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摇滚与乐队观察家 第123章

　　但丰川祥子却觉得，她的想法，肯定并非如此简单。

　　「……秋绘，你知道一个叫做『Morfornica』的乐队吗？」祥子问道。

　　「我其实不太清楚……是什么风格的？」秋绘似乎并不知道。

　　「是月之森的学生乐队。」祥子用愉快的语调解说道，「是由学姐们……嗯，月之森高中部的学生们组成的。我很喜欢她们的音乐与独特的世界观，能够从中体会到优雅中蕴含着的强大。我希望能够像她们一样演奏出华丽又具有力量的音乐……」

　　「……所以我组建了那个乐队。」

　　祥子原本愉快的语调，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二人之间随即陷入短暂的沉默。

　　秋绘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CRYCHIC的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作为外人的自己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所以，最后还是由当事人祥子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自家的经济困难，我退出了那个乐队。」祥子的声调略微颤抖，「虽然我其实没有想过要结束掉它……但，从事实上来看，它最后还是就这样结束了。」

　　「所以，我或许多少能理解秋绘刚才说的话。」

　　「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或许确实应该……结束掉更好一点……」

　　祥子紧抿嘴唇，低下头，压抑住自己心底涌出的情绪，而盖在被子下的手则下意识地与秋绘的手握在一起。

第七十四章 相拥入眠

　　「……是吗。」

　　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挤压感，秋绘也感到有些不安。

　　……我也答应过凉，要让结束乐队成为又成功又保有个性的乐队。

　　如果要成功的话或许会不得不牺牲个性。

　　如果保留个性的话或许就必须放弃成功。

　　二者兼顾的方法或许是存在的……但也可能不存在。

　　不过，虽然依旧有着各种各样的顾虑……

　　「……但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吧。」秋绘说道，「虽然取舍不可避免，但即使如此，也有些事情是不能妥协的。」

　　秋绘稍微加大手上的力度，试图将这份决心传递给祥子一般。

　　「虽然很多故事里经常会有为了名利而放弃梦想之类的桥段……但说实话，会有这种想法，反倒是太小看『名利』的表现。那可不是只要放弃了坚持就会变得唾手可得的东西。」

　　「所谓的市场风向，其实是很多变的，一夜之间就有完全转向的可能。」

　　「所以，我觉得创作者……或者干脆不如说是任何人吧，都应该有一些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的东西。」

　　「在现实的压力面前，或许人会不得不放弃掉很多。但如果真的把一切都放弃掉了，那……又要靠什么去应对这些压力呢？」

　　秋绘苦笑道。真是矛盾。

　　「无论如何，都要坚持？」祥子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抱歉，只是这么说的话或许有点像是说教吧？」

　　秋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发高涨的表达欲，让她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很多平常没机会提起的事情。

　　「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应该算是职业病吧？明明是自己也未必搞明白了的事，却总是自以为是地说一大堆。」

　　「没关系。」祥子摇了摇头，「我觉得秋绘说得很好哦。」

　　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吗。

　　那么，对我来说，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不过，感觉有些困了。」

　　祥子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明天还要上课，现在也该睡了吧？」

　　秋绘点头：「的确……」

　　……随即她很快地意识到，双方现在正有些过于紧密地接触着。

　　她于是匆忙地躺下，头枕在之前找来的衣服上，很快侧过身去。

　　「我……我先关灯了！」

　　秋绘摁下墙上的开关，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晚安，秋绘。」

　　「晚安……」秋绘用稍微有些动摇的语气回复。

　　于是祥子也躺了下来，手臂不可避免地抵在秋绘光滑的背上。

　　「唔……那个，有件事需要说明一下……」背过身去的秋绘说道，「我不确定我睡着的时候会不会乱动……所以，呃，如果我动静太大，或者打鼾说梦话的话，请不要顾忌，把我叫醒就好，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的……」

　　「我知道啦。」

　　祥子简短地回复之后，便同样侧过身来躺好，尽量多腾出一些空间。

　　现在，二人之间虽然只隔着极窄的距离，但好歹是没有再抵在一起。

　　窗外投来的月光将房间微微照亮，让祥子能够依稀看见背对着自己的秋绘的头发，以及稍微露出的一小段颈部。

　　祥子本来想起床去把窗帘拉上，但转念一想，或许现在这样也不错。

　　她入神地稍微看了一小会儿之后，才缓缓地闭上眼睛。

　　……

　　话虽如此，但祥子其实一直没睡着。

　　一方面是因为她有些心事，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正如秋绘之前描述的那样，她的睡相确实比较糟糕。

　　「唔嗯……」

　　秋绘一开始只是发出了若有若无的，类似磨牙的声音；但很快，她就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还有人一般，尝试着翻过身，结果整个人都顶在了祥子的胸前。

　　「……哈？没，没那种……事。我不……这……」

　　秋绘一边用有气无力的声调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试图克服祥子的阻碍而翻过身。

　　本就没入睡的祥子很快睁开眼睛，借着透入室内的些许月光，隐隐约约地看见了秋绘的表情。

　　「呜。」

　　成功翻过身，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后，秋绘便安静了下来。

　　微弱的光照下，祥子只能看清秋绘表情的模糊轮廓。

　　似乎是皱着眉头的样子。是在做噩梦吗？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样子，秋绘又一次翻了回去。所谓辗转反侧，或许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秋绘的动作太大，连带着被子也被裹挟着卷到一边。

　　祥子伸手试图夺回被子，但秋绘却很快地又翻了回来。

　　「……动作真的好大。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啊？」祥子有些苦恼。

　　虽然秋绘说可以把她叫醒，但祥子却并不太忍心真的这么做。

　　二人围绕着被子的争夺，而在床上纠缠起来。

　　虽说处在无意识状态下的秋绘动作并不频繁，但格外小心以免吵醒对方的祥子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故而从结果上看，二人可谓是势均力敌。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长时间。

　　「……这样下去的话要没个完了，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祥子有些苦恼地微微活动身体，让秋绘搭在她身上的大腿滑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尝试将自己的左手从秋绘的肋部和床垫之间抽出。

　　「……被胸部挡住了。」

　　祥子有些苦恼，因为上半身靠得实在太近的关系，二人胸口位置的空间差不多都被占据一空，故而肩膀与上臂也不好自由活动。

　　口中咕哝着梦话的秋绘眉头紧皱，没有继续尝试翻身，却像感到不适般地扭动着身体。

　　身体相互摩擦的触感，让祥子有些不安。

　　由于没开空调，再加上持续的运动，二人的肌肤表面都因沾染汗液而变得湿润起来，随之而来的莫名的粘稠感让她心烦意乱。

　　是不是该试着把秋绘叫醒呢？像这样黏在一起又动来动去的话，真的没法入睡……

　　但秋绘接下来的动向却打消了祥子的这个念头。

　　「姐姐……」

　　秋绘有气无力，但又仿佛带着哭腔般地咕哝着。

　　她微微低下头，祥子感觉到发丝扫过鼻尖的麻痒感。

　　「……这样啊。」

　　秋绘的梦话虽然有些出乎祥子的意料之外，但又其实是在情理之中。

　　「和家里闹别扭了……吗。」

　　祥子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啊，秋绘的确是我想的那样。或许有强大的头脑，但内心果然是……很脆弱的呢。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或许能解决眼前问题的方法。

　　她干脆伸出手，环绕住秋绘因梦境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将其拥入怀中。

　　「……这样就不会乱动了吧。」

　　祥子微笑着闭上眼睛，轻抚着秋绘的后背。

　　秋绘她或许只是单纯的把我当成需要帮助的同学而已。

　　虽然现在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而这样拥抱在了一起，但想必明天又会回归到普通的同学关系吧。

　　但，这样或许就够了。

　　意识到怀中的秋绘渐渐安静下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祥子也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时隔许久，得以再度接纳他人，也被他人所接纳的感觉，让祥子的内心稍微温暖了几分。

第七十五章 太阳升起之后

　　天刚亮不久，通往学校的电车上。

　　秋绘稍微擦了擦眼镜上的水雾，脑子还是有些昏沉。

　　昨晚好像做了个怪梦……

　　她试着回忆细节，但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毕竟梦本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太在意。

　　今天是祥子先醒来的，随后由她穿好衣服后，叫醒了秋绘。

　　想到这里，秋绘不由得脸色一红。

　　在对方已经清醒地穿好衣服的情况下，我却依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秋绘猛地抹了一把脸，随后猛地甩了甩头，把杂念赶走。

　　想这种奇怪的事情，还把祥子同学也牵扯进来，实在是太失礼了。

　　秋绘试图寻找别的话题，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丰川祥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端庄地正坐着，规规矩矩地穿着羽丘的夏季校服，而把昨晚脱下的私服放在挎包内收好。

　　「……祥子同学，每天都这样随身带着两套衣服吗？」有些迷糊的秋绘问道。

　　「是的。」祥子微笑着回答，「打工的时候穿着制服，怎么想都不太合适吧。」

　　「的确……想得真周到呢。」

　　晨间的阳光洒进车厢，电车摇晃着驶向目的地。

　　「说起来，我昨晚的睡相如何？有到处乱动，或者说梦话之类的吗？」稍微清醒过来的秋绘问道，「希望没怎么吵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