄口,只等一个人带头,他们就一拥而上群殴这疯子。
胆子大的住户从腰间抽出一把折叠刀,示意其它人回房间拿武器:“把这家伙也解决掉!还记得那个臭小鬼的老爹么?就像上次那样,大家一起处理……”
一阵开门声和关门声响起,走廊内多了几道杂乱的金属摩擦音。十几个男人手握武器,他们心里都有了底气。
“要反抗么?”
伏见鹿用脚尖挪开了沙漏,口罩下嘴角不断上扬:“好害怕啊,这下不得不自卫了。”
领头的一声咆哮,如同冲锋的号角。
一群人乌泱泱涌来,伏见鹿甩了个刀花,戏腔正唱至“大丈夫仇不报枉在世上”,雷光刺破夜幕,天地一瞬黑白,他滑步后撤,刀光一闪,领头男人脖颈喷出一蓬鲜血!
雨声越来越密,唱段越来越急,伴随着单皮鼓的咚咚声,一道又一道咆哮声响起。那一身塑料雨衣洒满了血水,伏见鹿如同狼入羊群,一把尖刀好似獠牙。起初他还有些生疏,转眼间越杀越快,从走廊尽头辗转腾挪,每一步都伴随着一片血花。
行云流水,刀刀割喉。
住客们甚至来不及惨叫,割麦子一般瘫倒在地。伏见鹿杀到一半时,他们的士气就溃散了,愤怒消失无踪,心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几名幸存者想逃跑,伏见鹿抬枪点射,一个个都倒在了自家门前。
枪声震耳欲聋,音波在楼道内不断回荡。
“吵什么吵?!又在闹什么!!”
长岛刚志有伤在身,在家静养。原本他懒得起床,不料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实在忍无可忍,拿枪怒气冲冲地踹开了房门。
哐当一声,门砸在外墙上,冷气裹着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他打了个寒颤,后脖颈起了鸡皮疙瘩。
唱腔还没停,楼道里黑黢黢的,长岛刚志隐约看到地上倒着十几个人,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影正盯着他。
啪唧。
长岛刚志低头,脚底黏糊糊的,像是踩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住在隔壁的邻居趴在地上,向他伸手,似乎想说些什么。
动物会对天敌的气味感到本能的恐惧,当某种生物残杀过多同类之后,幸存者就会将其默认为天敌,将恐惧本能深深地刻进DNA里。长岛刚志感觉到了这种本能,就像是老鼠碰见了猫,亦或者是黑羊遇到了群狼。
无需言语,杀意自明。
长岛刚志拨开保险,猛地抬枪扣下扳机!
对方预判了他的动作,沉腰侧身,火光明灭间,子弹擦肩而过。
七步距离太短,长岛刚志没机会开第二枪,他眼前虚影一晃,只觉得对方速度快得惊人,还没反应过来,手枪的套筒就被拆了。
伏见鹿手持警枪,指着长岛刚志的额头,枪口晃了晃,示意他进门。后者咽了口唾沫,倒退着走回房间。他的公寓里有水电,被炉正开着,房间里温暖如春。随着两人慢步穿过玄关,地板上多了两条刺眼的血脚印。
“即便是十恶不赦的渣滓,也该享有最基本的辩护权。刚才你错过了,所以现在我再说一遍。”
伏见鹿并不在意,他从口袋掏出备用沙漏,放在了榻榻米上:
“给你五分钟,为自己辩护。”
长岛刚志略微松了口气,既然能交涉,那就什么都好说。他就怕对方是那种没办法沟通的神经病,以前他就遇到过一个突然发癫上街随机杀人的家伙,根本就没道理可言。
“是这样,我保险柜里有一千五百万円,你杀了我,就一分都拿不到……”
“我懂道上的规矩,绝对不会跟警方吐一个字……”
“我没看到你的脸,没必要杀我灭口……”
……
随着沙砾逐渐滑落,那把枪依旧纹丝未动。长岛刚志被冷汗打湿了脊背,汗珠从鼻尖滴落。他犯的事实在太多,就算是想忏悔装可怜,也不知道对方是为了哪一件而来。
五分钟后,沙漏停了。
“说完了?”伏见鹿问。
长岛刚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迟疑地点了点头。
“很遗憾,”伏见鹿耸耸肩:“你没能说动我,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个不太体面的死法。”
闻言,长岛刚志狗急跳墙,当即暴起发难,被伏见鹿反扭摁倒在地。后者从腰间抽出手铐,用膝盖压着他的脖颈,期待地搓了搓手。
“好了,要从哪里开始呢……”
房门吱呀吱呀被风带拢,又有冷风灌进了楼道。片刻后,门缝里传出求饶声‘求你了!别这样……求你、给个痛快——’
接踵而至的是凄厉的惨叫声,偶尔夹杂着求救的呼号。安川诚司故意提高嗓门,哪怕走调了喊哑了,他也要盖过对门传出的求救声。
“——饮罢了杯中酒换衣前往,这封书就是他要命阎王!!”
第75章 应尽之责
雨还在下,丰田区警署亮着灯。
源玉子坐在大门外,雨幕挡在眼前,她今天已经在这里坐了四个小时。
警署二楼是独立的办公区,署长的办公室在最里边,隔断全是实心墙壁,就连办公室大门都是樱桃木材质,上下不留缝,隔音效果一级棒。署长很满意,他喜欢在空闲时间拉小提琴放松神经.
要是隔音太差的话,那他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吗?人与人之间就该有边界感,新来的小巡警也太不懂规矩了,警署是她想进就进的吗?这要是不杀鸡儆猴,他在下属面前威严何存……
座机忽然响了。
署长接起电话,听转播员说是警视厅打来的,他连忙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第一句话就让他冷汗唰一下冒出来了。
“听说拙女最近颇受您照顾。”
署长连忙客套了两句,询问令千金是哪一位。对方没明说,只是说‘希望不要因为我给她特别的优待’、‘必须要一视同仁’、‘她如今只是个巡警,凡事都要按规章制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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