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摇滚与乐队观察家 第235章

　　当事人四人，围观者六人，总计十人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了那处像是公园的空地附近。

　　此时天色已晚，路灯刚刚打开不久。灯光照到的地方可以看清，但照不到的地方就比较适合看客躲藏起来了。

　　因为是公园，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有包括乔木和灌木丛在内的绿化带。

　　「有草丛欸，是不是可以躲在里面？」一里提议。

　　「也可以躲在树后面。」凉点头赞同，「可惜没有迷彩，这样伪装效果就更强了。」

　　「不需要那种东西啦……」虹夏叹了口气，「……话说我又为什么会跟着你们一起干这种偷窥一样的事情？」

　　三人各自找到了合适的灌丛与树木，躲藏起来，准备观察秋绘一行人的举动。

　　而此刻在另一边，爱音等人也同样找到了自己的阵地。

　　「就选在这里吧。」

　　祥子转过身来，瞬间吸引了草丛中众人的视线。

　　「小祥……」

　　望着表情完全不成体统的素世，千早爱音感到格外的不安。

　　素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春日影的事情，对她的刺激真的有这么大吗？

第九十八章 多管闲事

　　千早爱音已经感到很不安了。

　　而她的不安预感，也很快得到了应验。

　　躲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后，她和自己身旁的乐队伙伴们一起亲眼目睹了素世与祥子的对峙。

　　话题从春日影开始，渐渐转移到了CRYCHIC上，祥子话中的火药味，也变得越来越浓。

　　她们听见祥子怒斥素世的痴心妄想，斥责她的觉悟甚至不如一个支援乐手。

　　随后又听见那位支援乐手本人站了出来，用大家都很熟悉的方式分析着素世的想法，随后面色发白地后退，怅然若失地站在一旁。

　　前辈……

　　秋绘糟糕的气色与迷茫的神情让爱音的内心感到一阵抽痛。她甚至一时间都无暇去关心秋绘的分析本身，无暇去关心，她自己其实也是被素世看作外人的群体中的一员。

　　但现状却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感伤的时间。

　　因为她用余光瞥到了立希的动向——她紧握着拳头，已经站直了身体，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灌木丛了——

　　「Rikki！冷静一点！」

　　爱音迅速起身，发挥出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居然硬是把立希摁回了草丛里。

　　「爱音，你干什么？」

　　「Rikki才是，你在干什么啊！现在就冲出去的话，局面会变得不可收拾的！而且，我们可是偷偷跟踪她们过来的，哪有就这么突然冲出去的道理？」

　　虽然爱音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至少从社交的常识来看，现在就冲出去是绝对不可行的！

　　「爱音……你这家伙，到底对素世有没有一点概念啊？」

　　立希几乎气得青筋暴露，那张在面无表情的情况下还颇有几分娴静美人意味的脸此刻却像是暴怒的金刚像。

　　「你也听见秋绘说了吧？你和流浪猫都是外人，都是被利用来复活CRYCHIC的工具……真亏作为当事人的你还能坐得住！」

　　「呃，虽，虽然前辈的确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这其中应该也有些误解的吧？」爱音压低声音辩解道，「因为春日影的事情，素世和祥子同学都受了很大的伤害；而前辈也是因为她们的事，所以才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小灯，你觉得怎么样呢？」

　　爱音有些心烦意乱地转过头去，看向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灯。

　　其实，爱音也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太多自信。

　　她对素世和祥子的对话，以及秋绘的分析都听得不是很真切，而且还一直在为秋绘此刻的情绪，以及她和其他人的关系而困扰着。

　　所以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或许可以问问小灯的意见。

　　「素世……」

　　灯始终不敢笃定地下结论。

　　「……我相信她没有恶意的。可是，我有时候……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三人争论的时候，时间也在悄然流逝着。

　　当立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也意识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当大家争论的时候，大家已经错过了很多谈话的内容了！

　　「先别吵了，多注意素世那边……哈？」

　　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令她瞳孔剧震的一幕。

　　素世跪了下来。

　　对着丰川祥子。

　　「啊。」爱音吓了一跳。

　　「……」灯一言不发。

　　「……」

　　大家沉默了。

　　沉默地望着祥子离去，沉默地望着素世就这样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沉默。

　　随后，沉默地望着秋绘走向跪在地上的素世，对着她伸出手。

　　……

　　「……不要碰我。」

　　素世发出细如蚊呐的声音。

　　用词是命令式的，但语气已经近乎是在哀求。

　　或者说，甚至是更进一步。秋绘有种感觉：素世此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像是某种机械的提示音了。声音中属于她的自我的部分，已经稀薄到了几乎没法判别出来的地步。

　　「那你自己可以起来吗？」

　　素世拒绝回答。

　　「那，让若叶同学来帮你，这样可以吗？」秋绘给出下一个替代方案。

　　「不要，碰我。」

　　结果得到了完全一致的回答。

　　若叶睦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素世和她身旁的秋绘，眼中流露出不知该算悲伤还是该算别的什么的神情。

　　「但……我又总不能一直把你放在这里不管。」秋绘叹了口气，「你是……『那个乐队』的贝斯手，同时还是我的雇主。哪怕单纯只是从职业道德的角度来看，我也有帮你的义务。」

　　「没人……要求你做这种事……」

　　话刚出口，素世就后悔了，连忙闭上了嘴。

　　她自己就才被刚刚离去的丰川祥子这么说过。

　　「是啊。」脸色苍白的秋绘苦笑道，「没人要求我做这种事。」

　　「没人要求我去帮灯解除心结，没人要求我去关心流浪猫的动向，没人要求我去为爱音的消沉而担心……我是拿钱办事的支援乐手，我的职责就只是弹电子琴而已，甚至，我的工作实际上可以说是已经结束了。」

　　「可是……」

　　她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同时伸出手来，强行地揽住素世的身躯。

　　「等一下，你，你要干什么？」

　　素世发出软弱无力的惊叫。

　　「……帮你换个姿势。」

　　秋绘拦腰抱住素世，将她整个人用力地提了起来……并没有提起来。因为秋绘的体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只不过，这个动作还是触发了素世的本能，让她不知怎的就自觉地开始活动起来，最后形成了坐在地上的姿势。

　　随后，秋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都出血了啊。」

　　她抽出一张纸来，轻轻地擦拭素世膝盖上因贸然下跪而擦裂的伤口，将血痕与砂土粒一同逝去。

　　「如果灯在的话应该能拿出创可贴之类的东西，可惜我只有纸巾而已……别乱动。」

　　因骤然改变姿势而有些头晕目眩的素世，昏昏沉沉地看向面前正帮自己清洁着膝盖处伤口的秋绘。

　　而不远处的睦，则更是瞪大了眼睛，无言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到底在干什么？」

　　素世发出软弱无力的质问。

　　「多管闲事。」

　　完成了手头的工作，秋绘面无表情地如此回答。

　　「……或者说，在完成追加的工作量。」

　　「素世，可以……再和我好好解释一下吗？CRYCHIC的事情，你和祥子的事情，新乐队的事情……」

　　秋绘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还有，利用我们的事情？」

第九十九章 素世，快要坏掉了

　　素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想解释，似乎就连嘴唇都不愿意再多动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秋绘出手干涉，她或许连跪在地上的姿势都不愿意改变吧。以暗沉的夜幕作为背景，她会继续如此存在下去，直到不知何时，仿佛一幅描绘虔诚忏悔者的宗教绘画。

　　话虽如此，她现在就是在忏悔还是再想什么别的事，秋绘也无从知晓。

　　既然她实在不愿意开口，那么秋绘也没有打算强求。

　　她只是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将素世膝盖附近沾染的砂土与血迹细细地拭去。

　　经过刚才素世和祥子的那番对峙，秋绘已经大致了解她的想法了。

　　她是因为看中了我与爱音和灯的关系，所以才邀请我们加入乐队的。

　　爱音想当吉他主唱，这个位置和祥子同学无关；但我和祥子同学一样都是键盘手，所以才没有给我正式成员的身份，而是花钱聘请我来当支援成员。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个支援乐手的算计，秋绘反倒不可能真的加入到爱音的乐队里去。

　　所以，即使是被当成了纯粹的道具来使用，秋绘也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满。毕竟，从结果来看，这种安排也的确匹配了她的需求。

　　「素世，虽然你做了这样的事，但我本人是不会怪你的。」

　　秋绘一边帮素世清洁着伤口，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一开始就和我挑明了支援乐手的条件，我也接受了。所以你并不亏欠我什么，接受我的帮助的时候，也不妨再心安理得一点。」

　　秋绘面色平静，语气像是在自说自话，似乎并不在意素世到底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而素世则继续以沉默作为回应，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纠结。

　　她觉得自己想要道谢，需要道歉，需要开口，但始终没法克服上下唇之间的吸引力。

　　「但是……有人会怪你。」

　　秋绘的动作稍作停顿。

　　「爱音，还有乐奈……不，其实是那个乐队里的所有人。你应该向她们道歉的。」

　　是的，「那个」乐队。现在的秋绘已经不再是那边的支援乐手了。

　　她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无情。

　　她的断言也丝毫没有打折扣。她愿意去照顾素世的感受，但绝不是在这个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