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手工具人员
「是啊。」秋绘叹了口气，「我已经把预期调得尽量低了……」
毕竟，这只不过是第一次尝试而已。
大家毕竟只是偶然凑在一起玩乐队的学生，不是专业的大牌乐手，也不是动画片里才有的不讲道理的天才。
很多时候，在和艺术相关的领域，「眼高手低」才是常态。只有少数强者才能让自己的技术水平和审美看齐。要知道，连正经卖票发专辑的专业乐队，偶尔也会现场翻车的。
秋绘一边给自己和后藤打着预防针，一边聚集到虹夏的周围。
「大家都练得怎么样啦？」虹夏问道。
「嗯……该怎么说呢……」喜多有些尴尬地回应，「F和弦，总感觉好难按……」
这位更是完全不懂吉他的。秋绘无奈地想道。
凉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至于后藤，更是低下头一语不发。
「感觉小波奇怎么这么消沉的样子……」虹夏有些关切地问道。
「因为不擅长和大家配合的关系，所以发挥不出自己应有的实力，为此正在苦恼着。」秋绘代后藤回答。而后藤则对这种说法表示默认。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默契这种东西，只要多加练习，对彼此的了解更深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的。」虹夏一如既往地用积极的态度来看待问题，「所以，小波奇不用这么消沉也没关系哦！」
后藤一里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秋绘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对于后藤一里来说，她消极的思考方式，是十几年来的人生经历日积月累的结果。
对她而言，接受他人关于「积极思考」的建议，无异于是在尝试挑战这日积月累之下形成的难以反抗的本能。
这已经不是「良药苦口」的问题了……对于后藤一里来说，这或许比喻为「器官移植引发的排异反应」更为恰当。
本能的抗拒，会像暴走的免疫系统般摧残她的精神。
但来自朋友的好意，却又让她无法轻易拒绝。
这种自以为是的鼓励，对她的伤害或许比单纯的责备还要大吧。
「波奇，抱歉。」想到这里，秋绘突然没来由地道了个歉。
「咦？」后藤一里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刚才，试图让波奇你不要为了自己的表现不佳而感到消沉。」秋绘回答，「为此，我想对你表达歉意。」
「为什么？」这次感到疑惑不解的是虹夏，「难道，秋绘觉得不应该鼓励小波奇吗？」
秋绘摇了摇头。
这一次，她并不认可虹夏的做法。
「对波奇而言，光是知道『该怎么做』是没有意义的。」她摇了摇头，「甚至，有时候知道『该怎么做』反而会起反效果。」
「反效果？」虹夏疑惑。
「如果靠着他人的教导，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却无论如何都没法纠正，那么这种『想法和行动的矛盾感』，只会让人感到更加消沉而无助吧。」
低着头的后藤一里突然抬起头，看向秋绘的侧脸。
这时对方却恰好在此时转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
「？！」
猝不及防的眼神接触，让后藤一里应激般地别过脸。
「……怎，怎么了？」她羞怯地低声道。
「波奇。虽然我对你的事情，还不是特别了解……但我想，你之所以总是从消极的角度来看问题，一定是有着自己的原因在的。」
「站在我们这些旁人的角度提出的建议，或许会因为这些原因，而并不适用于你自己的情况。」
「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继续鼓励你比较好……或者说，应该尊重你『感到消沉的权利』才行。」
「……」后藤一里一言不发。
在她的耳畔反复回响着的秋绘的话，让她的大脑几近停止运转。
「就算你的这些消极的想法，会以某种方式影响到大家……」
说到这里，秋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些不合适的地方。
「……不对。我可没资格替大家表达立场。应该这么说：即使波奇你的消极情绪影响到了我，我也不会因此而责备你，更不会因此而要求你用积极的角度去看问题。」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可以说，我认为，波奇即使继续保持着波奇的个性也没关系……」
说完了这一番话，户川秋绘突然感到有些羞耻。
她甚至有种，不太敢和眼前的后藤一里四目相对的感觉。
……因为完全是我个人的主观判断，所以说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把大家给排除出去了。
但，这样一来，不就显得……
「啊！秋绘好狡猾！」虹夏气鼓鼓地说道，「什么叫『至少你认为』啊，简直说的像在告白一样！这样不就显得我们大家都是坏人了嘛！」
秋绘一愣，立刻匆忙地鞠躬道歉：「对不起！我，我没有那种意思……」
面对着居然当真开始道歉的秋绘，虹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秋绘居然真的道歉了……」她边笑边说，「真可爱啊！」
「怎么说呢……」喜多笑盈盈地拍了拍手，「二位某种意义上来说挺相像的呢。」
「嗯！小秋绘也是，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呢。」虹夏点了点头，「不过，正如小秋绘刚才说的那样，这也是……「个性」的一部分呀。」
她看向环绕在自己身边的结束乐队的成员们，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大家的个性像这样团结在一起，最终形成的才是结束乐队！」
「……」
户川秋绘直起身子，但还是不敢直视如同太阳般耀眼的伊地知虹夏。
「我……」
话刚到嘴边，但又被吞了下去。
难得现在的气氛这么好……
「就像小秋绘说的那样，小波奇继续像小波奇那样就好……波奇？」
虹夏不解地看向呆在原地的波奇。
此时，后藤一里的脸色，就像被丢进了火锅里的虾滑一般——
「——告告告告告，告白？」
「哎呀呀。」凉怪笑着看向波奇的方向，「似乎纠结到奇怪的地方上去了呢。」
第六十三章 归处
经过一番吵吵闹闹的小插曲，在今天的练习时间结束之前，结束乐队的大家，还是进行了一次五人合奏的尝试。
当然，结果自然是理所当然的非常糟糕。
原本就磨合不畅的一里和秋绘，再加上一个对吉他并不熟悉的喜多，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做到了雪上加霜。
尽管凉和虹夏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默契，但另一半的三人组却始终没法很好地跟上鼓与贝斯的节奏。再加上固有的内部矛盾，最终的效果自然是惨不忍睹。
「啊哈哈，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亲耳听到之后，果然还是……」虹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有点能理解小波奇消沉的心情了呢。」
「现在这个样子,铁定是过不了音源审查的吧。」凉摇了摇头，「虹夏的姐姐意外的很严格的。」
「除了多练习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秋绘表示。
「特别是我。感觉现在的我，是大家里最不擅长乐器的一个……」
这么说着，喜多来到了后藤身旁。
「拜托了，后藤同学！今后在学校也可以教我吉他吗？」
「啊？啊！当然可以的！虽然我这个人可能不太擅长教别人所以请做好心理准备……」
后藤一里的反应显得有些慢。可能还在纠结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嗯……还剩下一点时间的样子。我们再来一次如何？」虹夏提议。
大家都没有意见。
第二次尝试之后，虽说大家都没感觉到有什么进步，但今天的练习还是在颇为愉快的气氛当中告一段落了。
「凉，你也要加把劲准备原创曲哦！」临走前，虹夏告诫道。
「我知道的。」凉点了点头，看向秋绘的方向，「对了，你懂编曲吗？」
「我其实并不懂……」秋绘摇了摇头，「但之前用过音频处理相关的软件。」
「我明白了。那，我会给你方案，你负责干制作相关的苦力活。这样可以吗？」
「……我没意见。」
「当然，如果你有想法，比如说这里应该安排什么样的旋律，用什么样的音效，甚至说你自己想了一些乐句想要放进曲子里的话，都可以和我说。」
「明白。」秋绘简短地表示同意。
「好。今晚你有空吗？」
「总能挤出点时间来的。」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绝对不会客气的。做好跟我一起熬夜的准备吧。」
「我没意见。反正最近失眠的问题也总是解决不了。」
「哦哦！前辈好帅气！」
「……」
……呼。
今晚又有一堆活要干啊。
说起来英语作业还没写呢。练习册什么的。
好麻烦啊。要不直接想办法抄答案吧？
和大家告别之后，秋绘一个人在街上漫游，寻找着附近比较能引起食欲的店铺。
我直接说「今晚没空」的话，凉也不会怪罪我吧。
她自己不就经常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偷懒摸鱼么。
虽然说我对结束乐队负有「责任」，但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想着想着，秋绘无奈地笑了笑。
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就没必要了。
虽然一开始只不过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工作安排而加入结束乐队的……
……但说实话，不知不觉间，我好像也渐渐地开始把它当作某种重要的事物来看待了。
虽然忙活了一整天，但回想起来，她还是感到一阵轻松与愉悦。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应该是在文库新人赏确认受赏的那个时候吧。
想到这里，她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稍微冷却了下来。
结束乐队，会不会也和写轻小说这件事情一样，慢慢地变成无趣的负担？
……算了，不用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让我好好享受一下现在的感觉吧。
……
……
「……乐队？」
试作型的虚拟实境聊天室内，户川春奈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虚拟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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