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我的尸体藏起来了! 第20章

作者:有妖眼

  “不然还能是……”在爬出废墟的前一秒,乌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旋即感到心肺都要停止了。

  他看到了小男孩,小男孩也看到了他。

  所有骑士都背对着他,所有的人都是站着的,所以没有人看到在泥泞里攀爬着的乌鲁,除了……被人殴打在地,所以同样身处泥泞中的小男孩。

  乌鲁很确信小男孩看到了自己,因为那个小男孩最有特点的就是那双眼睛,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所以,乌鲁几乎都要预见到小男孩会立刻抬起手指向他了。

  这样,小男孩就可以从泥泞里站起来了,而他将永远的死在泥泞里,所以他心肺骤停。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小男孩在看了他一眼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动作也没有做,甚至立刻收回了目光,再次抱起了头,将自己深深的埋了下去。

  震惊,不解,困惑……以及更多别样的情绪同时涌现在了乌鲁心中,让他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这一切都被更为强烈的求生欲所掩盖,让他立刻扭回了头,接着连滚带爬的从废墟里钻出,离开了这片泥泞之地,猛地向黑夜中逃生。

  除了逃生,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愿做,就只有逃。

  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这里。

  活下去,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现在,就只要奔向黑夜。

  而看着这样的乌鲁,白维知道,是时候了。

  “你还真的就这样跑了。”白维慢慢悠悠的开口。

  乌鲁没有回应。

  “老实说,你做出这个决定并不让我意外,你还记得几个小时前我对你说的话吗?或者说,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

  乌鲁就像是没有听见,但白维能够感觉到他的脚步稍微乱了一些。

  “你说过的吧,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在生死关头,遇到的人是路吉,而那个小鬼,遇到的人是你。你们本是同样的人,只是遭遇的不同将你们变成了不同的样子。”

  “……闭嘴!”乌鲁反驳的声音在发抖,“不要再说了。”

  “但我的看法和你不同,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不同的物种在相同的环境下也会变成不同的东西,这是生来的。”

  “我让你闭嘴,我让你闭嘴啊!”

  这下白维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就比如说,同样是从泥里出来,有人天生就是花,就像是那个小鬼……”

  “闭嘴啊!”乌鲁停下了脚步,死死的抓着左手的中指,似乎是想要将白维就这样拔出来。

  但白维却不动如山,甚至那只有指纹的小头上,竟然给了乌鲁一种在微笑的感觉,这让乌鲁感到了害怕,但不是害怕白维本身,而是……

  “你是在害怕那个事实吗?害怕我即将说出来的事实。”白维轻笑着说道,“但事实就是存在啊,有人天生就是花……”

  “闭嘴啊啊啊啊!”乌鲁已经快要疯掉了。

  而面对着即将暴走的乌鲁,白维的语调也逐渐转冷,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但有人天生就是虫子。”

  “虫子,就是虫子。”

  ……

  凯尔塞觉得很无趣。

  这个小鬼莫名其妙的嘴硬,但他也懒得动手,直接对那两名家仆说道:“把他妹杀了,看他说不说。”

  “是,大人!”

  小男孩立刻抬起了头,惊恐的看着那两根家仆狞笑着按住了他的妹妹。

  “不,不要……”小男孩终于开了口,言语中满是祈求,“求求你们,不要……”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啦!”那个家仆拿起了小刀,“谁让你……嗯?”

  他突然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让他下意识的转过了头,想要看看是谁在跑。

  而后,他的脑袋就这样飞了起来。

  一把带锈的铁铲就这样削断了他的脖子,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看着那从黑夜中钻出,穿着肮脏的神官服,却宛如恶鬼的男人,在沐浴着鲜血的同时对着骑士长凯尔塞声嘶力竭的狂吼。

  “我!”

  “不是虫子!”

  (本章完)

第34章 三十四 三件事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当这名家仆的人头像皮球一样在地上颠了两下后,训练有素的骑士们才猛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乌鲁!”

  “该死,这个家伙是藏在哪里的?!”

  后知后觉的骑士们这才将乌鲁围了起来,神情有些紧张,因为现在的乌鲁和他们记忆中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在莱茵骑士的视角中)完全不同,他就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那身原本洁白的神官服现在已经被泥土和鲜血染成了黑与红,像是撕裂后发腐发烂的血肉,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铲子,就是刚才削掉家仆脑袋的那一把,现在还往下渗着血。

  但如果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这些骑士们感到害怕,可要是乌鲁的手里还掌握着传说中的禁忌之物——“维萨斯的尸块”呢?要知道已经不止一个神职人员死在乌鲁的手里了。

  这些要素全部叠加在一起,就形成了这样一个滑稽的画面——明明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围剿一個叛逃的正教文职人员,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群野狼在狩猎一头狮子。

  而这头狮子的注意力还不在这群野狼的身上,从进入这个房间起,乌鲁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凯尔塞。

  而面对着这样的乌鲁,凯尔塞的表情却很平静,在乌鲁冲进来一铲子削掉那个家仆脑袋后,他也是在场唯一一个身体没有动的人,手都没有从剑柄处挪开过。而此时他也在与乌鲁对视着,棕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多少表情变化。

  但他并没有沉默,而是缓缓的开口:“你的登场方式让我感到有些意外啊,老友。”

  乌鲁低吼着说道:“我不是你的老友。”

  “嗯……确实。”凯尔塞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的老友可没有胆子出现在这里,正如你刚才所说的,你不是什么来着?哦,‘你不是虫子’,那你确实不可能是我的老友了,因为我的老友……”

  凯尔塞的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就只是一条见不得光的虫子罢了。”

  听到这话,乌鲁拿着铲子的手又微微颤抖了起来,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乌鲁感觉自己那压抑了二十年的愤怒全在今夜被点燃了,而这用愤怒点燃的火又烧掉了理智,要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凯尔塞面前的。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凯尔塞的手指轻轻的在圣剑的剑柄上点了两下,而后慢悠悠的说道,“但看在我们二十余年的交情份上,我可以给你个体面。”

  说着,凯尔塞抬起了手,对在场的莱茵骑士们做了个退后的手势。

  他的副官立刻惊讶道:“骑士长,您这是要?”

  凯尔塞微笑着说道:“让我和我的老友单独叙叙旧吧。”

  “可他是……”

  “放心好了。”凯尔塞的笑容更盛了,“我比伱都了解他,他是不会伤害到我的,你说是吧,老友。”

  这看起来像是令人动容的战友情,执法者在面对已经坠入深渊的老友时,依旧没有放弃他,反而以真诚和信任相待,试图让这位老友回头是岸……但实际情况却是,哪怕是对凯尔塞和乌鲁都不了解的人,也能从凯尔塞的话语中听出那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所以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凯尔塞根本不相信乌鲁有伤害到自己的能力。哪怕现在的乌鲁看起来很可怖,哪怕他刚刚才杀了一个人,在这之前还杀了两名骑士,一名神甫和一名密教徒,但凯尔塞依旧对乌鲁充满了轻视,甚至是蔑视。

  在场的骑士们顿时面面相觑。

  老实说,凯尔塞这一举动违反了莱茵的规矩——在面对“禁忌物”时,任何人与单位都当全力以赴。

  但他们同样了解自己这位上司,所以在相互交换完眼神后,他们还是慢慢的退出了房间,给凯尔塞预留出了一个足够宽敞的表演场地。

  而乌鲁也在这个时候,得以暂时的将目光转向了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他们的兄妹俩,准确的说是兄,因为妹妹一直是呆呆的,而小男孩则是在乌鲁冲进来以后就没反应过来,他浑身是血的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那还在滴血的铁铲,在几个小时前,乌鲁还用这把铲子帮他埋葬了母亲。

  “啪”的一声。

  乌鲁将一袋沉甸甸的钱丢到了小男孩的脚下,才将小男孩惊醒。

  “三件事。”乌鲁缓缓的开口,“第一,拿着钱,离开这,第二,不要回来,第三……”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

  “不要成为神甫,甚至不要进入任何一个教会,听明白了吗?”

  小男孩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乌鲁一声怒喝:“听不懂吗?带着你的妹妹,滚!”

  小男孩被吓到了,先前那些人的威胁没有吓到他,殴打也没有吓到他,但是乌鲁的爆喝把他吓到了,他立刻一手拿起了钱,一手抓住了妹妹,而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间,却被骑士们拦住了。

  乌鲁看向了凯尔塞,凯尔塞也饶有兴趣的挥了挥手,让骑士们放行了。

  小男孩就这样走了出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瘸一拐的,一步三回头的看向乌鲁。

  “你以为你这是在救他。”凯尔塞淡淡的说道,“但其实是在害他,这种灾年,他一个小屁孩,带着一个傻子妹妹,那拿着那么一大笔钱,他活不下来的。”

  “那应该怎么做?”

  “让他进入莱茵,成为预备神官。”

  “就像当初我那样?”

  “对。”凯尔塞微笑,“就像当初你那样。”

  乌鲁没有说话。

  凯尔塞又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回来?”

  乌鲁很艰难的咧开了嘴,笑了。

  ……

  小男孩带着妹妹走出了村子,即便这样他还是时不时的回头,想要找到乌鲁。

  但他已经走得太远了,早就已经看不到那个乌鲁的影子了,就只剩下了一簇随时可能彻底消失的火光,而后他低头看了看呆呆的妹妹,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那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情感涌了上来。这甚至要比吃不起饭,要比母亲去世时更盛。

  于是他突然的哭了出来,终于像是个正常的孩子,那声音像是要撕裂黑暗。

  ……

  “因为,我不是虫子。”乌鲁轻轻的说道。

  (本章完)

第35章 三十五 你这个该死的虫子!

  “不是虫子吗?嗯……这已经是你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了。”凯尔塞摸着自己那满是胡渣的下巴,笑着说道,“老实说这句话还挺有意思的,你知道它有意思在哪里吗?”

  乌鲁死死的看着凯尔塞,没有接话。

  “有意思就有意思在,这个比喻很形象,真的很形象,没有什么比喻比这个更合适了。”凯尔塞说道,“但你说自己不是虫子,这就有点……不是很客观了。”

  凯尔塞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抽出了圣剑,那剑身的两面一面倒映着愤怒,一面倒映着戏谑。

  “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自己不是虫子的错觉和勇气,难不成……”凯尔塞的目光缓缓的下移,在乌鲁的左手和右手间来回徘徊,“是那根不属于你的手指吗?难道说你觉得得到了那根禁忌的手指,你就也是那禁忌的存在了?”

  凯尔塞没有给乌鲁回话的机会,再一次的开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要靠我来把你叫醒了。”凯尔塞举起了剑,对准了乌鲁的鼻尖,微笑道,“不过伱知道的,我是骑士,不会那些比较温和的手段,所以就只能残忍一些了。比如,先把那不属于你的手指剁下来,然后……”

  凯尔塞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了破空声,他轻轻的“啧”了一声,而后立刻回头,看到三根魔力锁链朝他袭来。

  “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面对着偷袭,凯尔塞不急不缓的挥剑,那由魔力构成的锁链瞬间就被这充盈着更强大魔力的圣剑所斩落,“不过我还挺惊讶的,你这个家伙不是……嗯?”

  话说到一半,凯尔塞又立刻转过身,正好看到乌鲁单手抓着铁铲,径直的朝他脖子砍过来,显然想用和杀那个家仆一样的手法将凯尔塞杀了。

  但身为骑士长的凯尔塞显然不是那個家仆能比的,他依旧淡定的挥剑。

  一道清脆的声响。

  那带着锈迹的铁铲也如同魔力锁链一样被圣剑所随意的斩落,这也宣告着乌鲁这一偷袭失败。

  但凯尔塞还是挑了挑眉毛:“你这个家伙,竟然能……”

  话又说到一半,凯尔塞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阵白雾,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抬起头,发现乌鲁的另一只手正在进行法术结印,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这个家伙,先前的两次攻击都是为了掩盖住这次的法术结印吗?

  想明白这一点的凯尔塞连忙往后退,但还是慢了一些,随着乌鲁最后一个印完成,同时嘴里的最后一个吟唱音节完毕,那白色的雾气中瞬间绽放出了赤红色的炎。

  “砰”!

  白雾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