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色的风
由于考试已经来到了第三天,某种意义上可谓是白热化,大部分学生甚至连外出都不敢随意活动,担心暴露优待者身份,或者错过找到其他优待者的机会。
到如今,总共十二个小组里,除了高园寺所在的猴组由于高园寺的举报,提前结束了考试以外,佐仓爱里所在的牛组也因为叛徒的出现提前考试结束。
佐仓本人还为这个结果感到懵逼和出乎意料,以至于特地在手机上发来短信,向比企谷汇报情况。
想来这两个小组的考试结果应该都是出乎所有班级领袖的预料,是高园寺这样,完全擅自行动的人个人导致的结果吧。
不过,这种小概率事件注定影响不了正常考试的进行,大部分学生依旧还在为紧张刺激的游轮考试绞尽脑汁。
比企谷本人虽然是个不想参与班级斗争的独行侠,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压力和理由,现在也不得不关注起了这场考试本身。
明明精神上不想,却还是被迫成为社畜,比企谷感觉这简直是自己这可悲一生的真实写照。
所以,考虑到眼下是自己唯一可以放松精神的时间,比企谷毫不犹豫地在甲板上尽情地发呆,开始自甘堕落。
说来也奇怪,明明平常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摆烂偷懒什么的都平平常常,不会有什么心态上的变化。
但这种‘明明特别忙,却还是强行挤出时间来摸鱼’的感觉却是让人莫名的愉快,甚至有一种凭空赚到的感觉。
人类的本质难不成就是抖M?
比企谷的脑海中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并注意到甲板的远端,一道金色的倩影摇摆着缓缓走来。
轻井泽似乎正陷入某种混乱和不安的状况,反应有些迟钝,直到走到比企谷面前,才回过神来。
“比企谷……是你把我叫出来的吧?”
“是啊。”
面对轻井泽有所困惑的反应,比企谷默默点了点头。
他顺道开始细致入微地观察面前的少女。
眼下的轻井泽虽然外貌看起来和过去一样,同样的乩发型,同样的衣装,可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却和以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过去的轻井泽惠多多少少还尝试在伪装自己,那现在的对方根本就已经是接近放弃,完完全全暴露出了自己的脆弱。
特别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比企谷能够鲜明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了的不安、畏惧和愧疚。
显然,无人岛考试的失败到现在还在束缚着对方。
比企谷明明给了她那么多的帮助,结果却依旧把一切都搞砸了,这样的事实导致轻井泽变得尤其害怕面对自己。
这段时间对方也从来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足以窥见对方所承担的压力。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眼下,轻井泽慌慌张张地低着头,眼神时不时看他一眼,却又完全没有与比企谷对视的勇气,就像是懦弱的仓鼠。
面对这样的轻井泽,比企谷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好像和C班的人起了冲突啊,情况怎么样?”
“这……”没想到比企谷会说这方面的事情,轻井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混乱,“你、你怎么会知道?是平田告诉你的么?”
“这很重要么?你不觉得对你来说,解决眼下面临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么?”
“我、我……可是?”
轻井泽的脸上明摆着十分混乱,她甚至有一种从这里逃离的冲动。
这也是理所当然。
她正在被迫向曾经辜负一次期待,心中产生十足愧疚的对象提出自己的问题,轻井泽的心中恐怕是五味杂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明明都已经失败了一次,明明都已经辜负了期待,却仍旧要面对比企谷的注视,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拷问无疑。
曾经有过无数次类似经历的比企谷,对轻井泽的心态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不过,正因为他了解轻井泽的想法,正因为他在犯错这件事上是过来人,他才要给出自己的建议,在对方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前。
“轻井泽,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事情么?”比企谷用引导性的话语缓缓开口,“动物大多是群居的,肉食动物有着等级制度,不成为老大的话,就会受压迫致死。一旦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须要不断往上爬,至少也要稳住现在的阶级,不跌落下来,否则,到时候发生的反噬只会将人连骨头一起吞下去,并且在众人的嬉笑声中彻底落幕。”
“这句话不仅可以运用在D班这个班级,还能够运用在这个学校,在这个实力至上主义的学校里,所有人都是猎人和猎物,如果不想被人用子弹射死,就应该提前武装自己,去攻击别人。越是前期,所有人缺乏准备的时候,做好准备的效果就越好,成功的概率就越大,所以我之前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给了你帮助,并且让你顺利拥有了你本无法拥有的东西。”
“不过,你似乎忘记了我给你的提醒,放弃了向上爬的道路……为什么?仅仅是一次的失败就让你崩溃了么?还是说你已经自甘堕落,自愿成为被其他人嘲笑,过上被人捉弄、被人摆布的命运么?”
“……”
比企谷一连串的话语,试图去激发轻井泽惠内心的愤怒,去点燃少女心中的怒火。
这是他最擅长的说服人的方针。
激将法虽然简单且老套,但很多时候,人总是容易在情绪的影响下,做出不受自己理性驱使的冲动的事情。
毕竟比企谷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脆弱到连面临危险时,连拿起武器战斗、奋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至少轻井泽不应该是那样的人才对……
然而,比企谷似乎搞错了。
他对轻井泽的印象完完全全地弄错了。
哪怕是被比企谷如此刺激,如此激怒,甚至可以说是攻击,可轻井泽不但没有生起愤怒,甚至连一丝一毫试图反抗的情绪都没有。
少女的心如同完全枯死的藤蔓,哪怕是熊熊烈火,也点燃不了分毫,成为了完全熄灭的的东西。
“你真的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意志都没有么?”
“我真的能有那种东西么?”
轻井泽用反问回应比企谷,脸上的表情僵硬到仿佛随时都会死去,身体宛若被束缚住一般,呆滞在原地不动,“比企谷……你知道吗?当别人把凭自己力量也难以挽救的现实摆在眼前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
“就会放弃抵抗哟,只会不带感情地想着──对,我正在被人捕食。就连哭喊和大闹,都会变得什么也做不到,只会接受一切。”
轻井泽似乎是想要证明这一点,主动凑到了比企谷的身边,搂了上来,同时用一双近乎漆黑的双眼盯着他。
比企谷于是意识到了,看似勇敢、坚强的轻井泽心中所蕴含的,那个真正的她所具备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某种恐怖扭曲的过去正在压迫轻井泽,让她在遭受霸凌之后,却连一丝一毫想要反抗的意志都无法拿出,只能痛苦绝望地蹲在地上舔舐伤口。
“你经历过什么?”
“我在小学、初中,都因为性格和外貌的原因,受到班级同学的长期霸凌。”
轻井泽静静贴着比企谷,后者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女清晰的心跳,“你能想象么?室内鞋里有图钉,书桌抽屉里有动物尸骸,进厕所之后被泼脏水,制服上被写淫乱或妓女等字眼,被扯头发、被拳打脚踢都是理所当然,你想得到的一切霸凌我都曾遭遇过,数也数不清……就连我刚才说的都只是一小部分。”
轻井泽的口中吐露出了让比企谷甚至本能快要呕吐出来的话语。
如果比企谷作为独行侠曾经体会过深邃的绝望和孤独,让他对这个世界失去信任,轻井泽则是一开始就待在地狱之中。
其所处的环境本身就是束缚她的牢笼,将她的行动牢牢封锁,在她的精神和身体中都烙印住了不可动摇的钢钉。
如此一来,一切终于了然。
为什么轻井泽惠要找平田洋介做男朋友,为什么对方明明看起来很强势,可实际上却总是会表现出一种莫名脆弱的态度,甚至在面对霸凌的时候,轻井泽完全不做出任何反抗的行为,也终于得到了解释。
轻井泽早就已经崩溃了,她的状态不过是极致的崩溃之下,勉强保留下来的人格。
这个少女身上别说是反抗的勇气,根本连一丝一毫的火苗都影响不到了。
在比企谷心中大受震撼,为未曾想过的事实感到动摇的时候,轻井泽则是突然间搂住了他的手,身体尽可能展现出弧度,完全贴在他的身上。
“呐,比企谷,你其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吧。”少女的眼中充满着空洞,如同人偶一般的目光投射着仅有的悸动,“如果你能代替平田,保护好我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女朋友哦,甚至让你对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轻井泽惠的口中说出了让任何男性都无法轻易忽视的话语。
特别是当对方为了加强自己的诱惑力,主动将领口的扣子打开,轻轻用手挑起裙子的时候……
几乎不可能有男人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但这也证明,轻井泽惠所承受的黑暗有多么庞大,甚至让她不惜出卖身体,也不惜一切代价,试图获得仅有的安全感。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为什么你不愿意拯救我!!!
轻井泽惠陷入的状态完完全全超出了比企谷的预料,他未曾想过对方心中竟然会深眠着如此惊人的黑暗。
相比之下,D班的其他人,堀北铃音、佐仓爱里、栉田桔梗……恐怕都不具备轻井泽所承受的痛苦。
而且从轻井泽那有所犹豫的模样看起来,对方真正所承受的绝望可能还不只是她嘴上说出来的那些部分……
如果想要拯救这样的轻井泽惠,同意对方的要求,以另一个平田洋介的身份去保护对方,或许就是最好的做法吧?
不过,比企谷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依旧本能地有所怀疑——这真的是最好的做法么?
无视轻井泽惠自身的创伤,将因为恐惧而停滞不前的对方像小动物一样保护起来,任由那数之不尽的黑暗存在于对方的心中。
这样真的能够让这名少女得到真正的救赎么?
比企谷看着面前身体颤抖,不知不觉已经全然没有过去那副强势模样的轻井泽,叹了口气后喃喃道:“你真觉得我可以保护好你么?”
“比企谷你有这样的能力,不是么?”轻井泽用毫不怀疑的态度开口,目光直视着比企谷,“虽然班级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但你其实私底下帮助了我很多次,有些时候甚至都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如果你有那样的能力,根本不应该这么不受人关注。如果你想的话,比企谷你完全可以取代平田……”
“不可能的。”比企谷摇了摇头,“我不可能取代平田洋介。”
比企谷对自我有着清晰的认知,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清楚自己固然有些小聪明,但那些都是没办法放到台面上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他缺乏为了他人付出这种理所当然的意志,无法认同社会公共认可的常态的大道理。
所以,比企谷不可能像平田洋介那样,获得其他人的支持,更不可能成为引领其他人前进的领导者,他做不到这种事。
“是这样,我也没有让你去取代平田……”轻井泽苦笑着开口,她的脆弱眼下正完完全全暴露出来,“我只是希望你能代替平田保护我。”
“保护你?”
“明明我已经遭遇到了那样的危险,可平田却还是在那里说着什么正确的大道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我接受。”
“你觉得平田洋介保护你是理所当然的么?”
比企谷看着轻井泽,发出严肃的质问。
听到他的话,轻井泽惠的表情微微变化,但还是默默开口:“平田当初说过,他会保护我不受其他人的欺负,还说不想看到任何与霸凌有关的事情发生……我曾经一度相信了他,可结果却是被辜负了期待,那个男人根本只会说一些嘴上的话,实际上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我。”
“所以你觉得我就可以取代平田,保护你吗?”比企谷早就料到了轻井泽的话,也早就做好了自己的回答,“很遗憾,我不觉得我可以做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你不愿意拯救我么?!!”
“首先,你觉得我能够像平田洋介那样在班级内部拥有与众不同的地位么?D班的其他人会因为我的关系,对你抱有与众不同的尊重么?平田洋介能够做到的事情,我是没办法做到的。”
“可、可是……”
“其次,我觉得平田洋介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他基于自身的原则,不希望用破坏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合理的自我保护。就像轻井泽你尝试追求保护自己一样,平田同样不会希望自身一直维护的东西遭到破坏。”
比企谷用平静且冷淡的话语,描述着目前轻井泽惠所经历的现实。
而这无疑是轻井泽本人没法接受的。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可以拯救我了么?”
“轻井泽,如果你一味地追求着别人的拯救,最终只会事与愿违。”比企谷目光深沉地盯着轻井泽的脸庞,“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去拯救你,如果有人抱着拯救你的打算,甚至愿意为此牺牲自我,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是个傻子,要么那是个骗子……人不可能出于没有利益的目的,去做一件需要自我牺牲的事情。”
“可我愿意付出一些东西,只要有人能保护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轻井泽的态度接近破罐子破摔,她的目光与其说是祈求,倒不如说是哀叹,是一种对命运无能为力到极致之后,只能任由摆布的绝望到极致的状态。
听她的口吻,她真的能够为了保护自己而付出一切吧。
但比企谷到底不可能成为保护轻井泽的那个人,他既不擅长做那种事,也没法去做那种事。
无论是代替平田洋介也好,拯救轻井泽也好,那都不是比企谷八幡能够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他一点也不觉得那种做法能够称之为‘救赎’。
“就算有人能保护你,你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安全感。”比企谷带着确信如此开口,“哪怕现在有人解决了真锅她们的问题,代替平田洋介成为了你的保护者,你所犯下的错误依旧不会消失,所经历的后悔也依旧会再一次重演,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纯粹的事实。”
总有人会说,逃避可耻但有用。
有些人觉得,自己在经历了一个糟糕的现状后,只要从那个危机之中逃走,就可以获得真正的安全。
可事实上,比企谷用经验确认了这一点是错误的。
就算你逃避了问题,也不代表问题本身消失。
孤独的人总认为自己的孤独是环境的问题,只要换了环境,就能够改变孤独的状况,可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如果不选择改变自己,人永远不会变得不再孤独。
同样的,胆小的人总觉得只要逃离了可怕的环境,就能够获得安全,可人一生总是会遇到同样的恐惧,难不成每一次遭遇,就要不断选择逃离么?
最为主要的是,恐惧和逃避是会叠加的。
逃避了一次,想要再度面对恐惧,就要付出加倍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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