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28章

　　你知道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独居闺房会让结过婚的女性精神变得越来做不稳定，但小狗满足了丈夫不在时的精神需求，让我能够温柔且贴心的迎接罗比的归来。

　　我认为自己差不多从苏莲娜的阴影里走出，想和他再要一个孩子。于是，我变成了热忱的一方。罗比很是惊讶，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初心，他对我的迷恋始终没变……我也是。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1229年，丈夫战死的噩耗传来，我不敢相信，以为是讹传……以往发生过这样的事，但这一次，它是真的，我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施曼娜又一次哭了，这次她起身，在女仆的侍奉下擦干脸，略补了补妆后才回来，继续说:“我像个死人一样。全凭其他人料理后事，只有小狗在床上陪着我，像我们惯常相处的模式一样讨好我。

　　在它的抚慰下，我的身体活了过来，但心却差不多已经死了。那是段无助而混乱的日子，直到罗比的墓碑在陵园里竖起时，我才接受了罗比离开我的事实。

　　我哭着对他们说，我们要一起守护英雄的名誉。就在不久之前，有个狂热的迷恋着我丈夫的疯女人，竟试图翻墙袭击我，幸而被护卫阻止。

　　后来，那个疯女人又作下惨绝人寰的杀人案件，杀害了我的朋友。如果我们有幸见一面，我想对她说，你这样疯狂的行为是在令罗比蒙羞。

　　罗比之所以受人尊敬，是因为他身具力量而不滥用力量，他从不欺负弱小，热忱于守护民众的事业。就连他的对手们都尊敬他高尚的人格。”

　　“那么，您是怎么和现任丈夫认识的呢？”专员问。

　　“说来羞愧，待葬礼结束，我打听是谁杀害了我丈夫，他们都说是皮埃尔·高乃依，高地邦托莱多家族的次席超凡者干的。

　　我不欲令罗比蒙羞，但我几乎做了令他蒙羞的事:我试图买凶杀死高乃依，为罗比报仇。

　　但天真的我不知道，那些杀手是看菜下碟，在比较杀死高乃依和杀死我的难度，以及潜在收益后，他们决定杀掉我。

　　为此，他们寄去勒索信，称抓住了我的把柄，要求我支付封口费。我拒绝后，他们又试图绑架我的家人。

　　前夫遗留下的家业，打理起来也变得艰难，我心力憔悴，有一天，就连小狗也被我弄丢了。这让我生了场大病，身心更加虚弱，几乎屈服于那些恶人们的勒索。

　　是玛赛伯爵挺身而出——当然，那时候他只是个勇敢的年轻人，挺身而出救了我，自己手掌挨了一刀。我把他带回宅邸包扎伤口。

　　我觉得，他那时候大概已经喜欢我了，但我们年龄有差距，又是新丧丈夫的寡妇，哪里有心情考虑这些事。

　　他也收敛爱意，像个守护者，像个天使一样为我解决各种难题。

　　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他打动。只是，在刚走出上一段感情的哀伤后，我对下一段感情犹豫迷茫，但他耐心的等待着，陪伴着我，于是我得以走出阴霾。”

　　施曼娜露出一丝微笑:“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你们要听的是我和罗比的故事，不是吗？”

　　专员点点头:“是的，传记和回忆录大体的框架，这些资料已经足够了——请不要惊讶，除了您的叙述外，我们已经搜集了相当多的资料，对您的拜访是已有资料的补充融合。”

　　伯爵夫人表情变得严肃:“那就好，我只有一个愿望:英雄不容玷污，请务必保全罗比的荣誉与尊严。”

　　“我会的。”

　　专员带着作家告辞，等她们坐上马车，那位作家忽然消失不见，只留下衣裙落在马车上。

　　“感谢您的配合。”专员无比恭敬的说道。

　　无形的力量掀开她的假发，黑发倾洒，安妮取下美瞳，伸了个懒腰。

　　她传送到圣愚教会总部，从背包里取出一团象牙白色的火焰，那团火焰贴在皮包底部的小孔上，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是海伦娜修女的左目，准确的说是充当左目的魔法造物。修女为了今天的采访，应用了它“记录”的功能。

　　他们已提前实验过，高乃依可以在魔法记录的影像里分辨人物是否说谎，所以安妮亲自扮演报社主编，好让储存采访的道具，万无一失的来到高乃依手中。

　　“好了，就让我们看看亲爱的伯爵夫人说了多少慌吧。”安妮坐在长椅上，“在我看来，她的叙述里有不少违和感。”

　　一个小时后，高乃依的腿痉挛一下，他起身，抹了把脸，说道:“在修女左目记录的影像里，施曼娜全程没有一句撒谎。”

第四十三章 戏法

　　海伦娜修女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渗出，虽是魔法造物，但取出和再植入时，她经历的痛楚却和血肉无异。

　　高乃依亦处在超凡力量的副作用里，他的感知受到扰乱，像醉汉般失去平衡和手脚的控制力，被医生扶到长椅上休息。

　　“梅露西娜，照顾他一下。”塞西尔说。

　　梅露西娜协助自己充满隔阂的姐妹，牵制着玛赛伯爵。经由“双尾人鱼”的确认，玛赛伯爵的魅力里，至少有一部分是由超凡力量构成的。

　　幸好“双尾人鱼”亦是“恋人”领域的魔女，对魅惑有一定抵抗力，而海伦娜修女也留下保险，不然“双尾人鱼”大概会叛变到玛赛伯爵一方。

　　高乃依虚弱的样子激起梅露西娜的怜爱之心，她对他的照顾称得上无微不至，简直是哪里来的小妈妈。

　　过了一会儿，等他们各自平静下来的时候，讨论才正式开始。

　　“‘真心话’≠‘真实’，人的主观认知不完全等于客观事实，我想各位能理解这一点。”

　　高乃依说:“问题是，她的回忆，与唐罗狄克先生的回忆是两种画风，而且她们都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在描述事实。”

　　安妮想了想:“从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恐怕事实更接近唐罗狄克先生的描述，但施曼娜提到的，迷恋并嫉妒着她的女人，却在唐罗狄克先生的描述里被忽略了。”

　　“这很正常，因为他们叙述的主题不同，可能在这个主题里值得一说的事，在另外一个主题里就不值一提。”

　　（接下来，需要我、隆格维尔小姐和高乃依先生做传声筒，不断逼问两人回忆的细节。）

　　第二天，海伦娜修女借助心理咨询的机会，将施曼娜的回忆传达给唐罗狄克，唐罗狄克勃然大怒，在修女的劝慰下勉强冷静下来。

　　“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唐罗狄克说道:“5岁相识？我那时候在他们社区附近讨吃的，为了下顿发愁，哪里有功夫和同龄人玩耍，何况那些人也看不起我，见到我就要丢石头。

　　而且，她家比她描述的要穷的多，我听那里的人说，他们家里人甚至一度打算把女儿卖给一个有钱的老头当小老婆。

　　所谓的那只小狗，什么头秃，兔唇，骨骼弯曲，尿道下裂……全都是那老头的特征！

　　一起去白桦林玩耍，9岁接吻？哈哈，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10岁了。那片白桦林距离她家很远，不知怎么，她竟出现在那里。

　　她在里边迷了路，我在里边干着偷木头出去卖的营生。她害怕我，我也害怕她，但她很漂亮，所以我犯了错，那就是和她搭话。

　　我把她带出树林，要她为我的事保密。她答应了，然后把几枚硬币交给我，说我不要再去当窃贼了，而是来陪她说说话。

　　她那么漂亮，又给我钱，我当时就同意了。后来，白桦林就成为我们约定的地点，她带来食物和饮料，教我算数与识字。

　　我承认，我爱上她了。每次见她之前，我都会想办法把自己尽可能收拾干净，再也不做偷盗的活。

　　与她相比，我很脏，所以面对她的时候，我渴慕又自卑。

　　后来，她渐渐和我熟络后，和我分享她的故事。她家一直把她当做商品拉扯，其中最热心的买家就是秃头糟老头，那糟老头想娶个女人来传宗接代。

　　她是那片最漂亮的，所以糟老头用钱玩弄着其他女人的时候，也一直惦记着她。每周都要去她家拜访，或者请她去他家玩。

　　她还是个纯洁的姑娘，名声已经臭了，其他人都说她被糟老头糟蹋了。流言蜚语传进她耳朵里，她想要自杀，但没有自杀的勇气。

　　我无法忍受我喜欢的人流泪，所以我干了件愚蠢的事:没有任何计划，仅被仇恨驱动，我要去杀了那个糟老头。

　　我失败了，那个糟老头有寄宿着超凡力量的道具，我拼命和他打，却怎么也打不过。最后，只能抢走他的一件收藏品逃出来。”

　　（‘苏莲娜’？）

　　“是的，你怎么知道？”

　　（猜测。）

　　“那你猜的挺准。”

　　唐罗狄克说:“我偷偷来到施曼娜家，要她和我一起逃。她不肯。我能理解她，所以打算和她告别后跑路。

　　她叫我等一等，回去后把一个漆盒交给我，里边有她积蓄至今的财产。她让我带上这笔钱出去闯荡，要么忘了她，要么功成名就后回来娶她。

　　那时候，她捧着我的脸，嘴唇贴着嘴唇，离别之吻是咸涩的，因为我泪流满面。”

　　（之后，就是你功成名就回来娶她的事了。）

　　“啊，靠着那面盾牌，我为自己拼出了富贵。我没有忘记那个漆盒和她的情意，返乡找她。

　　她的处境比我想象里好，因为那个糟老头娶了一个更漂亮，更有气质的外地女人，生了男孩，完成传宗接代的愿望后，就不再执着她了。

　　那时候她的家人打算把她嫁给其他老男人，她执着要等我，吵的很厉害。我到来后为她解围，从她贪婪成性的家人手里买下她。

　　在那里逗留一小段时间后，我就把她带回在圣地邦的新家，她的家人厚着脸皮跟过来，看在她的份上，我和他们维持着礼貌但疏离的关系。

　　回到圣地邦后，朋友们对这家人表示反感，认为这不是一桩好婚事，而他们反对的理由是冲着她的家人去的，对她本人没有意见。

　　除了赛琳娜——我最好的朋友，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也是来自韦特邦的魔女，她告诉我一件事:施曼娜的身心都不干净。

　　这成为我心中的阴霾，赛琳娜一向是对的。因此，在婚礼前，以体检的名义，我请女医生验了施曼娜的身子。

　　从生理上来说，我的未婚妻是纯洁的，没有被超凡力量加工修补过的痕迹。

　　在结婚时，施曼娜的生涩反应证明了这一点，我因为心中那根刺，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她搞出大出血……尽管她后来成为一个贱人，但这时候，是我对不住她。

　　我第一次对赛琳娜产生了怀疑，我的战友喜欢我，但我已经拒绝了她。她会不会是因为嫉妒才说我妻子的坏话？

　　随后婚后的生活，我逐渐排除了施曼娜心里有人的嫌疑，而赛琳娜却执意让我和妻子离婚，我们大吵了一架，赛琳娜离开了，不知所踪。”

　　唐罗狄克叹了口气:“赛琳娜的出走，让一大批旧友和我疏离。施曼娜那个贱人说了实话，是她用手段排除了他们，离间我们的感情……

　　后面的什么小狗，什么陪伴寡妇的爱慕者，简直一派胡言，她婚内出轨养了个小白脸，还被搞大了肚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往回忆录里写，所以编了个故事罢了！”

　　（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还请忍耐。另外，医生今天会来抽取你的血液）

　　“那个奇怪的女人已经抽了我三管血了。”

　　（她在研究将你性转的魔法属于哪种类型，以及用你的血液测试药物的效能。）

　　唐罗狄克眼前一亮:“我还能变回来？！”

　　（有可能，但不能打包票。）

　　“这可太好了，我受够这具羸弱的身躯里，我的十成本事，最多在这副身躯上发挥五成！”

　　敲门声结束了唐罗狄克的倾诉，她抹了把脸，重新装成呆傻的模样，

　　海伦娜修女打开门，戒律塔的守卫问道:“修女，96号的情况如何？”

　　（她对托莱多公爵有异样的执着，想给他生宝宝。我勉强说服她，做个安静乖巧的女孩，那样才能讨公爵喜欢。）

　　“这娘们惹了多少麻烦事，还有那什么公爵也是，把我们这里当做刷分工具……”

　　守卫一边抱怨，一边扭送96号回她的“豪华单人房”。因为高乃依的“黑锅论”，她们不好对唐罗狄克太过粗暴，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不会在肉体上留下痕迹的暴力虐待却在发生。

　　这一幕同时落到玛赛伯爵与典狱长米凯拉眼里，前者举起酒杯，后者则发出一声叹息。

　　“你把你的老朋友保护的很好，尊敬的典狱长赛琳娜·米凯拉。”玛赛伯爵玩味的说道，“但是，好像有小老鼠来捣乱了。皮埃尔·高乃依，你能处理掉他吗？”

第四十四章 典狱长的往事

　　赛琳娜回答:“高乃依来这里的理由正当，且他实力高强，可以充当林中之王与其他魔女们的分界线——

　　他不是任何一位林中之王的对手，但林中之王以下的魔女，也休想战胜他。”

　　玛赛伯爵笑道:“杀死高乃依？太疯狂了，他有两把神祝兵器，至少三种哈索尔神术傍身，就连唐罗狄克伯爵都死在他剑下，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你不必激我，唐罗狄克伯爵曾是我的好友，但知道真相后，不再是了。”赛琳娜淡淡的说。

　　“米凯拉女士，我若想激你，会提起一件旧事:

　　1224年，联邦军队入侵韦特，伊里安·特拉斯塔马拉和诸位林中之王谈妥了条件，韦特将加入联邦，成为该国第十个邦。

　　这是早有预谋的合并，但并不和平，因为诸王们出卖了‘正义’领域，要求特拉斯塔马拉的军队将其消灭……这是韦特与联邦合并的条件之一。

　　在毫不知情，友军不会增援的情况下，‘正义’领域集结在林中之王萨宾娜的麾下，与侵略者进行毫无胜算的血战。

　　得亏伊里安想要保存实力，并制衡其他林中之王，所以向萨宾娜透露真实情况，萨宾娜仓惶东逃，‘正义’领域就此易主。

　　虽说，特拉斯塔马拉家族没能保住‘正义’领域，它最终落入骑士邦手中。不过，这和你没关系了。

　　你的亲族死在与入侵者的战争里，那些宏大叙事，那些阴谋与你无关，你只想报仇，于是你结束在联邦的游历，返回家乡刺杀伊里安。

　　你理所当然的失败了，被送进戒律塔，原本要被‘特殊关照’，加速生命的凋亡，但我的父亲在一次参观戒律塔后，很欣赏你的勇气与意志，保下了你。

　　1227年韦特全境大赦之时，我的父亲通过影响力，把你加入特赦名单里。你自由了，选择留在塔中，用我父亲提供的资源，如火箭一般升到典狱长的位置。

　　因为你和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人有隙，‘三邦同盟’成为你的新朋友，你和他们打的火热，但也请想想老朋友。”

　　赛琳娜莞尔，她曾经是个充满魅力的美人，不然施曼娜不会把她视为婚姻上的竞争对手，但眼下，岁月已经让她变成一位胖大妈。

　　“你说那么多，大概是担心我用96号的事威胁你的前途吧。”

　　赛琳娜说道:“拉马尔什先生的想法是，三邦同盟通过我向你传达威胁——如果你过度接近保皇党的阵营，96号背后的真相将被公开。

　　你认为我默许高乃依和他的伙伴们玩弄把戏，接触96号，挖掘她的故事，就是威胁的信号。

　　你太心虚了，我的默许是因为‘皇权杀手’计划需要，而计划里没有牺牲或者威胁你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