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玛赛伯爵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如果你了解代价，就不会觉得它很‘便利’了。”
6月13日，玛赛伯爵车队的旅途停止，在一片森林的边缘，几个不同的能量波动叠加在一起，像是火山爆发一般，在玛赛伯爵与赛琳娜的感知里。
在荒郊野外行驶，玛赛伯爵他们自然做好了应对袭击的准备:
赛琳娜与三名有罪魔女使用戒律魔法，条条锁链编织如网，封挡能量波动袭来的方向；
玛赛伯爵的三名手下，一位跳到车顶，卸下背后的长弓；一位持大盾护卫主人；剩下一位则戴上拳套，拳套表面镶嵌着七彩宝石。
玛赛伯爵本人打开三个大木箱，里边堆满了诗集——限定他亲自手写，用针线缝制而成的诗集，准备应战。
第八十四章 Let's fight！
在印刷术已经普及的当下，如此古朴、低效率的工作方式，自然是玛赛伯爵超凡力量发动的条件。
他选择成为诗人，除了有作诗的天赋外，就是为了给自己获得的超凡力量做准备。
诗人手写的诗歌承载了他的人生，如今，又被他投入一场豪赌之中。
在玛赛伯爵整备“人生”时，蓝黑色的洪流率先从森林中涌出，任谁都可以看出，这是波莉·灰爪的异能“战争使者”。
它可以跨越地形，高速机动，将不限人数和重量的物资（只要施术者本人撑得住的话）投送，却不可能无视超凡力量的封锁。
赛琳娜和三位有罪魔女施展的魔法，就是为了她而准备的。
果不其然，蓝黑色的洪流来到车队近前时转向，寻觅防御的破绽，但赛琳娜指示有罪魔女收缩锁链，让网格的空隙变小，不给波莉钻进来的机会，
“情报显示，她身体尚未恢复元气，负担‘战争快车’的时间有限。”
就像赛琳娜说的，蓝黑色的洪流在转动三圈后失去了刚出现时的锐利气势，它的光芒黯淡，显露出波莉壮硕的身形……不，不是波莉，而是她与高乃依、海伦娜身影的重合！
波莉吐出一口疲惫的叹息，高乃依偷偷找到她，说他要去钓出玛赛伯爵，解决唐罗狄克的性转时，她的双手与尾巴一起抬起，赞同高乃依的计划。
原因有三，首先，她是个战士，比起拉拢各路人马，利用规则、利益交换和阴谋诡计，她更希望用手中的刀剑，去进行一场快意恩仇的战斗。
其次，犬人种的社会文化里，工作和被人需要，是她们彰显社会价值、自我实现的途径。
最后，是她目睹了唐罗狄克的悲惨与玛赛伯爵的无耻后，产生朴素的同情。
犬人种和人类的观念有相当多的分歧，但一些朴素的道德与价值观，却是普世性的，让他们能够超越种族的天堑，产生情感的共鸣，
所以，当波莉不讨厌的人提出新的工作时，尽管状态不佳，但波莉还是兴致高昂的接下新的工作。
海伦娜修女则是因为，她做出的贡献还抵不上十万第纳尔，再加上她处于被调查的状态，在林场无事可做（异族们可不会听她神神叨叨的说话），自然也愿意配合高乃依的行动。
安妮有期末考试，梅露西娜不喜欢打打杀杀，高乃依把她和其他部下留下来全力保卫迪亚斯，所以当参与行动的人碰面时，波莉不禁诧异道:“只有我们几个？”
“还有几位帮手。”
“小恶魔家的？”
高乃依有些诧异:“你反应好快。”
“当然……不是，你把我当笨蛋了？！”
波莉瞪向高乃依，高乃依做出抱歉的手势，前者抱着手臂，气呼呼的说道:“除了她家，你也没有可以借用的人手了。”
“的确，正因为我和玛赛伯爵都是异邦人，在本地没有根基，所以这次行动几个人就足够了。”
“你确定他没人？”
高乃依回答:“‘议员先生’在联邦足够唬人，每一位议员的背后，都有那些在赫雀瑟或者地方上，颇具影响力的团体支持。
但在韦特，他只是稀奇珍物，因为那些团体的影响力无法覆盖这里，而玛赛伯爵来韦特，不是为了解决唐罗狄克先生的事。他的队伍配置，不足以应对突然出现的危机。
至于三邦同盟……波莉小姐，你和你效力的茵格莉德殿下也是三邦同盟的人，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
三邦同盟是一个为了对抗保皇党而走到一起的政治实体，但不代表他们事事利益重合。
像这样的组织，并不可以将其视为一个‘人’，按照人的喜怒哀乐，理性与感性去分析组织的行动。
它有许多个头脑，许多种斗争与合作，对外表现出的思想是他们的公约数，而不是唯一且最优的解。
所以，这两方既争斗又合作，无论争斗还是合作，都不是以三邦同盟，而是以个人的意志展开。
毕竟，我们和玛赛伯爵之间的争斗，还上升不到宏大叙事，或者让一个政治实体进行公约数式的意志表述的程度。”
波莉人已经听晕了，她示意高乃依住嘴，然后说道:“高乃依，你又把我当笨蛋！
我们已经认识两个月了，观察的样本十分充分，所以我知道，每当你说车轱辘话的时候，就代表你想把别人关心的事藏起来！”
（高乃依先生，小瞧别人会吃亏。波莉小姐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你没能瞒过她——请别误会，这是赞美。）
海伦娜修女露出微笑，又马上用手背掩住。
波莉的耳朵与尾巴无精打采的垂下来，低声说道:“我知道啦，我不是人类，还是三邦同盟的人，在你眼里只是个拿钱办事的雇佣兵……”
“好吧，我告诉你真相:我和典狱长有交易，所以才能评估玛赛伯爵的力量。”
“啊？！”波莉吃惊不已。
（别忘了，在戒律塔的时候，就是她透露的情报帮助我们脱身。）
“我不明白……”
“很简单，那位女士对唐罗狄克的先生爱恨交加，当我展示证据，让她认识到，玛赛伯爵的独特手法会害死唐罗狄克先生的时候，她暗中和我们联手了。”
波莉的眼睛亮了:“那么接下来，她是不是……”
“不，她仍然是我们的敌人。赛琳娜女士有我们尚未了解的怨恨和敌意——我甚至不知道这情感是不是完全冲着唐罗狄克先生去的。
总之，联手是一回事，和我们站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因赛琳娜的帮助，高乃依很轻易的掌握了玛赛伯爵车队的动态，在最合适的地形伏击他们。
波莉用异能把高乃依与海伦娜修女送到近前，观察数秒后，高乃依提盾向前，而站在车顶的弓手率先向他发动攻击。
三根箭被射向天空，诡异的在空中变向，从三个角度刺进高乃依的视野。
高乃依发动“魔弹射手”，涌出的流风吹散箭矢。箭矢飞出高乃依的视野，但在弓手的指引下，它们在空中重组，变成一根短矛，穿过流风，再一次带来威胁。
高乃依提盾，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盾牌传来的力道推着他后退，威力随着时间削减。
当他有足够的把握，挪动盾牌偏转这一击的时候，盾牌又传来第二股冲击，径直掀开了他的盾牌。
他看到漆黑的夜幕中即将变得圆满的月亮，看到站在车顶的弓手已经弃弓，双手发出妖艳的紫色光芒，而顶在他盾牌上的箭矢尾部亦有同色的光粒消逝。
他看到新的敌人举起双拳，拳套上七彩宝石依次点亮，而朦胧的拳影也在他视野边缘勾勒，玛赛伯爵与身边持盾的护卫，目光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似乎等待着拳影的结果。
然后，高乃依对他们回以微笑，对海伦娜修女做出手势。
海伦娜修女举起左臂，她的小臂从肘关节脱离，发射出去，像是利箭般穿过赛琳娜施展的防御，越过错愕不及的盾卫，抓住玛赛伯爵的脖子。
海伦娜右臂举起，玛赛伯爵随着升空；她做出转身投掷的动作，于是玛赛伯爵离开马车，像是流星一般坠入高乃依身后的土地。
高乃依暂时丢弃盾牌，躲开从天而降的拳影，他拔剑斩下顶在盾牌上的箭矢，接住“苏莲娜”，转身看向爬起来的玛赛伯爵。
“该我们打了。”他说。
第八十五章 装腔作势
“可以不打吗？”玛赛伯爵拍拍身上的尘土，“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箭矢飞来，却被一道从远方蔓延而来的火墙阻隔，安妮借给高乃依的魔女们分隔战场，不教其他人打搅高乃依与玛赛伯爵之间的战斗。
焰墙组成明亮的幕布，也把高乃依的正面涂黑，让他多出一股肃杀的气氛。
“飞狮”在空中留下一道幽蓝色的轨迹，刺进玛赛伯爵的视野，玛赛伯爵想要施展超凡力量，激活马车里的诗集，却见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以高乃依为中心扩散。
触及这道光芒的瞬间，玛赛伯爵的起手被强制打断，所有提前激活的道具暂时失去效果。
玛赛伯爵知道，这是高乃依发动了哈索尔神术，他惊讶于，高乃依的神术，面对其他神祇赐下的神术时仍能起到压制效果。
哈索尔女神是不是过于宠爱这个家伙了？！
26岁的议员先生一向是被人嫉妒的那一个，但现在，他罕见的嫉妒起高乃依。
道具与神术失效后，玛赛伯爵只得拔剑应战。幸运的是，高乃依的神术，对“加护”的压制效果并不明显。
“神术”是神明改变受术者灵魂的结果；“加护”是神明改变受术者肉体或者道具的结果……由此来看，高乃依的神术主要针对灵魂，而对肉体的影响微小？
效果和发动条件应该受到了某种限制，不然他直接用神术为唐罗狄克解围了。玛赛伯爵暗忖。
玛赛伯爵有余裕思考这些，是因为赛琳娜以一敌二，对上主动断手的海伦娜修女与状态不佳的波莉游刃有余，甚至抽空把持盾护卫掷向高乃依。
高乃依只得先回身应付背后呼啸的风声，剑盾对上剑盾，沉闷的交战声里，“弱点检视”反复触发，在对方的武器、盾牌与盔甲上点亮钴蓝色的纹路。
玛赛伯爵带来的人，个个都像小说里的高级杂兵，但他们作为侍奉拉马尔什家族的超凡者，忠心和能力都没得说，只是没有神术和神祝兵器。
这成为盾卫的败因。
在高乃依的神术持续时间范围里，盾卫寄宿着超凡力量的道具无法使用，但于高乃依，这一限制却并不存在。
在一次次攻击里，敌人盔甲的缺陷变得明晰。时机已至，高乃依向前做出斩击的动作，“魔弹射手”同时激活，狂涌的风包裹“飞狮”。
盾卫提盾防守，高乃依却倒转剑柄，让精灵术袭击企图从他的视觉死角偷袭的玛赛伯爵。
玛赛伯爵的身影淹没在烟尘中，高乃依抬起右臂，让盾卫的剑穿过他腋下的空隙，他扭动身体，重心变换，左臂发力，“苏莲娜”重重撞在敌人的盾牌上，
盾上传来的力道让两人同时后退，但因为高乃依改变的身姿与变换的重心，他和盾卫不再是面对面，而是有一定角度的错位。
面对错位时，人们本能的会用眼睛捕捉对手新的位置，盾卫也不例外，当他的视线追上高乃依的落位时，却看到高乃依弃盾，解放左手，食指根部显露戒指的轮廓。
阿波菲斯之戒被激活，戒指上的宝石睁开竖瞳，“友好术”让盾卫的动作出现短暂停滞，致命破绽显露于高乃依眼中。
玛赛伯爵从烟尘里现身，使用布里吉特授予他的加护，企图魅惑高乃依，为自己的部下解围，却见高乃依体表保护罩激发，他的魅惑只在上边留下裂痕。
高乃依余光瞥了一眼，看纯爱护盾没有破碎后，右手持握“飞狮”递进，神祝兵器依次穿透了盾牌的最薄弱处，盔甲的拼接部位，把剑刃送进盾卫体内。
盾卫踉跄一下，高乃依的这一击自下而下的穿过肋骨缝隙，扎进他的肺部，涌出的血液堵住气管，让其头盔中只能传来沉闷又痛苦的“唔”声。
高乃依的敌人最后或许是想说些什么，或许只有忠诚的本能，他无从了解对方的想法，只看到垂死之人舍弃剑盾，死死抱住“飞狮”。
“你的雇主，如何能回报这份忠诚之心呢？”高乃依叹息道。
与此同时，脚步声、呼吸声、利刃的呼啸声与能量波动，几乎同一时间闯进高乃依的感知里。
高乃依松开剑柄，用脚挑起盾牌，转身，接住“苏莲娜”，第二发“魔弹射手”从藏在盾内的木盒中弹出。
他抓住弹药，捏碎，右臂覆盖岩土状的精灵术造物，一秒后，刺剑的锋芒撞上手臂，粉碎岩土，但也被凹凸不平的表面偏转，没有刺中高乃依的身体。
高乃依转身，提盾，玛赛伯爵的刺剑与“苏莲娜”发出七次悦耳的碰撞声，这些刺击的力道、速度与对要害的精准把握，都能让他感受到剑手十年如一日的辛苦练习。
然而，这里不是击剑俱乐部，而是以命相搏的战斗，如此绵软而克制的攻击，只会让他感觉不快！
力气太小，速度太慢也不够狠，玛赛伯爵的攻击，是在侮辱部下用生命创造的机会。
第三发“魔弹射手”弹出，高乃依右手握拳，锤下剑柄，快速装填弹药后让剑柄正位。
“飞狮”的剑体被水流包裹，润滑效果让高乃依轻易从尸体中抽出武器，侧身，横斩的剑刃撞上刺剑。
水流扩张，将玛赛伯爵推出十数米开外，此时，高乃依身上的赤红色光芒消失，这代表神术的时效已至尽头。
“接着打。”他对玛赛伯爵说。
玛赛伯爵感觉到携带道具重新散发的能量波动，也恢复了和马车上诗集的联系，心中一阵欢喜，但看到心腹之一的尸体时，也感觉有些悲伤。
高乃依顶盾向前，像是公牛一样撞过来，赛琳娜又把玛赛伯爵戴着拳套的部下丢过去。
她的动机模糊，既可以理解为想要帮助玛赛伯爵，又可以理解为，她想要把玛赛伯爵的心腹一个一个，交给高乃依消灭。
“我不明白！”
波莉的斩击落空，她举盾挡下赛琳娜手中锁链的鞭笞，大叫道:“你为什么要和那种人渣当盟友？！”
“你呢，犬人种，你属于三邦同盟，却和三邦同盟的敌人站在一起。”
“因为那个叫玛赛的人类的邪恶，激起了我的愤怒，这种愤怒超越了所谓的政治立场！”
典狱长躲开一道毫无威胁的魔法攻击，因为要预留魔力给高乃依使用，海伦娜必须在战斗里控制自己的出力，但也失去了对典狱长的牵制能力。
赛琳娜冷笑道:“呵，那么你在犬人种里也算奇葩，因为我遇到的犬人种战士，并不关心人类的悲欢离合，他们眼里只有钱，和他们永恒的主人精灵王族。
正义？别骗自己了！你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主人的任务！茵格莉德殿下派你去高乃依的团队充当耳目，为她提供高乃依以及其盟友的情报……听起来很合理的展开，不是吗？”
这番挑衅让波莉受到极大的羞辱，她炸毛了，想要去和赛琳娜拼命。但在挪开盾牌的瞬间，海伦娜修女的手放在她身上，镇静情绪的魔法被施展。
波莉长舒一口气:“多谢……我现在不是她的对手，如果上的话，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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