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丶冰霜千雨
眼神呆滞了，大脑快要宕机，但还是下意识关上了门，想着事情不该这样的啊，应该见到的是各位前辈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给她树立榜样才对，为什么会见到一个半果男在……还是把屁股对着她？
是幻觉吧？……
对，一定是幻觉！因为昨晚太兴奋了没睡好，所以刚才都出现幻觉了！
怎么能这样呢？！她要打起精神来啊，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学生会成员！像是半果着对着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啊！
以那位会长的为人，应该是很负责地坐在主座前，一边喝茶一边批改着文案才对吧？
如此想着，伊井野弥子再次缓缓推开了大门，然后一探究竟——
啊，这就对了。
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那位令人尊敬的学生会长，此刻分明就穿戴整齐地坐在主座上，在很认真地处理公务，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早，早上好，会长……”双手抱着纸板，伊井野弥子的俏脸红红的，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就在刚才，她可是做了非常对不起对方的事情，将他想象成一个在神圣的学生会室里自我发电的……
总之就是十分抱歉！误会会长了真是对不起！
“……”夏川奏没有回话，看起来似乎是沉浸到了繁忙的公务里，直到伊井野弥子提高了音量再喊了好几声后，他才抬起头，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噢，是伊井野同学啊，早上好……”
“是！会长早上好……”
085.伊井野弥子的爆发
“会长，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去完成的吗？”伊井野弥子轻声道。
从进入学生会室到现在，至少也有10分钟了，可是除了刚进来那会和会长聊了两句后就再也没听他说过话，再加上不知道能干什么，只能在沙发上发呆，伊井野弥子有些坐不住了。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夏川奏便抬起头来看向她，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又被打断。
“涩……奇，奇怪的事情当然不行！其他的都可以……”
“……”夏川奏便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那就把茶几上的那几份文件拿给我吧。”
本来看伊井野弥子的神态表情还以为是糊弄过去了，结果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吧？可他真的只是在换衣服啊，没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没穿内衣而已。
如此看来，其实对方压根没被骗到，只是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才一直装作无事发生。
嗯，是个好孩子啊，伊井野弥子。
“我记得你是有兼职风纪委员对吧？今天不用站岗吗？”夏川奏问道。
既然对方如此识相，那他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了，纯当做是意外，接下来就顺其自然，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
“是藤原学姐让我过来的，说是新成员的话最好还是要报道一下，她说会替我完成工作的。”将文件递给他后，伊井野弥子就非常乖巧地站在他身边，一副准备近距离观摩他工作模样的打算。
“呃……交给她没问题吗？”他已经懒得吐“啊，果然又是藤原千花的错”这样的槽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对藤原那家伙如此信任，该不会完全不晓得她的本性吧？
“当然了，因为那可是藤原前辈啊？！在那个皮提亚钢琴全国大赛中拿了金奖的人！”
“那是小学四年级时候的事吧……”
“不仅如此，藤原前辈还会五种语言！是语言学天才！”
“但是国语成绩那样……”
“而且还是个在秀知院里拥有非常普通成绩的秀才！”
“这难道不是缺点嘛……”
“总之！藤原前辈十分的了不起，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也是我非常尊敬的人！”
“……”夏川奏只好木讷地点点头，对对方的纯情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果然她就是个完全被藤原千花的表面欺骗了的可怜孩子。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还是给你一个提醒吧——不管对谁，都不要直凭主观臆想去期待对方，或许她并不如你想的那样……”
他说得算是比较含蓄了，毕竟他也有过那种亲眼见到梦想破灭后迷茫、失望的经历，所以对于如此推崇藤原千花的对方便想提个醒，而今后又要相处很久，要是这个过程中知道了她所憧憬的“藤原前辈”其实是那种个性的人……保不齐会因此自闭啊。
“不要去期待……”伊井野弥子皱起眉头，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看着他，“会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我不要误会四宫学姐吗？”
“……啊？”夏川奏这下真茫然了，他不是在谈藤原千花嘛？怎么突然跳到四宫辉夜去了？
“可是四宫学姐确实对我提出了那种交易啊，我亲眼所见……不对！会长你又是怎么知道呢？难不成……其实是会长你指使的吗？！”原本还非常恭敬看着他的伊井野弥子突然换上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气愤着看着他。
“果然！我就知道！身为副会长的四宫学姐突然对我提出那种交易，会长你肯定不可能不知道的！要真是你指使的话就说得通了！”
“所以才对我说这种话，会长是想替自己洗涮冤屈对吧？！真是抱歉呐，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果然之前没答应加入学生会是正确的！这种手段肮脏的学生会……”
“不不不，你先等一等，关于你说的这些话，我一句也没听懂啊。”夏川奏有些头疼。
在他眼里，这位一年生学妹真的是莫名就亢奋起来了，还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连带着开始抨击起他们学生会。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啊，明明刚刚还在谈藤原千花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转到这方向去了？
“你冷静一下，我们从头谈谈，至少……先让我了解下怎么回事。”
“……”看着夏川奏一副茫然的模样，伊井野弥子还是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装的，可想着只是问几个问题也没关系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你问吧。”
“嗯，首先，那个所谓‘交易’是怎么一回事？”
“唔……那是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四宫学姐邀我谈话，然后提出希望我放弃学生会选举，报酬是等你们升上三年级后就帮我成为学生会长……”
“这样啊……”夏川奏微微颔首，原来不仅是各个社团那边，甚至连候选人都想要贿赂，该说不愧是四宫辉夜嘛？完全不辱四宫家名声的作风。
“你刚才说，‘果然是我指使的’，是觉得我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对。”
“好，我明白了。”夏川奏微微颔首，心里有了主意，“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伊井野同学，你有撒过谎吗？”
“嗯？这和我们谈的东西有关系吗？”伊井野弥子皱起了眉头。
“当然，你只要回答有或没有就可以了。”
“有……”
“很好。”夏川奏点了点头，他确实已经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了，“具体的情况我就不问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谎言……是为了自己还是别人？”
陷阱既然已经踏入了，那之后无论对方怎样回答都可以，如果是前者，他大可以指责对方的不良品性以此来诡辩好摘掉辉夜所做的事情，若是后者则更易解决了，他甚至可以更直接一点，完全将责任揽到他身上再以“诚挚”的道歉打消她的警惕心就行。
“……”伊井野弥子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
“是为了别人……”
086.加入学生会吧，伊井野弥子
伊井野弥子并非是完全的好孩子，至少——她撒过谎。
在她看来，一个完全“正确”的人，理应是遵守规矩的、富有道德的、真诚而又认真的……因此撒谎不可以，那不是正确的行为。
即使……她的谎言是为了让忙于工作的父母安心——从小她就见识过也遭遇过各种不好的事情，被贴上标签，被恶言以待，甚至是被威胁等等，但她从不会向父母袒露自己的懦弱一面，不会让他们担心，也从未放弃过成为一个“正确”的人，因为她以自己的父母为骄傲。
“是为了别人。”伊井野弥子的态度变得坚定了起来。
“正是因为为了别人，我才不会感到羞耻，很抱歉你的算盘落空了。”
“不，你误会了。”夏川奏摇了摇头，对于对方赤果果的恶意完全不放在心上，“我想谈论的并非是那种浅薄东西。”
“在你看来，撒谎是一件好事吗？即使是那种为了别人的白色谎言？”
“当然是要分情况的，本质上虽都是欺骗，但因心而异。”
“也就是说，你认可那种‘为别人付出的心情’？即使是用‘不好的方式’？”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看起来对我十分有敌意，但我们现在是在辩论不是吗？请冷静思考一下。”
“……”伊井野弥子便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回复他，“为了他人而付出的心当然是值得肯定的，但不能用歪门邪道！”
“只是在你看来是那样的。”夏川奏的声音有些低沉，对方的韧性程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想来是他和辉夜的地位在对方心中不够高，若是好感度足够的藤原千花，恐怕早就拐偏她了。
因此必须换一种方法。
“就拿你的那些公约来说吧，你觉得‘剃光头’这种强制要求是对的吗？”
“当然是对的！因为这有利于……”
“所以我就说了，只是你以为那样而已。”夏川奏摇了摇头，继续反驳她：“其他学生呢？他们的家长呢？还有学校老师们呢？你有做过问卷调查吗？如果有，那么赞同的人数是多少？有过半数吗？”
“倘若昨天的选举之中，有些人只是因为觉得有意思就把选票投给了你，而你又正好侥幸当选了会长，你会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发布政策还是通过各种调查确定意向？”
“……”
“你只是觉得，‘剃光头’有助于让学生们培养纪律，能让学校的风气变好，但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学生们因不服从这种管教而发起抗议，甚至以‘休学’等手段来威胁，导致学校的风气更差了？”
自古以来任何的政策规矩都会滋生一批反抗者，他自然明白这点，现在则是稍稍夸大了其词。
“但也有人说会支持我……”
“人数呢？恐怕不多吧？既然选举都以票数为主，那这方面也应一致，可你似乎没做过调查吧？也就是说……这一切只是你自以为的。”
伊井野弥子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之前他是从石上的口中和她提倡的校规看出来的，现在则是有了更深的体会。
然而说好听点叫不懂得变通，说难听点完全称得上是固执己见、拒绝相互理解。
她可能从未站到过别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因此无论是思想还是言行都充斥着一股很强的个人意愿，仅凭主观臆想就去判断事物，这可称不上是什么“正确”的人。
即使是同样追求“正确”的雪之下雪乃，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其实很欣赏你，伊井野弥子。”严苛的斥责之后则是善意的微笑。
他本来是不想这样的，只是对方这块璞玉有些许的难啃。
“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人，但他们都是群标榜着自我高尚的品格、背地里却行龌龊之事的家伙，但你不同，我相信你会以身作则，践行自己提出的公约。”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倘若你想践行的只是你认为正确的事情，那是远远不够的，你必须深入到大众中去，去调查、去了解所有人的意向，再确定最佳的方案，那才是你身为一名‘学生会长’该做的事情。”
“……”伊井野弥子看上去有些动摇了。
那接下来他也该向对方展现他的鱼肠剑了。
“你的父亲是法官对吧？不知道他有没有向你透露过一些‘可惜的案件’——明明是出于好意、善意，却因为用了不当的手段而被惩罚，可即使是在法律上，那样的人尚且还能得到减轻处罚的机会……”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也存在着一道精致的灰线。”
“比如咱们霓虹的极道组织，你分明清楚那些是绝对称不上什么‘正确’的存在，但却被认可了下来，因为有需求，有其存在的意义。”
“你当然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们，指责那些你觉得‘不正确’的事情，但你要学会接受下来，甚至学会与其共存，届时无论你是想融入其中还是做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也没问题，那才是你的选择。”
这个世界既不正确也不温柔，因此过分追求“一切的正确”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除非你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否则只能乘一叶扁舟，任由海浪来翻打。
“我并非是在为谁开脱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所谓的手段只是为了达到目标的必行条件，倘若其本意是能够被接受的，那么稍微逾越一下规则又未尝不可？”
“……”
夏川奏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他很清楚，他只会在乎自己想要在乎的人，其余的一切与他无关。
“善意之举，论心不论迹，论迹难得几回真。我自认为在任期间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学校、对不起学生们信任的事情，也有好好治理这个学校，认真履行学生会长的职务。”
“而四宫辉夜同学肯定是信任着我的领导能力，因此不惜以那种方式也要确保我的选举之路，她的本意对我来说自然就是好的，只是方法会让你觉得有些不妥，在此，我代她向你郑重地致歉。”见时机差不多了，夏川奏便朝对方深深鞠了一躬，以求原谅。
本来他是可以不用做这些的，甚至可以向对方表明自己完全不知情，将责任摘出去，但他却不能那样做。
一来，辉夜确实是为了他才会去做那些事，那他也要做出相应的努力才是，至少不要让眼前这位学妹去对她心生不满而产生隔阂，甚至是在私下去宣扬那种事情……
也许以四宫家的背景确实不会有人当面说什么，但难免会有人在私底下讨论这些，对于四宫辉夜的名声来说，多少会造成一些损失，因此能避免这个情况肯定是最好不过了。
“当然，你可能无法信任，甚至还无法原谅我们，但没关系，这次邀请你加入学生会也是对我们的一个考验，倘若无法信任的话，那就发挥你‘正确’的品质，对这期的学生会进行监察吧？若有不法之举，你也能直面感受到不是吗？”
“……”伊井野弥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