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酋之哀
股状的魔力分出缕缕丝线将米奈歇尔胸前的空洞所填补。
生命体征稳定下来，让阿尔托莉雅紧绷的脸微微放松，可还不等她抽回手掌，一只手却是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别干傻事。把剑鞘——收回去。”
米奈歇尔睁着眼睛，虽然依旧气喘，但阿瓦隆却切实让他的身体得到了改善。
“你醒了。”
阿尔托莉雅眉眼微弯。
米奈歇尔抿了抿嘴。他从未失去过意识，即使是临近死亡的刚才，也始终强撑着精神。但好在，也因此他能矫正阿尔托莉雅此刻的错误。
“带着剑鞘离开。”米奈歇尔看了一眼隆起白鳞的冰棺，即使用脚去想，也能猜到下一刻会有什么东西将从其中破茧而出。他加快了语速：“没有剑鞘，白龙离不开欧罗巴山脉，以你的速度，绝对能做，这样一来，卡美洛就——”
“那你呢？”
米奈歇尔一愣，似乎没想到阿尔托莉雅会问出这种问题。他如没听清般问道：“什么？”
“那你呢？”阿尔托莉雅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我跑不掉了。”
刺骨的冷风捎来了自云层下坠落的几片雪花，让米奈歇尔的语气都变得逐渐冷静下来。
“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能做到的事，我能拖住它，然后，阿尔托莉雅，卡美洛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她注视着面前突然愣住，张着嘴却忘了说话的男人。
不属于她的记忆却清晰地与面前的景象相互重合。
那令人绝望的雪山，以及自她怀中一点一点被剥夺的温度。
——“抱歉啊，阿尔托莉雅。但是身为骑士，我也有不可退让的愿望……就是这个，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样一来我你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吧。”
真像啊，和那个时候。
她不由如此想到。
果然，不论是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做不到。
那种孤独，那种无助。
“米奈歇尔。”
不知从何时起，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同样的景物，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她亲手刺穿了米奈歇尔的胸膛。
名为王者的面具卡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再难以摘下，可是当那一日的寒风再次刺来时，梅林的否认，摩根的嘲笑，每一个字符都在名为王者的面具留下一道深刻的裂痕，而圣剑的碎裂，却是面具破碎的最后一道裂纹，此刻，在属于王者的外壳被剥开，露出了其下的内核。
垂下的刘海投下了浓重的阴影，遮盖住她的眼神，她抬起头露出了勉强的笑容：“我……也无法击败他。”
那道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畔，此时，她终于忍不住，用最大的音量开口，仿佛那样就可以挣脱耳边的声音：
“我们逃吧。越远越好，我不想要当王了
可是入目的却并非是米奈歇尔惊喜或是犹豫的脸，米奈歇尔正以一种包含惊讶与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突然，一只手打在了她的脸上，力道并不重，说是拍打，却更像是抚摸。
米奈歇尔就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属于从者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但他必须要站起身。
此时，一条白龙的轮廓已经依稀成型，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让阿尔托莉雅立即跑掉。
可是，米奈歇尔却改变了主意。因为此时，有着比逃跑更重要的事情，否则，即便阿尔托莉雅成功从这里逃出去，也与死去没什么两样。
她可以独自生活，可却不能一个人活着。
“很诱人的提议，可是若是我在这里答应了，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甚至于，你也会后悔认识这样的我。”
盯着阿尔托莉雅的眼睛，米奈歇尔难得露出了笑容：
“阿尔托莉雅，你知道吗，卡美洛是兴盛、是衰败、是繁荣、是毁灭，它如何，我一点也不在乎。”
“但是你在乎，所以我在乎。”
他抓起了被阿尔托莉雅掉在地上的圣剑，剑身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
“可我现在不在乎……”
“你在乎。”米奈歇尔厉喝一声。
“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热爱卡美洛，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成为这里的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了。”
“你是亚瑟王，还是阿尔托莉雅，我都不在意。向我阐述着理想美好的你，展露真实姿态的你，带给大家钢铁般安全感的你，这都是你，你的样子，我都喜欢。所以，无需为了我而改变些什么。你也不需要改变些什么。”
“你能做到的，对吧？”米奈歇尔将圣剑递给了阿尔托莉雅，圣剑配上剑鞘，才是不列颠最强大的王。
只要有她在，不列颠人就还有精神的支柱，是他、凯都无法取代的。
白龙伏首，风雪骤停。
米奈歇尔的身上擦出暗红的电弧，仿佛是火焰燃烧殆尽后残余下的最后光辉，肉眼可见的，要比最开始要暗淡许多。
白龙咧开嘴，露出了獠牙，随着一阵吐息，劲风吹动着漫天的飞雪，汇集而成的白色雾霾铺天盖地地向着这边汇拢而来。
白雾越发靠近，如呼啸而来的雪崩。米奈歇尔身体紧绷，魔力朝着他的拳头汇聚。
他不敢放松。
正因为感受过从者的强大，所以他才知道在这样超自然的伟力下，人类究竟有多么弱小。
或许，他的身体会在瞬间就被掩埋在其中也说不定。
但一抹亮眼的颜色金色却驱逐了刺骨的冷意。
阿尔托莉雅站在了米奈歇尔的身边。
“你……”
米奈歇尔有些急迫，可是当他转头看清阿尔托莉雅脸时，一切的负面情绪又全部消失。
在阿尔托莉雅的脸上没有刚刚的彷徨，更多的是一如往常的冷肃。
可是自她咬着下唇的微小动作也依旧可以看出那份与平常不同的倔强。
“我当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长长吸一口气，平复着魔力和心情。
“可没有抛下臣子、割让国家领土独自逃生的国王。若是真如你说的那样，我才是真正与死了没什么两样。”
阿尔托莉雅举起了剑，灿金色的光辉从她的掌心间撑开。
“你说过，你会相信我的对吧，米奈歇尔。”
“当然。”
“那么，愿意和我一起拼一次吗？”
耳边传出了某人的声音，催促着她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为了收复国土，为了保全臣子，为了铲除叛王。”
随着阿尔托莉雅的声音，米奈歇尔身上同样亮起了蓝金色的光辉，隐约间，正与阿尔托莉雅的圣剑遥相呼应。
那是剑鞘阿瓦隆的辉光。
她早已把剑鞘安放在了米奈歇尔身上。
她冲着米奈歇尔露出了略显俏皮的微笑。
她遵从着声音，第二只手环扣住了剑柄。
“帮我拖住一分钟，不，四十秒就足够了。”
沐浴在熟悉的金光下，米奈歇尔回应道：
“那就，如您所愿。”
因为屑米奈有了未来的记忆且感觉自己必死无疑才会如此果断和直白
第393章 欧罗巴决战最初的Saber（1010）
伏提庚微微眯起眼睛，它看着向着冲锋而来的渺小人类骑士，判断出对方毫无威胁。
龙翅煽动所带起的巨大气流让米奈歇尔冲锋的架势为之一顿，白龙腾空而出，它的口中含着冰寒的龙息，径直从米奈歇尔的上方飞掠而去。
它真正需要注意的只有尤瑟的女儿。
竖瞳中倒映出了冲天而起的金光，伏提庚心底不由冷笑，在它的领土之上当着它的面蓄力。
——尤瑟女儿特有的天真吗？
伏提庚张开口，丝丝冷意从它的牙尖冒出，但不等它向着下方的亚瑟喷吐而去，它的额前突然撞来了一点细小的猩红。
灼热的气息如毒蛇般只是靠近便让伏提庚感到了不适，伏提庚一惊，振翅向着更上方拔升而去，同时它口中的龙息也朝着下方喷吐而去。
雷光纵然炽烈，但量级相差太大，附着着魔力的石块仅是接触到那处纯白时便被激得粉碎。
伏提庚将目光转向了身下的人类骑士。虽然很淡，但从他的身上也能感受到幻想种的气息。
骑士仿佛注意到了它的视线，朝着它露出了挑衅的笑容，他用仅剩的左臂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在那里，阿瓦隆的荧光正在闪耀。
而见到这一幕，伏提庚的大脑变得混沌，一股新奇的想法迅速取代了最开始快速解决战斗的无趣想法。
既然是连摩根都感到忌惮的角色，那么——
龙息吐出。
冷蓝色的魔力集束霎时间蔓延开来。龙息所过，皆覆上了一层冻霜。
米奈歇尔早有准备，他灵活闪身，险之又险地绕开了龙息的路径。
伏提庚再次振翅追上，龙息追着滚动的米奈歇尔刺去，可是，却总是慢上一步，偶有粘在身上的冰晶也迅速被阿瓦隆所融化。
连它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是，他的身子浮空高度逐渐降低，从翱翔逐渐到贴地飞行。
双方的距离迅速靠近，伏提庚高速掠过所带起的猛烈劲风甚至将降下的雪花隔开，它只要稍微昂起脑袋，便能见到只在自己眼前逃窜的米奈歇尔。
森寒的冷意再一次自它紧锁的牙关中冒出，伏提庚只要稍微张嘴便能喷出极寒的冻束。
在这个距离，任凭米奈歇尔如何逃窜都是无法避开的。
可也正是这时，他看到了米奈歇尔的身上，亮红的雷光如刺破天边的闪电，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明亮。
米奈歇尔转过了头。
——危险！
那是天然源自于摩根残余意识对米奈歇尔的警示在伏提庚心头涌现。
虽然不会被庶民击杀，但庶民留下的伤势却是切实存在的。
伏提庚陡然拔高身子，也近乎是在同时，米奈歇尔一跃而起。
它朝着前方米奈歇尔的方向喷吐出的龙息，但出乎预料的，米奈歇尔并没有向他扑来，他用力朝着下方砸去。
地面发出一声轻颤，随着冰层破裂的声音，竟浮出了道道裂痕——这种程度的攻击当然不可能破开地面，但，那本就不是地面。
凝结于表面的冰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随后轰然碎裂，在向下陷落的积雪中露出了一道凹陷下去的深坑。
——那是早些时候“摩根”被米奈歇尔击坠所砸出的深坑，却在伏提庚带来的暴风与冷气流的作用下凝结成了冰层。不知何时，米奈歇尔带着伏提庚重新回到了这里。
此时，随着米奈歇尔暴力的一击，覆盖在冰层上的积雪和冰层被击碎。也抓住机会，米奈歇尔整个人钻了下去。
伏提庚来不及调换方向，从深坑的上方径直窜了过去。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伏提庚森冷的目光扫向下方，而在深坑间，米奈歇尔也站起身，他积蓄魔力，猛地抬手。
伏提庚立即闭上眼睛，它只觉得眼皮穿出一声刺痛，一股酥麻感传出，暂时蒙蔽了它的视线。
眼皮替它挡下了攻击，虽然薄弱的眼睛遭受攻击，但那微弱的电弧甚至连它的皮肤都无法穿透，更不用说穿透眼球伤及大脑了。
可是，米奈歇尔本就不指望自己的攻击能伤到它。
米奈歇尔抬起了头，巨龙从自己的上空一闪而过，他在心底默数的倒计时在这时归于了零。
空气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米奈歇尔屏息凝神，他已经不可能再创造出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空气仿佛陷入了沉寂，除去伏提庚愤怒的吼叫外就没了其他的声音。
也就在伏提庚失去半边视野的这刹那，风雪突兀地停止了，一束亮光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