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ndlelight
不知过了多久。
白狼小姐再次睁开眼睛。
耳边可以听到锡兰小姐均匀的呼吸声,她知道后者已经睡着很久了。
可是她睡不着。
没有别的原因,纯粹就是没有睡意,与昨天晚上的情况类似,但昨天晚上失眠大约还有惊慌无助的因素,今天的心情平静,依旧睡不着,仿佛是身体忘记了怎么去睡眠。
她默默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几种情况。
没有饥饿感,没有困意,身体只会在支撑不住的时候选择昏厥,强行使用血液源石技艺刺激,可以缓解昏厥症状……
濒危期的矿石病人,都是在透支中结束生命的吗?
她判断出自己的状况是一个标准的恶性循环,如果无法睡着,就真的选择不去休息,强行硬撑的话,恶化的进程绝对会加快到极致。
好在白狼小姐之前看过不少罗德岛医学文献,记得里面提到过一种来自炎国的养息手段,施行起来好像也不难。
于是她就放空心思,调整呼吸,按书中的描述,想象着‘无形之气’在体内循环。
炎国人的‘无形之气’究竟是什么,白狼小姐也不太清楚,在她看来,大约是一种意识的流动,总之,她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逐渐进入到一种无意识的半催眠状态。
事实证明,这方法虽然不能解决无眠的事实,但确实有点用的样子,闭目养身许久后,她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次日,锡兰小姐天不亮就起床了,蹑手蹑脚地穿衣服,洗漱,然后给白狼准备早餐,留下字条后就提前去了研究所。
白狼小姐刻意装睡,好让锡兰放心,等对方离开后,她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书桌上的字条察看。
上面是锡兰小姐的叮嘱,让她好好休息,记住身体要紧,这几天不要去研究所工作,字条最后面还有个可爱的笑脸简笔画。
白狼小姐嘴角露出笑容,正要把纸条扔掉,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她再一次查看纸条上的字迹,非常工整,显然是出自模范好学生的手笔,简笔画有些笨拙,其主人可能很少画这类东西。
她把纸条折叠,认真收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随后,白狼小姐吃了锡兰为自己准备的早餐,继续在自己的书桌上写信。
她要写的东西很多很多。
锡兰,原谅我。你可能还在以为,我正呆在罗德岛接受治疗,但当你从侯爵手里见到这封信时,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我拜托过他老人家,只有消息确凿无疑的时候,你才会看到这封信……
我不知道如何弥补自己对你的亏欠,我想,我们的人生中,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但不是每一个相遇都有结果,或许过程才是意义的所在……
我的人生太短,你的时间还长,忘记我,锡兰,忘记我你就能自由……
……
小塔,你是我生命中最特别的人,你带我第一次去看这个世界,看到她的美丽,看到她的悲剧……
不要被我影响,不要因为我而停下,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我了,我的结局,只是感染者悲剧的一份子而已,我们的努力,就是要打破这个悲剧……
整合运动的事业是我最后的梦想,感染者的未来是我迄今为止,所做的所有事情的意义所在,请带着我的那一份继续走下去……
……
白金,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恐怕不能由我亲自来实现了……
你给的卡片,我一直好好收藏着,我查过,上面攒了好多好多钱,我把自己工作挣到的钱,也全部都存了进去,加起来更多了,有了这些,你以后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装不明白,我一边写,一边哭,你说过,有了我你才会生活得开心,但我真的没法再陪你了,你一个人也要开心,好不好?
……
我总是比较害羞,很少去喊您叔叔,现在没事啦,管不了那么多了。加洛林叔叔,请帮我照顾好冰石的人,您说过,要为自己的人负责,但我只能走到这里,剩下的必须要拜托您了。
……
琴柳、霜星、安洁莉娜、阿丽娜、博卓卡斯替、凯尔希……
白狼小姐给每一个熟悉的人都写了或短或长的短讯,能预知死亡的好处就在于此,她有充分的时间留下这些东西。
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留言都会被送到,很多内容注定要散失在这片毒疮遍布的土地上,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做到自己能做的。
……
中午,锡兰小姐带着午餐回来,陪白狼一起吃午饭。
“昨天休息的还好吧。”锡兰脸颊上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
“很好啊。”白狼小姐双手合十,贴在脸颊上,满脸幸福地笑起来,“睡得饱饱的,太阳晒到房间才起床呢。”
“那就好,可是有我的功劳哦,我看您在睡觉,就非常非常小心,生怕把您吵醒。”
“我知道,所以我要谢谢你,亲爱的锡兰小姐,今天晚上也来陪我好不好?”
“这个……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锡兰小姐脸色红红的,“那我肯定要来照看您。”
“嗯,锡兰,我还想跟你说个事。”
“您说。”
“过段时间,等病情稳定下来,我可能会去下罗德岛,公司以后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了。”
锡兰小姐眼前一亮,兴奋的点了点头:“嗯嗯,公司这边您放心,您马上去都行。”
“你先不要跟其他人说实话,就当做我是去出差了,然后顺便休个假。”
“好的,尽管放心。”
白狼小姐含笑道:“但我害怕耽搁工作,所以,我想把以前只有我能处理的东西,交接给你,当然,你也不要压力大,很多事情都会让暮先生去做,你要负责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尽管交给我好了,我保证,即便您不在,也能让公司顺利走下去。”
白狼小姐凝视着锡兰的脸颊,好半天忽然微笑起来,点了点头,喃喃说道:
“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二十章 紧急联络 2023-11-27 12:00:03
整合运动冻原驻地。
在阿丽娜的主持下,一场最高紧急等级的北方干部会议正在举行,与会者包括W、梅菲斯特、浮士德、大鲍勃、雷坦、碎骨、泥岩等人。
会议桌上,参会者表情不一。
梅菲斯特、浮士德、碎骨面孔严肃,大鲍勃、雷坦、泥岩满脸困惑,佣兵首领W则保持着一贯的玩世不恭态度。
阿丽娜环视众人,低声说道:“此次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可能危及到组织的事情发生,由于保密缘故,目前只有直接关联的人才清楚情况,现在我简单解释一下。
“五天前,萨卡兹佣兵的名义首领加尔森忽然失踪,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营地里的三百余名萨卡兹佣兵精锐。这件事发生在子夜,赫德雷手下的三名值夜佣兵被当场杀死。”
“事情发生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人清楚加尔森的动机,为了以防万一,爱国者将军已经秘密前往南方,赫德雷与伊内丝两位佣兵首领也同样前往南方调查。”
“而调查结果……”阿丽娜看了眼W,沉声说道,“非常不利。”
众人的视线向W身上聚焦,后者收敛起了随意的态度,面色稍稍正式了起来:
“加尔森的队伍走山路,一直向南,在咱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帝国中部偏南的山区。”
W一边说话,一边把一个黑色的奇怪小方盒,投在会议桌中央的地图上,用手指推了推,把它挪到帝国中南部的山区位置。
“诺,大约就这里。”
雷坦看了看地图,若有所思的说道:“后勤物资是爱国者将军控制的,既然他们秘密离开,差不多只能拿两天的口粮,怎么走那么远的?难道还有人额外提供补给?”
W诡异的笑了笑:“当然有人‘提供’,他们一直走最偏僻的山路,杀光了所有遇上的山民,边杀边抢,走到哪里都不缺粮食。”
“他们疯了吗?首领说过,逃难的山民都是自己人。”梅菲斯特难以置信的站起来,然后被浮士德不着痕迹的拉了一下,重又坐下了。
另一位佣兵干部泥岩皱着眉,深有所感的点了点头:“加尔森厉害心狠手辣,如果是他的话,带人做这种事很正常,我们当初被迫逃离卡兹戴尔,就跟他有不小关系。”
“他们一路乱来,会不会让帝国注意到?”大鲍勃忍不住问道。
浮士德冷静的摇摇头:“正因为被杀死的平民都是在深山里,所以帝国很难发现异状,而且以赫德雷的习惯,应该会把善后工作做好,我们主要担心的,还是加尔森到底要做什么?干部W,在场的人里面,只有你最有可能清楚这个。”
“别指望我太多。”W耸了耸肩,“我只知道,加尔森是特雷西斯的一条狗,他敢这么做,只可能是特雷西斯的命令,但特雷西斯那混蛋究竟命令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要让他们返回卡兹戴尔?”梅菲斯特小声提议。
“不可能。”浮士德想都不想直接摇头,“萨卡兹雇佣兵跟我们是合作关系,如果加尔森要带人走,光明正大离开就好,首领应该还会特意帮助他们,不至于因为担心泄露行踪而杀死赫德雷的下属。”
“那有没有可能。”梅菲斯特再度提议,“爱国者大人、赫德雷出面碰到了加尔森的队伍,直接劝说那些雇佣兵离开加尔森?”
阿丽娜摇头:“不会的,首领很早就已经做出过许诺,期冀和平的萨卡兹人,将来会在乌萨斯找到安身的土地,愿意追随我们的人,都已经留下了,离开的都是铁了心相信加尔森的。”
“不是相信加尔森。”W愤愤不平的纠正道,“是相信特雷西斯那个混账东西,他就应该死在卡兹戴尔内乱前,他要是早死,卡兹戴尔说不定已经复兴了呢,你说是不是?”
忽然被W盯上的泥岩小姐愣了一下,赶紧点头。
她是懂这个同族的,她老早就猜出对方是曾经的皇女派,恨特雷西斯恨的牙痒痒,这时候不管事实如何,点头就对了。
在讨论之后,阿丽娜总结道:“所以,我们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加尔森秘密离开,是要执行卡兹戴尔摄政王——特雷西斯的命令,这个命令不是让他们回卡兹戴尔,也不是跟我们起冲突,他们一路向南,已经过了帝国中线,南方有他们在乎的东西吗?”
雷坦不太确定的说道:“可能是物资,南方的自然条件好,物资比北方丰富很多,但都是被贵族们控制的……”
他立刻又自我否定:“呃,当我没说,不可能是为了物资,根本就不缺。”
众人议论纷纷,但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阿丽娜苦恼的望着地图,她管后勤管得挺好,但让她去做这种关键决策的话,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忽然想到了白狼小姐。
其他人或许会在麻烦关头,首先想到首领,但只有经历过整合运动早期阶段的人才明白,找白狼小姐可比找首领管用多了,因为塔露拉有什么事都是去找白狼小姐拿主意的。
不过,塔露拉已经严令禁止,不能让白狼小姐牵涉到任何与整合运动有关的事情。
而且现在时间紧急,即便想找对方帮忙,也已经赶不上了,毕竟联系白狼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可能让所有干部在这里干等着。
她思虑再三后,为这场会议做了总结:
“诸位,虽然我们不清楚加尔森的具体目的,但他们已经杀死了我们的同胞——赫德雷的部下,而且还在肆意残杀平民的路上,他们是因为整合运动的合作而来,所以我们必须为之负责。”
“雷坦、大鲍勃、泥岩三位干部,你们协助我留守北方,其他人,各自带领部队秘密南下,与首领、爱国者将军汇合,听从他们的判断,执行下一部计划。”
……
众人离场后,W小姐把玩着手里的小黑匣,打了个哈欠:“为什么让我单独留下。”
阿丽娜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你是一个人。”
W很敏感的抬起头,声音高了几度:“我不是,我的人被赫德雷跟伊内丝带走了,找到他们就行了。”
“我想拜托你在南下之前,去一趟科罗斯城北,秘密找到白狼小姐,问问她的想法,如果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你就在去南方后告诉塔露拉。”
“咦?首领不是不让跟她扯上关系吗?”
“可能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说不定就是决定组织生死存亡的事情,应该让她知道。”
“明白了,我对她很有印象。”
“很有印象?”
阿丽娜疑惑的抬起头,然而W小姐已经带着自己的小匣子不见了。
第二十一章 后事 2023-11-28 12:00:02
在一个阳光明丽的中午。
锡兰小姐陪着白狼一起吃午饭,两人边吃边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这几天来, 白狼小姐已经完全把工作交接给了锡兰,类似的讨论经常发生,基本都是锡兰询问自己的处理是否恰当。
让白狼欣喜的是,锡兰的能力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方面可能是之前帮忙帮习惯了,另一方面是汐斯塔市长家庭的环境影响,再加上个人努力,锡兰对商业事务上手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
由于大部分事务是由暮先生与侯爵那边负责的,所以即便锡兰有不熟练失误的地方,也能有人兜底,这下真的可以说是准备完全,足以让她放心了。
白狼小姐一边喝茶,一边温和的看着锡兰:“锡兰,你现在已经接触到了公司的最高信息层,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吗?”
锡兰小姐困惑的挠了挠后脑勺:“不对劲的地方?”
“对,有件事,只有少数几人才知晓,塞雷娅女士来公司的第一天,就专程问了我,你好好想想,看需不需要我提醒。”
“不需要。”锡兰轻笑道,“您已经让我接触到公司的最高信息层了,如果我还看不出来,怎么好意思说把公司带好呢。”
“很自信嘛,那你说说,哪里不对?”
“资金链。”
白狼小姐的神色毫无变化,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为什么是资金链?”
“早在与谢拉格合作之前,应该说是去年,与龙门、汐斯塔、拉特兰地区合作后,公司的生意规模就开始飞速膨胀,后来在喀兰贸易的帮助下,公司的预计入账已经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然而,我们赚的钱好像进入了某个无底洞,这个无底洞跟公司没有关系,是那位侯爵大人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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