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我猜要么毁灭火种有前置条件，要么需要一定时间，时间......不会吧。”
结城的眼睛缓缓瞪大，他突然联想到‘火种’最大的作用，那便是维持叹息之壁。
如果哪位玩家毁灭火种，然后又没办法立刻回归，墙壁失去作用，虫群从四面八方滚滚涌入，那乐子可就大了。
纳入重要猜想，有空的时候跟日和讨论一下。
结城中止了思考，他现在连火种长什么样都不清楚，无非是猜测罢了。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现在首要目标是保证人类在虫群陷入狂暴之后坚持下来，然后给强尼银手留出空间去控制中央数据库，找到火种就掌握了选择权。
然后迪妮莎会抓紧时间，让所有人类一方的玩家签订契约，彻底团结起来。
“如我所料，当容易的那条路被我给堵死，虫群已经别无选择。”
作为特殊的玩家，结城终于拥有了一定的战场知情权，各地求援的报告像雪花一样涌进数据库，然后在战略地图上被标注出来。
这张全息地图很怪，只描绘了盆地边缘的战况，他看过克丽丝的信息终端，跟他是同款内容。
就像高层在刻意隐瞒全局战况，战士只需要知道具体的任务目标。
“从试探转变为全面进攻。”
按克丽丝的说法，这是虫族完成了对虫洞虫的量产，就跟流水线似的，一批一批的派入战场。
水管开始泄露，每一个破口都必须完全堵上，因为你不管的话，破口会越来越大，最终变成决堤。
【提示6：时间对于任何身份的玩家都很宝贵】
这条提示，起码站在人类这方的玩家已经感到了压力。
“各部队现在疲于奔命，大家精力都有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消耗一空的。”前来送情报的克丽丝语气焦急。
“你很急？”
“呃，有一点，但没问题的，那么多次浩劫都渡过来，总帅一定有办法！”
焦急中带有一丝自信，很善于自我安慰，几乎所有的防卫军成员都是类似心态。
结城心里一动，询问道：“你有全局地图吗？就是包括所有战场的那种。”
“我权限不够，那得准将以上级别才拥有。”谈到‘准将’，女孩悄悄叹了口气。
准将才能知道所有战况，比如克丽丝她负责对付虫洞，所以只有周边内容，我记得资料里面说‘蝠龙虫’会从空中打击啊。
结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因为他这十天也只跟虫洞打交道。
保护军心？还是让情报碎片化？
克丽丝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让结城脑补这么多，偷偷瞥了他一眼：“您上次和微笑女士她们的商谈怎么样了？”
结城已经知道菌毯具有探测功能，原理好像是虫群采集了这颗星球人类的DNA，能够精确定位，也就是说唯有玩家可以离开盆地。
“谈妥了，上面到底有什么具体计划，现在好像也不必侦查了吧。”
“这让老夫来解释吧。”
同样一身黑色军服，满头银发，腰背已然佝偻的老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胸前戴满了勋章，那双湛蓝的眼睛并不浑浊，反而如刀子一样锐利。
“上将阁下。”
克丽丝赶紧立正行礼，结城也站起身来，这人看起来行将就木，却隐隐有种压迫感。
莱因戈尔颇为慈祥地笑了笑，摆摆手让两人不必拘谨，将门边的转椅拖来坐下。
“结城先生，参谋部为了应对现状，特意制定了‘哨兵计划’，这是计划书，请您过目。”
上将很客气，递来储存装置，结城弯腰接过，启动之后射出一片投影，而开头猩红的‘绝密’二字让他皱起了眉。
计划很简单，虫洞毫无规律，每每出现再去堵漏，让防卫军疲于奔命，那不如在墙外布置探索阵列，起到提前预警的作用。
如果能知道虫群在哪里挖洞，集合军队在内部堵截，以虫群的智商全灭几次又会偃旗息鼓，在进化出新的虫子前，会安静不少。
但说来简单，做起来就很难，布置探索阵列首先要到墙外，而菌毯已经布满了墙外每一寸空间，但凡有人跑出去，立刻会被察觉。
‘为玩家量身打造的计划，难怪拼了命的捧我，NPC想倒反天罡，让玩家冒险可是很难的。’
结城闭上眼，稍稍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关键是隐秘性，虫群若是察觉到，把探索阵列拔除并非难事。
“这很危险，叹息之壁平均高度一千米，想要进出都很困难，一旦被虫群发现，铁打的人都会被淹没。”
“我知道，但参谋部从不设置自杀性计划。”上将摸出另一块储存装置，夹在指间，“在叹息之壁形成的时候，除不落要塞，我们还预留了进出通道，预防今天这种困守孤城的事发生。”
话音落下，结城眯起了眼，心说难怪给我这么高的待遇，如果让虫群得手，怕是拿走的绝密计划不止这一项。
知道了防卫军的底裤颜色，虫群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覆灭人类。
克丽丝则有些不知所措，最高机密哪是她可以接触的，这真的不用回避吗？
“结城先生，我们时间不多了，不落要塞的残存兵力已经到达警戒线。”上将根本没看克丽丝，注意力全部放在结城身上。
计划只能由这些天外援军来做，翡翠星的人，哪怕一次呼吸，掉落一根毛发，DNA特征都会触动菌毯的预警功能。
“为什么不让机械来做？”结城可没有那么容易忽悠。
“因为电子虫的存在，你来这么久了，应该没见过无人战斗机器吧。”
倒也是，以防卫军的科技，造点无人机不成问题，也不至于人口耗尽，而且中央数据库也是单向传输，他们很怕电子虫。
结城还不知道‘智械叛乱’让人类丢了一半的土地，转而又问：“空军撒布呢？”
“天空早被严密监控，不然你以为统帅部为什么要隐形，苍鹰为什么只敢在两千米以下飞行，任何暴露者都会被打击。”
人类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那叹息之壁更像是牢笼，把人类关在里面只能被动挨打。
现实并非三两天就能形成，结城想不到解决办法，也没必要去想，这或许就是轮回游戏给玩家搭建的舞台吧。
“这么说来，只能咱们去做了？”
“是的，您帮人类渡过了一次难关，现在需要帮我们渡过第二次。”
你们这难关也太多了吧，我才歇了不到两天啊。
他看了眼满脸期待的克丽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为了既定目标，这个忙他得帮，但又不能白帮。
“想让他们帮忙，必须有足够的好处。”
莱因戈尔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知道军功兑换系统里面的东西不足以填饱援军的胃口。
“作战成功后，防卫军将对有资质者进行灵能战士手术，这怎么样？”
“你说什么？”结城惊了，这可是下血本，灵能战士就是这个副本的中坚战力，配上收割者机甲，差不多有超凡II、超凡III的水平。
他现在没有具体数据，却也看出了灵能战士属于某种超能力者，有些像用能量刺激肉体，从而获得超人般的体质，强大一些的还有各种特殊能力。
“这真能做到？不会有什么高死亡率吧。”
“别担心，这手术对我们很危险，但记载中的援军无一死亡，还充满了丰收的喜悦。”上将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看来早有准备。
“这是很多年前，另一批援军接受手术后的监视报告，你应该能分得出真假。”
结城扫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抢过了全息平板，那报告中有一个土著无论如何也无法捏造的词汇：
血缘技能。
.......
成功了。
莱因戈尔独自留在房间内，结城已兴冲冲地跑出去商量，他没有任何嘲笑对方贪婪的意思。
有所求总比无所求好，反正筹码也不剩太多了。
上将锤了锤自己后腰，慢腾腾的往外走，进入电梯，通过身份识别，从D区一路上升，来到统帅部的顶端。
这里其实是舰桥，面积最为狭小，还有着大片大片的窗户，能够看到浩瀚云海，还有破烂的甲板。
大量身穿重型动力甲的灵能战士持枪守卫，他们的甲胄远比克丽丝华丽，身材也更为高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顺着走廊一字排开。
经过好几重仪器的检查，莱因戈尔上将终于走进了A区的最深处，厚重的防护门打开，里面是个无窗的房间。
两侧光芒闪烁，那是数以百计的画面，包括山脉内的对虫洞的激战，天空中数百怪物与战机的交织，还有如投石机一样被抛进墙内，随即爆开的暗杀虫。
战争远不止墙边烽火，从天空到地面，到处都是战场，军队调动比结城想象中更加频繁，只是权限不够的人根本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
大厅中间则是个钢铁王座，一个高大的人影坐在上面，头发花白，国字脸，威严的长相让人一看就会忠诚。
他的背后还有一扇门，谁也不知道通往何处，唯有密密麻麻的管道链接在门上，通往四面八方。
“总帅，他们答应了执行计划。”上将行了个军礼，佝偻的腰背顿时笔直。
“干得好，莱因戈尔。”男人嗓音低沉，透着疲惫与威严，抬手阻止上将关心的话语，“拉普兰斯这头将虫还杀不了我，不过它敢出来当诱饵确实出乎我的预料。”
“记载中的将虫就剩三只，这确实是一场大胜。”
“毫无意义的胜利，咱们人类不就是从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最后步入灭亡吗？”总帅并没有多少兴奋感，他端坐着，露出一丝苦笑：
“正因为不断胜利，那些天外来客从配角变成了主角，历史告诉我，唯有一锤定音，才能博得生路。”
“火种计划事实上已经失败了，拼消耗战我们不是那群怪物的对手。即便‘火种’让它无法以战养战，但在它分裂耗尽之前，咱们已经灭亡了。”
听到这话，莱因戈尔的表情也晦暗下去，人类确实拼了命的挣扎，执行过数百项计划，但结果是虫群进化地越来越快，从蝼蚁成长为对手，再从对手变为碾压。
哨兵计划其实也没有意义，不出十天，虫群就能找到解决办法，然后又一次令人绝望的进化大潮来临。
见招拆招，解决不了问题，想要赢，只有一个办法——
“解决掉最核心的那只虫，让虫群失去进化与分裂的能力，如此方能博得一丝生机。”总帅像是在嘶吼，他也很难啊。
目标是找到虫群的王，杀了它绝地反击，但虫群早就防着斩首，所以去找它的人只能是玩家。
但玩家不会白白送死，告诉真正目的肯定没人去，所以得抛出诱饵。
“恕我直言，这几乎不可能，那群援军很精明的，有可能弄巧成拙。”上将连连摇头，如果使用阴谋诡计，说不定反目成仇。
“莱因戈尔，我了解他们，这些人无比谨慎也无比贪婪，脱离掌控之后，一定会在虫子身上搞事情。”总帅大笑，扯动伤口，又开始咳嗽起来：
“就算被他们给看穿了，大不了摊牌呗，这些人得完成某种目标才能离开，就现在这种形势，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看看这些监视器吧，不理解也得理解，除非大家一起去死。
“但这个计划我们执行了好几次，上回最接近成功，但叛徒最终战胜了英雄。”莱因戈尔想到了痛苦的往事，指尖在微微颤抖：
“那时候防卫军的战力远比现在强大，可我们还是败了，苏维门迪或许就是在那时候信念动摇，成为了傀儡。”
谈及老战友的背叛，两人都有些黯然，这些往事像克丽丝这些小辈根本不知道，像成为傀儡虫前提之一是信念动摇，更成为最高机密。
防卫军试过绝地反击，试过重返星空，试过解刨天外来客，抛弃所有道德，采取一切手段，但结果依旧没有变：
无尽的虫群，无边的绝望。
“苏维他败给了绝望，但我不会。”总帅站起身，超过两米的身高充满了压迫感，“我当如扑火的飞蛾，让这具身躯燃烧到最后一刻，要么烧尽虫群，要么燃尽人类。”
这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执着，但没有这种执着，了解现状有多遭的总帅早就成了傀儡虫，消息被严密封锁，针对的可不止是玩家。
“你还是像年轻的时候一样热血，难怪成为了总帅。”莱因戈尔忍不住笑了，像是一只奸诈的狐狸，“但这不容易，我们得算计那些天外来客，得跟虫群博弈，得为失败找好后路，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工作。”
“这回简单一些，不用找后路了，再失败的话，我们连赌博的筹码都会丧尽。”总帅握紧拳头，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终于到这一步了吗？
上将并没说话，看了眼大厅墙壁上悬挂着的人物肖像，男女都有，共同点便是坚毅的眼神。
中央数据库的备用计划快耗尽了，经过计算，墙破的临界点将在两个月内到来，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
可谈何容易啊，别说虫群，就连援军都心怀叵测。
“中央数据库被入侵了，应该是那个银手干的，那些天外来客还以为咱们不知道。”
“能清除吗？”
“可以，但要停机十天，这无疑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你敢下这个命令？”上将摇摇头。
至于停机十天根本不可能，这会让‘哨兵计划’停止，会让统帅部失去整个战场的指挥能力，更糟糕的是会跟援军撕破脸。
为了最终解决方案，天外来客的力量不可或缺。
“赌局现在就开始了，放心，他们不是铁板一块，想要突破0号，哪有这么容易。留着吧，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银手可以无视，但空岛结城怎么办，你为什么不去确认身份？”上将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带着质问：“上次功亏一篑，难道你忘了是什么原因？”
一个面容忠厚的男人玩|弄了所有人，总帅现在都记得对方离开世界之时，那蔑视一切的目光，所有人都被他骗过，像是小丑一样成为棋子。
他明明是守护者，却做下了难以饶恕的事情：
单杀了上任总帅，让逐火计划夭折，防卫军被迫封锁了一切资料，甚至使用了洗脑手术。
“时过境迁，我现在没有从容调整的余地，再说了，那一位是守护者，却做到了潜伏者都不敢想的事情。”总帅捏紧拳头，有种生啖其肉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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