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85章

　　“好。”

　　房门敞开，赛琳娜可以踏出阴影，但高乃依的眼神让她止步于门槛之后。她死死抓住门框，看梅丽特亦步亦趋，保持落后高乃依半个身位的距离。

　　曾经，她也处于梅丽特那个位置，而她身边则是唐罗狄克。

　　梅丽特似有感觉般的回头，戒律塔的灯光从远方向近处依次点亮，纯白的光芒对于囚徒可能过于清冷，但对于她则有一种让暑热褪去的清爽。

　　自然的，她在赛琳娜的脸上看到一串晶莹的眼泪。

　　回去的路上，戒律塔里的人又用惊奇的眼神打量她，逼得她往高乃依手边靠拢。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拒绝她吗？”高乃依问。

　　“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我没有什么爱与狠，只有困惑。”

　　梅丽特小声说:“她站的地方很黑，我怕黑，不想过去，所以拒绝她了。”

　　高乃依愣了一下，回答:“这样也好。”

　　“何况，我感觉高乃依先生，期待着我拒绝她吧。你把我带到她面前，就是想要气她。”

　　“是的，我利用了你。所以就像我之前说的，你可以放心的和迪亚斯搞好关系，但对于我，你最好留存一些警惕。”

　　梅丽特摇摇头:“我很高兴能派上用场，有利用价值总比没有利用价值好。”

　　“这是谁教你的？”

　　“听了迪亚斯她讲述自己的故事后，我自己这样想的。”

　　高乃依有些不悦:“这样的思想有些偏颇了，人不是只有为别人活着，才能证明自身价值这一条路。”

　　“可是，高乃依先生，你现在也在为别人而活啊。”

　　“我是错误的典型，往事不可重来，所以即便知道这是错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如果强如高乃依先生都无法自在的活下去，那么，我觉得，无论是别人还是我自己，都不必苛责我的生活。”

　　高乃依哑然失笑:“强者？我并不强，你看到的只是虚张声势的表象罢了。你重来了，我不想成为坏典型，让你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坑里。”

　　“坑？我不那么觉得。我觉得，过去的我一定被人深爱着，迪亚斯还有波莉小姐，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迪亚斯和波莉是这样，其他人呢，抱着功利目的的接近，称得上深爱呢？

　　高乃依不说话了。

　　“怎么，在想我的事？”

　　安妮的声音传入高乃依耳中，火焰从头顶坠落，他却把梅丽特向自己的方向一扯。下一秒，安妮抓住了梅丽特的幻影，而火焰在烧灼高乃依以前消散。

　　安妮拢了拢头发，先冲梅丽特笑了笑:“讲点男德，高乃依先生，我想和可爱的梅丽特小姐搞好关系呢！”

　　（晚上好，高乃依先生。）

　　海伦娜修女的身影也进入高乃依视野，天气转热，她们两个的装扮都变得清凉:

　　安妮的衣袖与后背都大胆的采用了镂空结构，而海伦娜修女的裙摆，更是开到膝盖以上。

　　前者的坏心眼，与后者的非人之躯，让高乃依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尽管如此，他还是礼节性的看了几眼，表示他没有忽略她们的装扮。

　　“两位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我已经准备度假了，但某人搞出的新闻，让我必须来这里看看，自己的投入有没有打水漂。”安妮说。

　　（我一直都在。）

　　“我还以为修女会出来帮我。”高乃依说。

　　（高乃依先生的剩余额度，不足以让我和灵刃骑士或者前林中之王直接对抗）

　　“那么，它还能做些什么？”

　　（我不出面的情况下，把我的魔法造物借给你，从远处安全的协助你。）

　　“感谢你们的关心，如你所见，我还不错，再见。”

　　高乃依作势要走，梅丽特慌忙鞠了一躬，转身跟上高乃依。安妮却跟上来:“别那么不近人情，我们聊聊？”

　　“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走，隆格维尔小姐不好回家了。”

　　“我没打算走哦，听迪亚斯同学说，这里的啤酒味道不错。”

　　“‘迪亚斯同学’？”

　　“啊，我们约定好用名字相互称呼对方了，怎么，吃醋了？”

　　安妮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偏头看高乃依，高乃依说道:“我衷心祝愿你们两个能发展出良好的关系。”

　　梅丽特左右看看，安妮给她的感觉深不可测，而另外一边装扮奇怪的海伦娜修女，也不是一个好的交谈对象。

　　这时候，波莉富有辨识性的声音成为她的救星——

　　“哇，人变多了。修女……怎么你也在啊？”

　　波莉捧着一大袋炸鸡在吃，在尼布甲尼撒镇外，有一个很大的养鸡场，其产出勉强能够维持小镇的消耗。

　　炸鸡这种奢侈的浪费油的食物，自然是游客们专供的。本地人的生活水平，大约是一周吃两只炖鸡，节假日加餐的程度。

　　梅露西娜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勉强说服波莉小姐没有买酒，但炸鸡好像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波莉拍开安妮的手，一边护食一边说道:“这不能吃哪不能吃，活着岂不是受罪，就算活得久又有什么意思？”

　　“除了你们种族的自限性疾病，你得痛风的概率也很大。小时候，我看过很多得痛风的病人，无论富贵或者贫穷，他们饱受折磨的模样令我印象深刻。”

　　高乃依说道:“那时候，你痛的走不动路，就没法找我们玩耍了。”

　　波莉呲牙，张嘴让上下排的牙齿发出清脆的碰撞。她牙齿保养的还不错……除了门牙有点缝隙，一块鸡肉丝塞在里边，让她的示威变得滑稽。

　　波莉把纸袋塞到梅丽特怀里，梅丽特的身体情况，让她也不能多吃，她拿了一块，就把纸袋转给高乃依。

　　波莉从小铁盒里拿出口香糖咀嚼，安妮好奇的捏了一颗塞进嘴里。

　　虽然名为口香糖，但一股木质的味道扑面而来，而咀到后面，油漆味充斥在口腔里。

　　“好怪的口味。”安妮吐出来之后说。

　　“它是用云杉树脂加热两次，外面裹一层玉米淀粉制成的。十第纳尔一盒，一盒五块，一块能嚼三天，打发无聊的时间再好不过。”

　　高乃依露出怀念的表情:“我当佣兵的时候也嚼过这东西，便宜的是用桦树焦油做的，难吃但很提神。

　　贵的是用乳香黄连木的树胶做的，那个口味好一些，据说还能调理肠胃。

　　不过，只有科林斯城邦出产的黄连木树胶才有真正的乳香，但那个也太贵了。”

　　眼看安妮与海伦娜修女没有离开的意思，高乃依只好把她们带回旅馆，并请旅馆老板帮忙跑腿，去采买一些配得上她们身份的饭菜——

　　反正阿玛拉逊莎承诺他今天的开销由她支付，他为什么不慷慨一点呢？

　　旅馆老板眉开眼笑，她让自己的女儿自己坐镇，让店里的招待们服侍好贵客，自己喜不自禁的跑出去了。

　　高乃依听到塞西尔和迪亚斯的说话声，迪亚斯也听到高乃依的脚步声——纵然它隐藏在许多脚步声里，他不会听错。

　　他打开门，看了看高乃依，再看看梅丽特，见两人无事后松了口气。

　　“大家来的好整齐。”

　　迪亚斯与众人搭话，高乃依退到一边，把舞台让给他。不久以后，一脸无聊的塞西尔和海伦娜修女结伴过来，两人掏出卷烟，在窗边边吞云吐雾。

　　“可惜，肯尼迪女士不在，否则我们能向她讨根好烟。”塞西尔说。

　　“肯尼迪？”

　　“就是之前和你一起行动的那位‘审判’领域魔女，肯尼迪家族经营着韦特最大的烟草公司，联邦的女士香烟，大多是她们公司出口的。”

　　“我倒是更想和她讨一个说法，一开始积极做交易的是她，现在退出的也是她。”

　　“做交易是为了工作，伤遁是为了活命。不同于小玛赛的事，这种涉及林中之王的案子，没人想接的。”

　　塞西尔递来一根烟:“消消愁？”

　　“不，看好迪亚斯，我一会儿可能要去拜会伊莎贝拉殿下，请示她的指示……

　　我并不想掺和这种强度的对抗，尽力，不背锅，保证我和迪亚斯的安全，就是我目前的三个小目标。”

　　“行，你去吧，我来照顾迪亚斯，确保他万无一失。”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烟花

　　塞西尔当然懂“照顾”的意思，因为月经的原因，保险起见，迪亚斯仍服用的是旧版药物，药效较短。

　　最多到晚上11时，迪亚斯的身躯就会转为女性，而那时候，嗅觉灵敏的波莉，狡猾的安妮或者难以预测的海伦娜修女察觉这一点……

　　大家自然可以装傻，但藏不好的话，连装傻的空间也没有了。

　　“你打算怎么去那位殿下那里？”塞西尔问。

　　“自然是骑马。”

　　“那你今晚回不来了，把迪亚斯交给我们，真的放心吗？”

　　“医生的话，可以相信吧。”

　　高乃依在说谎，在场之人之里，他相信梅丽特，然后是波莉，其他魔女则一概不信。

　　只是，这些魔女立场不同，同时在场彼此牵制，迪亚斯反而是安全的。

　　高乃依去找迪亚斯告别，吩咐他维持公爵身份的时候，尽可能和波莉待在一起，而在睡觉的时候，就和梅丽特、塞西尔同屋。

　　迪亚斯耐心听完后说道:“你的伤？”

　　“不碍事。”

　　“我是说，如果有人在中途狙击你呢？”

　　迪亚斯忧心忡忡:“没有神术，没有精灵术，因为‘皇权杀手’的事，你用‘苏莲娜’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自在，加上你身上的伤口。

　　如果，他们派出更厉害的灵刃骑士怎么办？还有国教，安谧塔大主教因你折了面子，会不会派人把你抓去变成小男孩。

　　我……不敢让你赌。皮埃尔，如果我失去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好了，我也不想活了。”

　　迪亚斯眼圈红了，他死死揪住高乃依的衣领，力道之大，让高乃依想起迪亚斯九岁的时候，他偷偷带对方出去玩耍的场景。

　　迪亚斯比他的妹妹比阿特丽斯大五岁，生日落后一周。

　　受宠的比阿特丽斯度过完美的一晚，费尔南多难得像个正经人，没和什么女人鬼混，准备了漂亮的裙装、玩具、图书，还有她最爱吃的橄榄。

　　公爵夫人抱着自己的爱女，混杂着爱意的吻雨点般的落在比阿特丽斯脸上，受邀来的宾客们也很识时务的，夸赞托莱多家的小公主。

　　高乃依在受邀之列，他送了一枚胸针，而比阿特丽斯以小孩子的任性劲，非要骑在高乃依肩膀上。

　　安洁莉卡阻止女儿胡闹，费尔南多也说着玩笑话把事情混过去，比阿特丽斯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了。

　　结果，在吹蜡烛许愿的时候，她又想起这件事，开始叫高乃依的名字。

　　这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童言无忌；往大里说，这是一个普通人在侮辱超凡者的人格。

　　高乃依不做，显得他气量狭小；他应了，人们会说他毫无自尊，大家都很期待他的反应。

　　高乃依满足了比阿特丽斯的愿望，他蹲下来，让她骑在自己肩膀上，扶着她的腿慢慢站起来，比阿特丽斯发出快乐的尖叫。

　　他带着她在大厅里兜了两圈，说他实现了她的愿望，希望她也能实现他的愿望，正在兴头上的比阿特丽斯忙不迭的答应。

　　高乃依说，在比阿特丽斯欢度生日的时候，还有小孩子连温饱都是问题。他希望她能用自己的零花钱，为孩子们也带去一些快活。

　　“这有什么，我吃不完的都会分给他人，我生日的快乐，也要传递给他们才是。具体怎么做，烤很多饼干送给他们吗？”

　　比阿特丽斯趴在高乃依头顶，和他认真交流她生平第一次的慈善事业。尴尬被化解了，人人都夸她是位善良热心的好姑娘。

　　后来，她困了，安洁莉卡把她抱下来，感激的看着高乃依，而费尔南多，也给高乃依安排了一份肥差作为回报。

　　比阿特丽斯的生日成为一桩美谈，而鹰郡的孩子们则获得了实际的好处:

　　邀买名声的费尔南多翻修了福利院，扩充它的设备和规模，制订了最低营养标准和卫生标准。

　　安洁莉卡则用自己的钱，以女儿的名义向没有收入的家庭的孩子，派发食物补给和新衣物，并成为每年的固定节目。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无人在意的迪亚斯。

　　迪亚斯出席了妹妹的生日，安洁莉卡和可怜的儿子说了几句话，费尔南多只吩咐管家照顾好他，比阿特丽斯觉得迪亚斯很无聊，很阴沉，一点都没意思，也不找他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