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但是,人却能巧妙地利用记忆,给自己追溯时间的错觉。
人类就是如此,自由穿梭在逝去的时光里,为自己的苦涩的人生,添上一抹稍甜的白糖。
吕玲儿当然看不懂,在姜沐认识的女孩子中,大概只有姬素衣才看得懂姜沐当时的情绪。
因为有一种阅历,是只有苦难才可以带来的东西。
——但是,吕玲儿有属于吕玲儿的方法。
“可是我感觉,你应该挺喜欢吃蛋糕,至少是那天晚上的蛋糕。”
她说。
“我找了挺多店,才找到一种现成的和那个形状相似的蛋糕……说真的我现在相当饿,因为早饭我没来得及吃,早饭钱也用来买蛋糕了……”
她有些脸红:“我本来是想买个大蛋糕的,但我的零用钱有点不够,事实上能买得起这个,还是因为我是那家蛋糕店的老客户,我特喜欢吃他家的蛋挞,店长看我眼熟才给我打了个折……”
女孩望着默默吃起蛋糕的姜沐。
目光希冀。
“味道怎么样?”
姜沐沉默。
沉默如天空上的云。
良久,他说。
“好吃。”
停顿。
“是我到现在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你又骗人。”吕玲儿不信,“明明你吃那个蛋糕的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
“那是上辈子的事,这是这辈子的事,不冲突。”
吕玲儿眨眼。
“……原来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这样。”
姜沐站起身,从案板上拿了把水果刀,又坐下。
一分为二。
“蛋糕这种东西,要一起吃才好吃。”
他微笑着,轻轻地说。
那声音很远很远,远到像是超越时光。
又是一种吕玲儿看不懂的笑容。
温润如清泉沁润干枯的沙漠。
他好像总会有这种自己看不懂的表情,吕玲儿想。
不过还蛮帅气的。
女孩有些脸红。
但这种异样的情绪很快被她抛到脑后。
吕玲儿拿住叉子,扎起一块巨大的,同时带着奶油,糖果,面包和水果的蛋糕。
啊呜一口。
整个吞下去。
这本来就是她买的蛋糕,吃得可谓心安理得。
比吃妹妹房间里的薯片还要心安理得。
姜沐笑眯眯看着吕玲儿把蛋糕吃完,又把底盘和叉子上的奶油一点点舔干净。
“饱了吗?”他问。
“唔……”
吕玲儿可怜兮兮道,“我能说没有吗?”
“当然可以。”
姜沐说。
我当然知道。
姜沐心说。
少年人的心情相当之好,好得就像今天万里无云的天空。
他随手扒了围裙,往沙发上一甩,潇洒得像是侠客甩去剑上敌人的血痕。
“大早上的吃烙饼也太单调了,一点都不符合我家财万贯的人设。”
他大手一挥,“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吕玲儿碎碎念:“其实我觉得烙饼挺不错的……”
“那里早餐也卖烙饼,主厨是我老师。”
“走走走!”
吕玲儿立刻比姜沐还急。
像只拖着绳子硬拉住人往前走的金毛犬科。
姜沐也不在意。
他带着大大的笑容锁了家门,径直往前带路。
那种灿烂的笑容让街坊邻居一致认为他可能是谈恋爱了。
因为姜沐此时的心情好极了,说不出来的好,别说只是请吃一顿饭,就算吕玲儿现在让他请一整年的饭,他都会答应的。
这种笑容一直持续到他带着吕玲儿来到景云私厨为止。
这里不卖早餐,早餐属于内部人员才有的待遇,姜沐姑且算半个内部人员,又特别会说话,蹭一顿饭问题不大。
店里的人员配置一如既往,有老板,有主厨,有跑堂的,还多了个俏娇的小服务生。
确实是俏娇的小服务生,修长的腰身,平平无奇的制服,还有掺杂了细碎黄金似的长发。
这种女孩一看就很适合穿着表演服站上舞台,尤其是那种中世纪欧洲风格的表演服。
——艾拉·斯图亚特。
NO.12 姜·死亡危机·沐
姜沐有一阵子没见过黑天鹅姑娘了。
这很正常,他们不同班,而艾拉也不是什么轩辕氏的大小姐,家财万贯到只需要对着窗户岁月静好。
她要学习,要每天做饭,要抄姜沐的作业,要参加社团活动,好像还在什么地方打工,忙得像是勤劳的小蜜蜂,把生活打理得像正六边形的蜂巢那样井井有条。
这个姑娘很独特的魅力就是,她似乎有那么多事要做,却还能在有需要的时候挤出几段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来做想做的事。
比如看一些有趣的视频乐得上气不接下气,比如耐心地偒对着镜子,把自己掺着金色的长发一点点梳直,柔顺得像是妇人捋直的蚕丝。
再比如,排练并出演一场剧目的女主角,然后在舞台上调戏一手可怜的弱小的还刚从火场里跑出来的男主角。
当然,最后这项显然耽误了不少时间。
所以演完之后的半个月,艾拉特别特别忙。
姜沐让吕玲儿先坐下,贴着墙角,绕过明显没看见他的艾拉,摸到后厨。
进门,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发须皆白,运筹帷幄,气定神闲,像个正在做神经切除的外科医生,手稳得跟汉尼拔似的。
所谓“末伏吃鱼肉,秋冬不难受”。
正是吃鲤鱼的好时节,老人家刮干净内脏,刀口对准腹腔内壁的肋骨层,看不清什么动作,肥美的鲤鱼便被肢解成两片细嫩的鱼肉快。
干干净净。
随意做完这些,老人家才扭过头,望着姜沐,似笑非笑:
“来蹭饭?”
“当然当然。”姜沐笑嘻嘻说,“招待一个好朋友,她是吃家,嘴刁得很,我俩转了整个京城,三天饿九顿,愣是没找到一家能入口的店,思来想去,还是您这合适。”
老人家被这再明显不过的谎话气笑了:“少你妈的扯淡。”
微顿,“吃啥?”
老人姓刘,名不君,字庖厨,大家一般尊称刘祖厨。
至于为啥叫祖厨——因为他是这家店主厨亲爹。
从庖厨这个不伦不类且没什么文化的表字,我们大概能看出两件事。
第一,他长辈大概率是厨子。
第二,他长辈肯定希望他当厨子……
至于名字,也很简单,正所谓君子远庖厨,既然以后当厨子,那你就叫不君吧。
刘不君没少骂过这个名字,并练就出一口含沙量极高的日常用语。
说自己爸妈当时取名的时候,肯定没考虑过“君”这个字儿不只是“君子”,还可以是“一国之君”。
但凡时代封建点,他妈的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他就是姜沐的“老师”。
一开始,刘不君不怎么喜欢这个姬国昌介绍来的便宜徒弟。
他知道姜沐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学厨大概率就是学个新鲜。
他刘不君是什么人?他是京城厨师界的无冕之王。
不是他吹,数遍全京城,擅长做菜的他那群老伙计,有一个算一个。
没一个能骂过他的。
所以刘不君当然瞧不上姜沐。
就跟尖子班班主任看家里有矿的插班生差不多。
你都家里有矿了,还准备考什么好大学不成?
你要是能跟上课程,我特么名字倒过来写!
现在,君不刘觉得自己莽撞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姜沐,眼神大概是“我他妈的怎么才今天遇到你”。
还有就是“你家怎么能他妈的这么有钱?”
要是破个产多好啊。
破产了就能专心跟我学做菜了。
姜沐浑然不知老爷子心里蕴含着怎样的美好祝愿。
他道:“我这位朋友比较能吃……如果有时间,先上份烙饼吧,多放葱多放芝麻,对了,有没有什么正在做的大菜?”
姜沐知道,像这种私厨,许多菜是必须要提前许久开始准备的,尤其是佛跳墙这类,若是现点现做,等到天黑都未必能吃口热的。
“有。”
“行,哪道菜没被预定的,麻烦您让我那朋友开开胃。”姜沐很是豪气地大手一挥,“钱不是问题!”
“少你妈放屁。”刘不君吹胡子瞪眼,“我缺你屁孩子这点钱?”
姜沐:“……”
他就知道会这样。
换了平时,姜沐当然不会提钱的事儿。
给餐费的方法很多,大可不必当面说清,之后从原材料上下点功夫就是了,没有厨师会抗拒上好的厨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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