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酋之哀
她无法忍受那样的自己,葬身于她腹中、化作她能力部分的韦瑟公,也无法容忍。
既然是靠吞噬了心爱之物才活下来,就绝不能因为“想死”这种理由而死去。
但那份煎熬,却并非是她可以承受的,每一次饱食后的负罪感都会让她崩溃到流泪,那样日子里,巴格斯特如置身在昏暗闷热的房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知道自己只是存在。
——“请问,您为什么哭泣呢?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哦。”
那句既不强势也不霸道的、她平常最厌恶的软弱的话,如一阵风吹进了巴格斯特所在的世界,于是一切的闷热与躁动都消失不见。
女王历2000年,巴格斯特遇到了某位人类幼童,阿多尼斯。她居然爱上了,身为弱者的人类,这样的感觉令她感到奇妙,但那种安心和满足,是巴格斯特无法割舍的。
“阿多尼斯。”
越靠近曼彻斯特,那样的情感就越发难以忍受。
“阿多尼斯。”
已经远远能够看见曼彻斯特的影子。但那副光景却令巴格斯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曼彻斯特在燃烧。还没进城,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
妖精在肆意屠杀着人类,听到的尽是人类惨嚎求饶声以及妖精施虐的笑声。
“快吃吧!快吃吧!巴格斯特已经战败了了!这些人类都是我们的东西啦!”
“一但被巴格斯特知道我们一直将人类关在仓库里,我们每天都在仓库里虐待他们,巴格斯特肯定会勃然大怒的!”
“她肯定会把我们踹飞,然后怒骂‘为什么不叫上我!’的。”
妖精们三五个成群,踩着满地的断肢,踩在还在挣扎的人类的躯体上,争相撕扯着剩下的人的肢体。
“这是……”
巴格斯特的瞳孔颤动。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再三确认这里是她的曼彻斯特,可是,这里的妖精、她的领民不是应该遵循着“强者应该以更强者为食”的原则吗?为什么会对软弱的人类下手?
“怎么回事……”
她出奇地愤怒起来,巴格斯特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一名妖精,她认识他,有着一位人类妻子,可是他的妻子此时就躺在他的脚下。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但迎着她的质问,她攥住的妖精、她周围的妖精都裂开嘴,露出了她无法理解的笑容。
“哎呀,巴格斯特大人,您回来啦!您来的正是时候哦!一起玩吧!一起分享吧!巴格斯特大人,不要小气嘛!”
“什么叫干什么,这是模仿领主大人你啦。”
“我们全都知道哦,每个妖精都知道哦,看到你平常隐瞒的事啦!”
“无比快乐的恋爱过家家,无比美妙的日常故事,看起来真的很开心,我们也想要开心,所以我们也模仿你咯。”
妖精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为巴格斯特描绘着理由。
可是……
模仿我?
既然是模仿,那么,为什么要杀害人类?
大脑忽然抽痛了一下,巴格斯特闭起一只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段画面不受控制的,在她的眼前浮现。
求生的本能告诉她绝不能想起来,身体也自主地否定着那段记忆。
可是越来越多的记忆浮现而出,巴格斯特的脸色从最先的愤怒到了此时变得越发痛苦。
而妖精们并没有注意到巴格斯特的异样,依旧在七嘴八舌:
“明明原本那么珍视,明明原本那么喜爱,但巴格斯特却吃掉了!在宅邸深处一只妖精悄悄吃掉了!”
“别说了!”
少年质感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阿多尼斯的声音依旧带着温柔,那温柔甚至压过了周遭的血腥。
——“你又在哭了哦,巴格斯特。来这边吧。边哭边说也没关系。”
妖精们在肆意地大笑:“人类被吃掉了!很好玩!非常有意思,所以我们照做啦!”
因为痛苦,巴格斯特捂住了耳朵:“别说了!”
——那个时候,阿多尼斯他就是这样笑着,即使躺在病床上的他,那个少年依旧温柔、诱人。
然后,她没能忍住诱惑,她无法忍耐心中的爱意(欲望)——
妖精们的笑容愈发猖狂:“巴格斯特生气了!因为我们分享了她的乐趣。真是小气,小气的高文,多情的高文,贪吃的高文。”
“别说了!”
突然间巴格斯特张开了嘴,她一口咬断了被她提在手中的妖精的脑袋。
血肉入口,巴格斯特的身体本能地变得燥热,嘴角在咀嚼中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是了。
就是这样。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又一次的,没能忍住诱惑,张开嘴,巴格斯特肢解了他,她吃掉了他,将她的爱人嚼碎,咽下。
这个时候,那群妖精还在她的身边聒噪:
“快看啊,巴格斯特大人又笑了,又要带我们去找些好玩的东西了!”
“这次又是怎样的猎物呢?别小气嘛,让我们也尝尝吧!”
“呵。”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呼呼!”
巴格斯特的笑声到了最后只剩下了癫狂,她的嘴中,先前那只妖精的鲜血挂在嘴角,口中喷吐出灼热的白烟。
她想起了自己和奥伯龙的约定。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反正她只是一个吃掉了自己所爱之人的卑鄙的野兽!
但是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是可以做到的。
那或许是妖精骑士高文为不列颠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妖精!这种邪恶的生物必须要一只不剩的,全部杀光才行!
……
穿着飒爽行军服而显得英姿勃发的诺克娜蕾双手环抱于胸前,在军阵的中央旁观着格里姆做法。
她会这么闲就说明了战场上零星的清扫战已经结束。此时,她正在等待格里姆和预言之子那边取得联系。
终于,诺克娜蕾等到了格里姆睁眼。
“阿尔托莉雅那边怎么说?”
格里姆被突然情绪激动的诺克娜蕾吓得一个哆嗦,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实际上对于这个和梅芙有着相同容貌的女性他还是感到不自然的。
“她才刚到格洛斯特。还没来得及敲响巡礼之钟。”
“她的动作也太慢了。”诺克娜蕾皱眉表示了不满。她眺望着远方已经近在咫尺的卡美洛城,磨了磨牙:“我顶多还能再给她一天时间。”
若非预言曾表明了阿尔托莉雅是击溃伪王的妖精,诺克娜蕾是一天都不想浪费的。
一直到了现如今,妖精高文所率领的女王军战败,盘踞在卡美洛中的女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这过分的安静让诺克娜蕾感到了不安。
“格洛斯特的领主可是那个缪瑞恩,即使迫于现在的局势愿意交出格洛斯特的巡礼之钟,按照她的性子也结束会安排一些商业表演榨取阿尔托莉雅的商业价值的吧?”
“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诺克娜蕾出声训斥,可是没等她说出更为严厉的话来,一道似乎要震碎她耳膜的怒吼声,骤然自某个方向爆发。
那并非是夸张的修饰,诺克娜蕾捂住了耳朵,而在她的身边来不及反应的亲兵瘫软在地,耳朵中有鲜血溢出。
“那是什么!”
格里姆同样被这道咆哮而震得咬牙切齿,声音中饱含着破灭的不详,简直就像是最高阶的精神污染一般。
仅仅只是听到声音,他便能感到一股浓浓的寒意自他的脊背窜上大脑。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一样,在远处的天边翻滚起了黑红色的浓烟。
那浓烟仅在瞬间就飘升至了天空,化作了压抑的黑云。
而在黑云之下,一束火光冲天而起。明明相隔的距离很远,但格里姆能清晰听见在他耳边回响起的噼啪燃烧声。
烈火的浓烟中闪烁着积压的雷霆,时不时炸现的闪电照亮了黑云中的景色。
而看清了那究竟为何物的格里姆忍不住了倒吸一口气。
吞吐着雷云与火焰,漆黑的魔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的森然尖牙,更多的浓烟遮蔽了天空。
灾厄降临了。
下一章又要到后天了
(本章完)
第461章 博格特:我们背后即是格洛斯特
“诺克娜蕾领主!”
声音先一步传来,随后说话者才赶来。加雷斯才刚刚赶来,她甚至来不及喘匀气手指便指向了远处天边弥散的黑云:“灾厄——兽之灾厄!”
“嗯,我知道,那个方向是曼彻斯特。”诺克娜蕾看了对方一眼,加雷斯比她预想中来的要快上一些,早在对方过来之前,格里姆便已经和她说明了灾厄的情况。她甚至连那赤与黑的灾厄就是妖精骑士高文。
吞吐着迷雾中的黑犬,此时在它仿若流动岩浆般黑与红交织的身躯下方是愈发高涨的火焰,火焰燃烧所升起的烟融入黑色压抑的雷云中,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能清晰看见。
“那我们该怎么做?”加雷斯按耐不住心中的不安,曼彻斯特的特殊地理位置,将北部平原和格洛斯特分割了开来,这令加雷斯不由担心起了阿尔托莉雅。
“我已经让人去探明情况了……他来了。”
诺克娜蕾的话音刚落,一只飞蛾便已经飞入到众人的中央,随着一阵白雾,奥伯龙从烟雾中走出。他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小的白蛾停在自己的手中:“呼呼,真危险,差点就被烧成灰烬了。”
不过迎着大家或是紧张或是担忧的视线,奥伯龙倒没再卖关子:“曼彻斯特已经没救了。虽然我只在城外看了会,但那里应该已经没有妖精了。”
“而且我没看错的话,那头黑犬应该是打算离开曼彻斯特。向着格洛斯特的方向前进。”
“是阿尔托莉雅大人!”
无需加雷斯说,诺克娜蕾也已经猜到了一二。她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同样担心,但作为三军统帅的诺克娜蕾还是做出了正确的抉择,她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银甲骑士:“珀西瓦尔公,让伦蒂尼恩的风之妖精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检查伤员状况……以及刚刚被灾厄波及的妖精数量。加快战场收拾,派遣三队斥候去曼彻斯特,其余妖精随时待命”
有条不紊的将一项项指令分发出去,原先汇集在军阵中的指挥层已经散去大半,诺克娜蕾转身急匆匆赶往自己的军帐。但在临行前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预言之子的同伴,短时间内我是不会下令去格洛斯特的。”
加雷斯站在原地,她听到诺克娜蕾的话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原先欲言又止的犹豫瞬间被欣喜所取代:“是,诺克娜蕾大人!”
……
风中带来了远方的声音,领主也好,下级妖精也好,即便是人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风之妖精特有的传音能力,无论相距多远,只要是风能到达的地方,就能将信息融入风中传达。
——“妖精国的各位同胞们,这里是新妖精国同盟军,复述,这里是新妖精国同盟军,我是同盟军发言人奥拉莉娅。”
——“现在,我们必须要发布避难通知,在曼彻斯特向格洛斯特方向,有灾厄诞生,现已摧毁曼彻斯特,请沿途妖精尽快避难。”
——“下面再复述一遍……”
听着风中传来的信息,眼前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景象。此时,在中部平原之上,博格特大概是最能体会到那一句轻飘飘“出现灾厄”重量的妖精之一。
就在他前方的不远处的平原上,已经勉强可以看到一簇跳动的火焰,而在他上方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最深沉的黑所覆盖,一股恐怖的气息从远处向着这边蔓延。
渐渐的,雷云中闪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而在更深处隐约可见一道更加庞大的身躯。
“居然是巴格斯特吗。”博格特长长舒一口气,他带着谢菲尔德的军队前脚从北部平原离开,还没来得及抵达牛津,就先一步遭遇上了灾厄。
回想着记忆中那个爱哭的女孩,博格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眼前仿佛彻底坠入疯狂的黑犬联系起来。
“目标是格洛斯特吗?”博格特轻笑了一声。
如果任由巴格斯特将格洛斯特摧毁,那么以她爱哭的性格,也绝对会哭出来吧。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