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不喝茶
颇有节奏的鼾声一次次响起，师傅似乎正处于熟睡之中，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行动。
呼——
孟玉石松了口气，他来到窗边，借着月色细细打量起了手中玉镯。
‘端的是好宝贝，倘若师傅没有无意间发现那块逻娑宝玉，倘若没有幸运地遇见那位体质特殊的养玉之人，那你便是师傅晋升的关键啊。’
男人脸上渐渐露出激动之色，他忽然翻窗而出，然后张开嘴巴对着手中玉镯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大好的宝贝就这样有了个缺口！
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玉镯子，孟玉石竟然说毁就毁？
非也，这叫物尽其用。
破蛹成真后，化真修士就要千方百计滋养自己的仙胎，以应对未来的三灾挑战。
而在所有滋养仙胎的法门中，【食玉之术】都能跻身前列！
咔嚓，咔嚓咔嚓。
孟玉石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玉镯几口吃掉，在食玉之术的作用下，他仙胎发出了欢畅的低吟。
就这一只镯子，可抵他二十多年苦功啊。
‘实在想不通，师傅干嘛要将底线定的如此之高。’
‘明明稍微降低点，这花了半辈子才寻到的玉镯就不用交出去了。’
玉的品质越高，以食玉之术将它消化后，带来的好处就越大。
一般意义上的好玉，早已难入孟玉石与毕兴云的法眼。
只有那些可遇不可求的珍宝，才能令这对师徒动容。
所以孟玉石非常不理解师傅恪守的，那所谓‘不占大便宜’的底线。
在他看来，底线既然叫底线，那自然是越低越好，越底越妙。
师傅自我约束的太厉害了，简直糊涂！
.....
“师傅，接下来十年我们干些什么，还是到处寻找宝玉吗？”
次日一早，孟玉石就敲响了隔壁的房门，打算同自家师傅探讨未来。
“肯定啊”
毕兴云随口道：“为师晋升虽然有了着落，但你还没着落呢，接下来就该为你好好积攒家当了。”
听到这话，孟玉石不由心头一暖。
“对了徒儿，我们今年应该要给祖师扫墓了吧？”毕兴云忽然一拍脑门问道。
“五年一扫，照理是明年。”
毕兴云哈哈一笑，当即表示别等明年，现在就去。
迎着徒弟疑惑的目光，毕兴云开口道：“现在扫了，等到十年后为师准备晋升时，不正好可以去扫个墓，求祖师爷保佑吗？”
求祖师爷保佑只能是个心理安慰，但孟玉石想了想，觉得有个这样的安慰还是挺重要的。
他当即收拾收拾东西就随师傅出发，一路上，后者不出所料地开始大谈祖师爷的光辉事迹。
这些事情孟玉石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在他看来，祖师爷最最大的成就便是扛过风灾，其他种种都是虚妄。
不过，话又说回来......
“师傅，我派虽一脉单传，但凭借那食玉之术，也出现过不少顺利抗下风灾的大修为者。”
“没错，怎么了？”
孟玉石斟酌着语气道：“天灾难扛，这徒儿自然知晓。不过，我派所有大修为者都倒在了第二灾，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
这个问题，毕兴云显然是好好研究过的。
闻言，他毫不犹豫道：“无甚蹊跷，只是我派大修为者，基本都败在了‘路径依赖’之上。”
“何谓路径依赖？”孟玉石不解问道。
“就是靠着食玉之术有所成就后，今后便一直深深依赖此术。哪怕明知此咺术在渡过风灾后已成鸡肋，也放不下它，挖空心思想靠着此术有更大成就。”
仙胎在经历了风灾的考验后，会得到质的成长。
之后哪怕是稀世级别的宝玉，都帮助不大了。
旧有路径已成鸡肋，新的路径又难以开辟，第二次天灾又如何扛过呢？
“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年轻人要有点闯劲嘛。祖师不仅仅是用来膜拜的，更是用来超越的！”
毕兴云这话说的豪气干云，孟玉石却只是勉强一笑。
超越？
谈何容易啊！
我派传承终究是太过局限，除非集众家之所长，否则就止步一灾了。
而比起集众家之所长，孟玉石觉得大概可能也许，还是直接投身大派会更有出路。
但问题在于改投他派就是欺师灭祖，人人得而诛之！
这世上唯一不在意这一点的，也只有......
孟玉石中断了自己的思路，再往下想，恐怕就非常危险了。
.....
即便生前是一派祖师，扛过风灾的大修为者，死后也不过一块坟头而已。
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后，孟玉石十分感慨地站起了身子。
“祖师莫奇怪，兴云这次是提前一年给您来扫墓了。”
“十年后，兴云便有机会冲击更高境界。祖师千万保佑，一旦扛过风灾，不肖弟子定尽快给您供上宝玉。”
一脉单传的门派，甚至比那些广收门徒的门派更加尊师重道。
据孟玉石所知，本门那些扛过风灾的大修为者，都会走遍天下，寻一块宝玉投入祖师的特制棺木之中，以表自己的感恩之心。
嗯？
忽然间，一个念头，一种难言的渴望在孟玉石心头浮现。
他当然知道这大逆不道，于是狠狠将其压了下去。
‘我最近，稀奇古怪的念头是不是有点多了？’
以前有些念头是根本不可能冒出的，到底......
“修仙者一定要有底线”
孟玉石浑身一震，他紧张地向师傅望去，却见后者跪在祖师的坟前喃喃道：“这是您代代传下的道理，兴云亦已将它传给自己的徒儿了。”
巧，巧合嘛。
虽然是巧合，但仔细一想，自己那些肆无忌惮的念头，不正是杀了那些凡人之后才渐渐冒出？
孟玉石神色数变，他一度想跪倒在地对自家师傅和盘托出，但终究只是沉默而而已。
第137章 无情无义
入夜，借宿在附近农家大院的孟玉石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脑中一遍遍回忆着本门那些扛过风灾的大修，每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眼前仿佛就多出一块宝玉。
‘五块宝玉啊，祖师的墓简直是处藏宝之地。’
‘我若以食玉之术将那些宝玉全部吃掉，一身修为定能攀上化真巅峰。’
这个诱惑太大了，孟玉石几次强行压下，最后反而是越压越想。
他深吸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隐隐的鼾声传来，师傅已然熟睡了。
孟玉石从床上直起身子，他刚想下床，面上又浮现出挣扎之色。
不行，吃下玉镯子提升的修为勉强还能掩饰过去，一旦修为暴涨至化真巅峰，师傅岂会没有察觉？
‘不能拿，那些宝玉不能拿啊。拿了我必与师傅反目，师傅待我如子，我不能......’
孟玉石拧着眉头躺了回去，半响之后，他却又毫无征兆地从床上跳下。
不就是想个办法瞒住师傅嘛！
挖出宝玉后先不服用，寻个借口说是想独自历练一番，时间就定十年好了。
十年后重聚，自己修为暴涨那是历练途中得了机缘，跟祖师爷棺材板里失踪的五块宝玉有什么关系？
孟玉石悄无声息溜出院子时，还不忘顺手拿走把锄头。
他心脏砰砰狂跳，直奔祖师坟头而去。
.....
祖师莫怪，祖师莫怪。
不过说起来您也有错，死都死了，还占着那么多宝贝干啥？
孟玉石是修行者，知道人死后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但修行者也不能免俗！
他在坟前磕了好几个头，又从怀里摸出五块玉佩从外置机关通道投入祖师的棺材板中，心头才稍稍定下。
“祖师，我给您五块玉再拿您五块玉，这一来一去，您也没有吃亏。”
说完，孟玉石狠狠心便要挥动锄头。
可他的手才刚刚抬起，面色猛然间就僵住了。
长长的叹息声从背后传来，毕兴云失望而痛苦地说道：“孽徒！你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为师当真一无所觉？我给过你太多机会了，哪怕在片刻之前都指望着你能悬崖勒马。可你，你欺师灭祖啊！”
听到这话，孟玉石丢掉锄头就转身跪下抱住师傅的腿。
“师傅你饶我这一次吧，徒儿一时糊涂，徒儿已诚心悔过了——”
诚心悔过？
我看你是没有一点悔过之意！
“此次扫墓，既是为师给你的考验，也是为师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若能压下恶念，那我们的师徒情份还在。可你太令我失望了......”
按照门规，毕兴云现在就该清理门户。
可他看了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徒弟，终究是心头一软。
“罢罢罢，我便留你性命！但你一身修为，今日定要收回。”
收我修为？
孟玉石面色一变：“师傅，你当真这么绝情？！”
“非我绝情，是你做的太过了。”
毕兴云说罢就准备动手，却听孟玉石语气阴沉道：“师傅，徒儿也不想这样，全是你逼我的。”
.....
孟玉石是毕兴云一手带出来的，他有几斤几两后者清楚得很。
可此时此兘刻从这逆徒手中飞出的灰色羽毛，毕兴云是真不知其来路。
“哼”
男人的法力汹涌而出，在震飞孟玉石的同时，于自己身前形成了一个强大护罩。
灰色羽毛依旧是不疾不徐向毕兴云飞来，它与后者的法力护罩一触，顿时散发出一股子衰败腐朽的气息。
护罩丝毫没有起到阻拦作用，这股衰败腐朽之气甚至顺势蔓延到了毕兴云身上。
“羽化门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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