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手工具人员
虽然若麦和她见过的次数其实不算多，但对爱音的性子也算是有所了解。
爱音并不是那种只有积极性而不会动脑子的笨蛋。她会这么说，肯定有着她自己的考虑在。
好吧，如果她是这么想的……
若麦转过头去，直视着千早爱音。
「让我猜猜。你大概是想把小秋叫上，大家一起做点什么……总之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吧？」
她尽量掩饰住自己心里快要溢出的莫名不满，提出了像这样的猜测。
「难道不该这样吗？」爱音反问道，「之前我也试着问过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似乎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打算嘛。」
和心事重重的喵梦不同，她看起来要更轻松也更自信得多。
「虽然不知道缘由的话就没法解决问题，可是，既然现在前辈没有回答的心情，那就别执着于要问出个所以然，先想办法让她高兴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爱音双手抱胸，表情认真，嘴角微微上扬。
或是因为经历过了之前一连串的事态，又和秋绘一起跨过了某条界限，她的心态也因此而变得更加从容镇定了。
她的神态轻松自然，和依然在设法压抑内心紧张不安之情的若麦完全不同。
若麦能从她的身上读出某种莫名的自信，感受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般的余裕。
也正因如此，她的分析虽然顺理成章，但仅凭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若麦满意。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让小秋开心起来？」若麦毫不留情地追问，「总不能光说不练吧？」
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火药味。她知道，但她无所谓。
毕竟，现在的她并没有多少维持风度的意愿。
她平时总会选择对他人笑脸相待，保持和气。一方面这是作为视频博主经常需要出镜而养成的习惯，另一方面，尽量让自己显得好说话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社交策略。
但是……在千早爱音面前，她总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地抬不起头来。
原因她大概也清楚。她是「喜欢秋绘的人」，但爱音却是「秋绘喜欢的人」。
这是决定性的差别。尽管秋绘因为那些沉重的过往而愿意接受若麦的一切要求，但……这和她对爱音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因为亏欠而作为补偿的好意，和仅仅因为偏爱对方而给出的好意，二者的性质显然不同，并且有着明确的高下之分。
或许是因为嫉妒吧。意识到这种微妙区分的若麦在感到若有若无的心痛的同时，也在话语中带上了些许的攻击性。
她有些尖锐的提问，让爱音也稍微愣住了片刻。
「嗯……」虽然她努力思考了，但似乎也没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仔细想想，前辈好像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聚会之类的活动。她平时……」
爱音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仔细想想，最近前辈好像真的是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啊！」
之前和前辈见面的几次也是，比起享受约会更像是单纯地在完成工作一样！
虽然前辈总是会很努力地试着让我开心起来，可是那种行为，不管怎么想，也都只能划分到「工作敬业」的范畴里去。
本质上就和她在乐队里努力练习，以及写小说的时候勤快更新一样，根本没什么差别嘛。
于是爱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勉强拉着她做这做那的话，说不定会反过来增加她的负担也说不定。
虽然前辈肯定是不会介意的，但那也就意味着，她连靠责怪别人来纾解压力的这条途径也被堵死了。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简单。」若麦无奈地摇了摇头。
结果你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嘛。明明是被偏爱的人，结果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仔细想想……千早爱音，这家伙之前甚至还拒绝过小秋！
想到这一层关系的祐天寺若麦，心头甚至可以说是有了一丝怒意。
某种荒诞色彩颇为浓厚的想法，紧接着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假如当时爱音接受了小秋的告白的话……说不定……
想到这里，若麦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而有些古怪的笑意，也控制不住地浮现。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也许小秋反而能稍微好过一点吧？
当然，如果她真的接受了的话，恐怕我会变得连现在的这点机会也争不到的。
秋绘的处境，还有个人的私欲。正如数年前的情况一样，两种矛盾的诉求在若麦的心里打着架。
「嗯，那，喵梦亲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爱音松开抱胸的双手，上下打量着若麦的脸，「你现在在和前辈同居，应该会了解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情况的吧？」
这番话让若麦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可不只是在和小秋同居而已。
要说我知道而你们不知道的事，那可实在是多得很呢！
「也许是这样。所以，我倒是有件事情想问诸位。」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若麦嘴上却很老实。
她脸上带着无所适从而又略显遗憾的神情，开口问道：「关于秋绘的情况，你们到底都知道多少？」
也许，我应该把这些事告诉大家的吧。
因为，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
我和小秋之间的那笔算不清的账，单靠我和她或许永远也得不出结果。
所以，我刚才才会开门，把她们请进门来的吧。
祐天寺若麦转过身去。
她不希望自己现在脸上不像样的表情，被身后的三人看见。
「我去征求一下小秋本人的意见。」她说，「这之后……」
她发出一声长叹。
「我们来简短地开个会吧，彼此交换一下大家所知的，和小秋有关的情报。」
第四十六章 别再胡思乱想了
「……」
若麦之前让秋绘在房间里稍微等她一下。
所以，秋绘就真的只是坐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她。
面前是已经关掉了的电脑屏幕，身下是微微下陷的柔软床垫，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似乎也不需要再出现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也无所谓。哪怕若麦一直没有回来，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一切目的与动力都被粉碎的当下，唯有彻底的虚无感包覆着户川秋绘的内心。
忙碌、疲惫与压力，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好东西，她也并不认为自己个性独特，能够享受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我也许，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些东西来把自己填满而已。
即使从中并不能真正地感觉到快乐，至少也可以靠工作与社交来弥补内心的空虚感。
只不过，这种把戏眼下似乎是玩不下去了。
秋绘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真的有能力承受这一切，承受工作与社交的压力，承受现实的重量的话……
我当初，又是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要进行那些无聊的反抗呢？
或许，也正好得益于若麦的事情造成的冲击。
在被虚无感扼住咽喉的当下，秋绘意识到，自己似乎抓准机会，认识到了一件早该认识到的真相。
我自认为自己想成为「合格的失败者」。
可是，「受人认可的工作」，「体面的收入」，「稳定的社交圈」，「知心朋友」，这一切的一切……
……我其实，一直都在用「成功」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哪有什么合格的，正确的失败者啊。
只有「成功者」而已。
秋绘僵硬的脸上，唯有眼神中还能流露出一丝悲凉之意。
个性，自由，独立，这些可笑的大话，都只不过是我用来自我安慰的借口。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试图降低「成功」的标准而已。
不过是怯懦而自以为是的空话而已。
秋绘放任莫名的眩晕感攫取自己的意识，整个人放松地向后躺倒在柔软的床垫上。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紧绷的神经崩断之后，被无所事事的病态快感所支配，户川秋绘感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心感。
就这样下去挺好的。
多亏了之前的积蓄，就算一日元的进账都没有，我也还能坚持一阵子。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考虑吧。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
极端的高压，转变为极端的怠惰。或许很多事情本就是一体两面。
超负荷运转了太长之间，现在的户川秋绘，已经几近彻底停机。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射入，照在平躺着的她身上。
秋绘把双手放平在胸口，摆出好似葬礼般的姿势。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房门外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动静。
似乎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耳熟。有祥子，还有爱音，还有波奇好像也在。
她们怎么都找到这边来了……
「……」
仔细想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毕竟之前不回消息的可是我，大家会担心也很正常吧。
可是……大家担心归担心，居然会像这样聚在一起然后一齐上门……
「大家，原来有这么喜欢我的吗？」
秋绘呆呆地在心底默念着。
爱音和波奇会来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连祥子同学都……
真奇怪。我和祥子同学的交集，应该并没有那么密切才对啊。
秋绘试着回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过的这样那样的事。
她的确会请求我的帮助，我也的确有帮了她一些忙。
可是，这种程度的帮助，真的值得她特意来这里跑一趟吗？
明明还有乐队的事情要忙……除此之外，在乐队走上之前还需要考虑生活问题的吧。
想不明白……
……那就别想了。
秋绘苦笑着闭上眼睛。
大家喜欢的，大概是那个为了虚假的目标，在强迫症般的热情驱使下做这做那的我吧。
大家对我的好感，都是我靠付出善意与努力，一点点地换来的。
那么，现在这个已经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的我……
结论很明显。
并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资格接受大家的善意」，这种矫情又可笑的主观臆断。
如果说对方认为表达善意对他而言是合意的，能够带来这样那样的好处，那么这么做就是她自己的自由与权利。对于所谓「资格」的认证，早在对方完成这一系列价值判断的时候就已经被顺带着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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