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在钢琴的伴奏声里，穿着幼儿园制服的菲儿领唱，身后的小男孩和女孩们跟随她，把优美的儿歌齐声歌唱。
在孩子们眼里，菲儿声音甜美，举止成熟，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还会和老师打交道。
菲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孩子王，每次有活动都会由她来起头。
纵然，这只是面对一群孩子的胜利，但菲儿依然心生满足，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黑丝小男孩，却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她的家族世代作为“审判”领域的魔女活跃，到了她这一代，也被理所当然的要求肩负如此责任。
大人们都说，她要向家族的某某先祖学习，要求她成为家族的一个典范，把光荣的传统延续下去。
菲儿那时候就心生困惑，等长大之后，她明白了，她的困惑是:她在她们眼里究竟是菲儿，还是家族姓氏的延续？
在联邦与韦特合并之前，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因为魔女家族内部奉行集体主义原则，个人必须屈从于集体。
然而联邦新风气的传播，和经济活动的改变。却让封建家族式的集体主义失去了合理存在的土壤。
年轻的魔女对外来文化有着天然的好奇，当联邦式的思想如病毒般传播后，她们开始思考过去从未想过的问题:
我被教导要尊重集体，那么为什么，我从没有听说过集体要尊重我的说法，难道尊重不是相互的吗？
由这个困惑开始，年轻的魔女们在探索路上做出许多叛逆的行为，而韦特部分历史学家们因此哀叹，韦特的美德崩解，秩序碎裂，进入无可救药的时代。
菲尔算是其中不那么叛逆的代表，因为她还是以家族代表的身份活动，听从家族的安排。
黑丝小男孩只是她任性的、傲娇的小小反抗，而没有像塞西尔医生那样，直接离开韦特去联邦闯荡。
她心底有种阴暗的念头:她渴望自己被曝光，作为菲儿，而不是某某家族的人出现在新闻里。
她渴望玷污家族的名声，去粉碎她们的传统，报复她们对自己这个人的无视。
所以她用保护幼儿园防止恐怖分子的谋杀为借口，潜伏进幼儿园后与小男孩们接触，心中既有和纯洁的小天使们接触的喜悦，又渴盼着被发现的那一刻。
等到事发之时，那些老古董们总算不会还以某某某某家族的后代来看她，而是把她切割出去。她终于能够做回自己。
想到这一点，她的声音更加快活。
“再见，菲儿姐姐。”
“明天见，菲儿姐姐。”
“小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家做客呀？”
“菲儿姐姐，我们还想吃你做的点心。”
在放学后的时间，小男孩们依然缠着菲儿不走，在老师们的催促下，他们才恋恋不舍的在菲儿的脸颊上留下湿吻再离开。
孩子们的吻不会令人想到性行为。，所以菲儿放心大胆的在大人们面前，去回吻孩子们的面颊。
等孩子们走后，幼儿园的老师对菲儿恢复恭敬的姿态:“大人，孩子们都走了，您的工作也该结束了，辛苦您了。”
“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菲儿解除魔法道具的伪装效果，像一个老练的社会人一样，对幼儿园的工作人员摆摆手。
就在她一只脚踏出校园的时候，阴影里窜出的蓝色光芒让她转身。
高乃依气势正盛，但他是个诱饵，约瑟芬从背后偷袭菲儿，将其打倒，塞进马车里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未来”
被抓的菲儿露出释怀的笑，高乃依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而约瑟芬则感叹道:“唉，现在的韦特，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
“约瑟芬女士，你这番话好像老头老太太说的话。”
“我的女儿和公爵大人同岁，已经算不上年轻了。”
高乃依的心思顿时飘回托莱多公馆。
这三天，他忙着抓人，回公馆倒头就睡，只在睡前简单过问一下迪亚斯的状况。
迪亚斯退烧了，但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魇症缠住了她。其他人紧张兮兮的，高乃依却松了口气。
迪亚斯的梦魇是因为其性格导致的紧张不安，算不得什么大事——至少相比发热是这样。
在高乃依的印象里，只要多陪迪亚斯一会儿，那梦魇就会好转，然而发烧是他无能为力的领域。
不过这一次，高乃依错估形势，迪亚斯被魇症缠住，在那些常规的恐怖内容外，又更新了新的内容:
金色的光芒涌入迪亚斯的视野，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持钥抵在他的胸口。
迪亚斯听过高乃依变成超凡者的过程:女郎持钥，金光流转。这是哈索尔女神入梦的象征。
我也要被女神赐予神术，成为超凡者了？！
哈索尔女神选人的标准一向成谜，所以当女神降临，每个人都不会产生怀疑，而是犹如抽中大奖一样狂喜。
迪亚斯正要接受，但女神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在魔法这条路上，也大有可为啊，这样，你要做选择题了。”
迪亚斯愣住了。
震颤灵魂的轻笑在她耳畔响起:“朱庇特之树，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形成途中的神祇。那么魔女，就是形成途中的神祇祝福的超凡者。
一个人不可能既是魔女，又拥有哈索尔神术。你必须在这两个身份中做出选择。”
“选择？”
命运在迪亚斯面前分流，其中一条路是她受到哈索尔女神祝福的路线。
他取回男性之躯，哈索尔女神的力量让他变得高壮，长出茂密的胡须。
他接受高乃伊的指导，快速成长，成为伊莎贝拉麾下的重臣，衣锦还乡夺回公爵的权利，将生母囚禁了起来。并在之后毒死了她。
他娶了一位名门之女，而高乃依代替他迎娶了安妮，并成为伊莎贝拉的情人，以整合韦特的力量，支援托莱多公爵在联邦的行动。
高乃依实际上离开了他，但是那时候的迪亚斯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忙:
托莱多公爵的势力节节攀升，他先是控制了议会，然后把军队收入囊中。最后攫取了行政的权利。
他迎回伊莎贝拉，但把美丽的君主置于傀儡的地位，实际掌控着联邦。
后来，超凡力量理论的革命性突破，让量产超凡者成为可能，托莱多公爵组建投入重金组建新式超凡军队，发动内战，终结了三邦同盟的地方主义。
在权力的最后一步，他毒死了伊莎贝拉，重新建立帝国。
遗憾的是，高乃依站在反对他的立场。在安洁莉卡的坟前，他被托莱多公爵数不清的护卫淹没了。迪亚斯清楚，高乃依在这个地点决战，一心只为求死。
托莱多公爵在国内再无对手。他的托莱多王朝江山稳固。皇后贤惠，儿孙满堂，然而皇帝心里却如空寂的山谷，只有寒风声呼啸。
在另一条路上，迪亚斯拒绝了女神的馈赠，在魔女之途上越走越远。
力量的增长，盈满的爱意，如野火一般疯狂增长的情欲，让她的女性人格吞噬了男性人格，正如伊莎贝拉取代了伊利安，魔女忒瑞西阿斯也把迪亚斯化作养分。
高乃依尝试将她变回男人，但在托莱多公馆，他遭遇了一场卑鄙的伏击。结果就是，忒瑞西阿斯强娶了高乃依，并成为“恋人”领域的专属魔女，杀死旧王，成为新的林中之王。
为了入手高乃依，她曾和一些魔女达成妥协，和她们分享心爱的人。而等到她成为林中之王后，清算开始了，盟友或者是被流放，或是被杀死。
在无人关心的角落，她派出的杀手也解决了安洁莉卡。
高乃依想要阻止这一切，但他不是林中之王的对手。于是他被他最爱也最恨的人，温柔的、不容置疑的，置于树冠上的王座里，享受着永远被她占有和包裹的生活。
在这两幅场景中，前者的场景令迪亚斯感到悲伤；后者的场景，香艳的成人的内容令迪亚斯脸红心跳，而最后遗留的仍然是悲伤。
因为在这两个未来里，她没有得到高乃依的心，高乃依并不会把她作为女人去爱……哪怕，在她的身上能析出其他女人的幻影。
这样的未来，好寂寞。
从金色光芒中涌出的声音打断迪亚斯的思考:“好消息是，这两个未来都不会发生；坏消息是，阻止这两个未来发生的，是更为可怕的东西。”
“更为可怕的东西？”
“你爱高乃依吗？”
在现实里，迪亚斯会找各种理由逃避回答，而在梦里，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了解高乃依吗？”
迪亚斯又点点头。
“你知道藏匿在高乃依灵魂最深处的梦魇吗？”
迪亚斯一脸茫然。
“这就是高乃依留在你身边的理由，因为你最为无知。”
这句羞辱让迪亚斯涨红了脸，但她没时间反驳了。
她的意识坠入黑暗，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红与黑在视野中铺开。
月亮被云雾朦胧成赤红的颜色，如血般粘稠的雨坠入大海，令海面绽开如伤口般的裂隙。
迪亚斯艰难的从这恐怖的场景挪开，他脚下的道路延伸向远方，在那里，两个小小的人影依偎在一起。
迪亚斯隐约能看出男孩是高乃依，而比高乃依略高的漂亮女孩，是他的姐妹吗？如果是，什么她会用宛若情人一样的姿势抱住自己的弟弟呢？
迪亚斯看着幻境，但忽然之间，银发碧眸的丽人抬头看向自己这边，让迪亚斯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那女孩不是一个幻影，而是真人。
下一秒，迪亚斯的感觉得到验证。浓郁好似死亡的山楂花味道在鼻腔荡漾，银色的发丝在天空张扬，铺满迪亚斯的视野。
他喉咙发紧，窒息的感觉涌来，一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女孩扼住喉咙。
“洛尔身上有你的味道，但你是如此弱小……不对，你是和在他身上留下印记的女人，流着相同之血的人，是她的孩子吗？
女孩的耳朵靠近迪亚斯的喉咙，几秒之后她确定的说道:“被当做代餐了，真可怜。”
“？！”
“不要惊讶，我是通过预言看到你身处洛尔未来的生活轨迹上。
然后，在你们共同生活的时间线上，我看到了更为遥远的未来。
洛儿是我的东西，在他出生之前，这件事就被决定好了。不要擅自对别人的东西出手，女人不行，男人不行，变成女人的男人更不行。
当你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预言告诉我，再过不久我就要去韦特，来找我的洛尔了。
享受和他共度的最后一段时光吧。不那么可爱的公爵大人，祝你从噩梦里醒来。”
女孩震断了迪亚斯的颈骨，在迪亚斯残留的视野里，他看到女郎碧色的眸子染成赤红之色，比天空的红月还要妖艳。
高乃依一无所知，仍然望着雨，他的姐妹走向他，拉开他的衣领，亲密的从背后抱住他，两只手在胸前扣住，然后张嘴咬下，将牙齿刺入他柔软的肌肤。
迪亚斯醒来了，反射似的捂住脖子，听到金色的女人说道:“这样你明白了吧。”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人类吗？”
“很难说，就像是韦特的橡木般的存在，不过橡木沉默老实，而她狡猾又邪恶。”
“为什么是皮埃尔？”迪亚斯问。
“好无聊的问题，你就好像在问戏剧为什么要有演员一样？没有演员的话，戏剧就无法演出，所以他的姐妹需要一个高乃依。”
“您向我展示这些，究竟是？”
“在戏剧的每一幕中，会给演员们留下休息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们是不被允许与观众见面。
然而有钱有势的金主就是能够突破规则，与演员私底下相会，欣赏他们大汗淋漓的样子。窥探他们对剧本的理解以及在演出时的真实想法。
可以说，台前、幕后这两个部分构成了一部完整的戏剧。
你是个路人演员，你的命运无人在意。所以那藏在高乃依深处，严密监视着他的梦魇。对你几乎没有反应。
这是一个机会，无论你成为超凡者还是成为魔女。都比别人更有机会，在高乃依的姐妹手中守护他。
最弱战胜最强，难道不是最有节目效果的戏剧吗？
那么你会怎么选呢？”
迪亚斯回想起命运的分叉，一条通向权力之路，却要与高乃依分开，而另一条……
想到这里，迪亚斯回答:“尊敬的女神，谢谢你的好意，我要在魔法的路上精进下去。教会皮埃尔爱的人，将会是我。”
“真是愚蠢的选择呢，明明获得神术就能获得即战力，不过这确实是我喜欢的选择。
你就好好的努力吧，努力变得更强。祝你做一个能够拥抱高乃依入眠的梦。”
在最后，女人用恶趣味的方式送别迪亚斯:她手中之钥变成“飞狮”的形状，金色的光焰喷涂剑身，刺穿迪亚斯的胸膛。
她也变成了悲愤万状的高乃依，而在充当幕布的背景里，世界正在燃烧。
“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迪亚斯，我真后悔。应该早点杀了你。这样我们的世界就不至于毁灭了！”
伴随着高乃依悲愤的声音，迪亚斯醒来。汗水湿透衣衫，空气中却满是无花果的淡淡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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