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带着破碎似的哭腔。
最后,是一个小时后的两句话。
“哥,抱歉打扰你睡觉了哈,我问了我同学了,你是大作者,有专门的合同,你这种大神肯定没事的,哈哈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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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想活了。”
空气破裂着尖啸,如被从高空中摔下去的,脆弱的水球。
NO.14 最后一案(2)【6.2k】
姜沐大步走在医院,步如行在云端的雷。
并不是多么高端的医院,走廊上有浓郁的消毒水味,卫生间既不干净也不整洁,是栋老建筑,墙漆上有着灰尘的颜色,病房外密密麻麻刻着漆黑的小字,全是“平安”两个字。
对姜沐来说,从网络上找到这个作者并不是很难的事,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总是不会太防备个人信息,再加上平日聊天时的透露,从精准定位到赶到目的地,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天。
打听病房也很容易,姜沐以前经常和医院打交道,知道急诊病人会被医生推着车狂奔着穿过大厅,一边推一边大喊让一让,很容易留下印象。
只要装出急躁的模样,问工作人员两天前有个跳楼的人现在大概在哪,再前言不搭后语一点,多问几遍,多找几个人,不会太难。
姜沐锁定病房,门外,有两位老人愁云惨淡。
“伯父伯母,他情况怎么样了?”姜沐快步过去,“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里受伤最严重?”
“你是……”
“我是他朋友。”姜沐张口便来,“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了解他,他肯定没有医药费,费用是多少?我来垫付。”
伯母露出显而易见的惊喜神情。
伯父犹豫:“这钱数额不少,你……”
“我是他朋友。”姜沐重复一遍。
他没有说“我很有钱”这种废话。
一句就够了。
中年男人脸上抽搐一下。
无言地扶住脸。
姜沐走进病房,无声站在躺着的青年人身旁。
输液器,绷带,红色,白色。
冰冷的滴滴声,像是一点点敲进太阳穴的,带着铁锈味的钉子。
“你是……?”
年轻人发出有些嘶哑的声音。
“人生得亿需尽欢。”姜沐说,“亿是亿万家财的亿。”
“……哥。”
年轻人发出难听的笑声。
“医药费有我垫付,你知道我是大神,大神就要有大神的样子,坐飞机要坐头等舱,住酒店要住五星级,吃饭要吃米其林,付点医药费,眨一下眼睛都对不起我的身家。”
姜沐笑得很轻松:
“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好好活着,因为人不是为自己而活。”
“已经休息够久啦,睡到了现在了。”
年轻人努力笑笑。
良久。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年轻人说。
“别想那么多。”姜沐立刻道。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年轻人重复了一遍。
他直直望着天花板。
空洞的眼神,像是有根针管捅进灵魂,一点点的,把所有的精气神抽离掉。
“哥,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就不怕有人闹意见吗?”
“哥,我之前真的很开心的,我家里穷,东北这边物价低,工资也低,我小时候有印象开始,我爸就因为工作喝酒,一直喝酒,我妈以前就很反感他喝酒,因为我爸肝有问题,喝酒时脸都是白的……喝了一个月下来,只有三千块钱的报酬。
我妈是卖猪蹄膀的,哥我和你说,我妈做的猪蹄膀贼好吃,我从小吃到大,一点都不腻歪,有机会你一定得尝尝……
不过做这东西很累,她得隔一天就焖上,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忙这忙那,然后推着板车去街上卖。
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边夏天还好,冬天是真冷啊,平均零下二三十度,撒一壶水,还没落到地上就冻成冰了,我小时候经常这么玩……我妈就得在这时候出去卖蹄膀,每次我爸都得监督着我妈多穿衣服。
所以我签约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的,我没哥你这么厉害,但我们这边物价低啊……哪怕一百个人看,吃个全勤,在这边也属于不低的收入,要是再多点人看看,那就不得了啦,过年亲戚上门,脸上都有光。”
年轻人断断续续地说着。
说得很艰难。
大抵是憋了太久,又没有任何人能倾诉。
姜沐没说话。
他依旧在笑,总是在笑。
微笑是最廉价也最有效的社交礼仪,是最好看的面具和最牢固的盾牌。
顾律师之所以这么破防,就是因为他法庭上,被姜沐这种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搞到心态爆炸过一次。
那笑容消失了。
姜沐面无表情地听,听对方虚弱又不知所措的声音。
絮絮叨叨的独白,如同这篇大地寒冬时,漫天纷纷扬扬的雪。
冷得刺骨。
“……但是,没办法啊。”
年轻人轻声说。
“我其实也知道,合同虽然不合理,但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影响不到我。”
“但就是没办法……因为现在和我没关系,以后就和我没关系么?哪怕我扑街一辈子,但如果哪天,深入到连我这种扑街也照顾到呢?”
原来如此,姜沐想。
他的崩溃并不是突然的利益得失。
而是持续且递增的绝望和无力感。
你明知道某些事一定会发生,你明知那些事一定会让你无法接受,但你无能为力。
像是一场噩梦,漫长,且无法醒来。
“古人总是有三个梦,首先是希望皇帝英明,天下太平,让世道变得好一些;如果皇帝昏庸,便希望有秉持正义的海瑞、狄仁杰、包拯出场,挽大厦于将倾。”
姜沐说,“如果依旧不行,那就希望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世事不成,杀规矩。”
“真对。”年轻人难听地笑起来,“哥你懂得真多,难怪写的东西比我好。”
“……要是真有侠客就好了。”
年轻人轻声说。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像是把肺都要咳出来似的,带着血的咳嗽。
门立刻被推开,老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帮他顺痰,把血迹擦干净,问他哪里痛不痛要不要叫医生。
姜沐就这么静静看着这一幕,像是端坐在电影院屏幕前的,冷漠的观众。
无悲无喜。
他早已看惯了这幕,哀哭的孩童,沉默的父亲,卑微的母亲,安静的妻子,抽烟的丈夫。
虽是太平年,总有不平事。
于是就会想着拯救,偏执地认为自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好,永远骄傲又执着地站在在天和地的中间。
只是再做一次而已。
“会有的。”
姜沐平淡笑笑。
路见不平的傻逼到处都是。
他走出房门,步伐那么平静,却像在奔赴战场,朝着整个天空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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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来找我干啥?”
顾律师的表情就像姜沐正在以每分钟十万的速度欠他钱。
是个高级餐厅,有舒缓的音乐,有七分熟牛排,有银质刀叉,还有死贵死贵的红酒。
“寒暄。”姜沐语气淡定,“这么久没见,找老朋友说说话。”
“……需要我提醒下你咱们三天前才见过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姜沐的表情就像看到佐助回村的漩涡鸣人。
顾律师大概沉默了两秒,扭头看向默默切牛排的女助理。
“看到没有小珍,如果想成为优秀的律师,最重要的就是像这个人一样把像是从屁股里拉出来的话从嘴里说出来,还要理所当然做出一副我嘴里出来的就是话而不是屎的表情。”
女助理默默放下刀叉。
并用谴责的眼神望向说出如此糟糕的比喻的顾律师。
姜沐:“之前我就想问了,这位是?”
顾律师道:“戴珍,我事务所的成员,抛开无能、自以为是、睡姿不雅、饭量大、脆弱得像初中女生、天真、看不清局势、没有任何女性魅力外,姑且算个全无用处的好人。”
“……唯独不想被最自以为是的你说自以为是呢。”女助理碎碎念。
顾律师当做没听到:“和姜沐你一样是个正义的傻逼,但是是那种没有任何天赋的傻逼,从这个角度来说还算是好事,至少帮人做一些宠物归属的小案子不至于蹲牢子。”
姜沐挑挑眉。
他总觉着这俩人有点不对。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霸王合同事件听说了吗?”姜沐问。
顾律师道:“别以为我是和你一样是会把精力放在大公司压榨条款上的白痴,通常我的休闲时光会用在买奢侈品,拉小提琴和旅游上,只外耗他人,从不内耗自己。”
“来看看?”
姜沐递过去一份打印件。
“你找我过来就是看这个?”顾律师抱怨。
女助理下意识就想开口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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