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吐司面猫
椎名立希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光，下意识忽略了听厌的说辞。
“但是，再这样下去，一定又会重蹈覆辙的。”
瑰丽紫眸明显触动，立希转过身，看向坐在楼梯转角阴影里的长崎素世。
“还是...别参加演唱会了吧？”纤手搭在膝间还带着点黄瓜味的校服裙上，长崎素世轻拂手指。
“啊...”椎名立希双眼睁大了一瞬，又丧气似的偏移目光，素世说的有道理，虽然很对不起羽泽前辈和纱绫前辈，但再等上一段时间重新开始的话...
阴影遮住了好看的灰蓝色的眼瞳和少女鼻梁以上的半张面庞，素世小姐的嘴角大约只翘起了一帧，又重新低下头，用拇指的侧面轻轻划过自己修长的食指。
“以后都不要去参加Live，在录音室玩乐队就好...”
椎名立希松开的手掌再次握成了拳，有点用力。
“我想参加Live。”她有些强硬的打断了素世，用有点冷淡的语气继续说。
“我当初听见灯唱歌时，觉得那首歌唱的就是我。灯将我那些难以言表的思绪，全部化为了歌声...”
立希向前踏了一步，又突然止住。
“灯的歌让我觉得这样的自己也能继续活下去。”
以前是全能的姐姐，现在是无瑕的同龄人，无论在什么方面，自己似乎总是低人一等，这样的自己，也有被牵住手的那一天吗？
“小立希...”素世小姐轻言安慰。
椎名立希没有理会素世的安慰，眼眸低垂着望向自己的手心，她确实感到难受，就算是素世也好，举目四望，她竟然也只能和素世说这些了。
“所以我那个时候，知道又能组乐队时感到很开心，我以为灯的想法也和我一样。”
“可是...”
立希阖上了双眼，不愿回首，也不想再思考下去了。
“你怎么不将这些话告诉小灯呢？”素世小姐自遮挡中探出头来，夕光正好地打上姣好面容，让人心安，令人信服。
“因为这些都是我自私的想法。”立希摇摇头。
太阳还未落山，浅白的月牙虚影就已经俏生生浮在了东边的天空。
素世小姐承着月光，轻叹口气，望着川流不息的车群，像是自言自语似的惆怅说。“为什么重要的话总是说不出口呢？要是可以像咲耶那样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Crychic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彼此擦肩而过，但是，没人会希望同样的事再次发生吧？”素世望着头顶高悬的新月，轻言轻语。
“就将立希你的想法好好告诉小灯吧？就像当初小灯的歌传达到你心中那样。你的话一定能传达给小灯的，我相信她一定会懂的~”
椎名立希有些发呆似的听完了素世的建议，恍惚地点了点头。
即便素世有些烦人，总是纠结着已经结束的Crychic，但从乐队刚组建的那会开始，似乎就一直这样知心地照顾着乐队的每一个人。
我也要坚持下去才行。
椎名立希又一次转身，单手搭在栏杆上，眺望着夕红瓦蓝互相杂糅在一块的天空。
“我不想再让灯留下那种寂寞的回忆了。”椎名立希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坚定。
“嗯。”长崎素世轻嗯一声，身体后仰，挡住了有些耀眼的夕阳直射。
她笑了，像是欣慰，欣慰于乐队又能往前一步了。
第一百四十章 卑鄙的素食主义者
电梯抵达最高的45层，背着贝斯包、挎着几日不见的羽丘书包，还拎着套换洗衣服的咲耶小姐摇摇晃晃地走出电梯，快步跑到家门前按下指纹锁，将大小物件有条理放好，又蹬掉脚上的小皮靴，才终于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压力连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夏日余热一并疏散在云缕无限拉长的夜空里。
“慢一点，都说了就算是平时也要维持基本的仪态，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长崎素世日常责备一句，也跟着走进亮着光的公寓玄关。
“都到家了还要演戏也太累了吧，姐姐你在家不也从来没伪装过吗？”咲耶小姐吐槽一句，一边套上自己钟意的蓝色小鲸鱼拖鞋，一边学着自家姐姐平时常见的夹子音揶揄道。
“今晚回来的这么晚，定是又和哪个不认识的妹妹一道出去玩耍了，独留下姐姐我一人独守空房，我这心窝子，可比那数九寒天的冰渣子还冷了~”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吧。”素世小姐微微眯眼，拳头也硬了起来，黑着脸看向戏精附体、两手捂着胸口的自家妹妹。
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校运会的账自己可还没和咲耶算呢。
“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小灯的乐队没组起来之前我每次回家都能闻到姐姐身上的醋味哦~”某人无所谓的摆摆手，趁着姐姐换鞋的功夫抢先进行战略转进，霸占了宽大的皮质沙发，还细心地拿起抱枕护住自己的小肚子，防止有人使用挠痒痒之流的恐怖禁术。
“只是你自己的奇怪错觉罢了。”长崎素世轻哼一声表示否定，懒得和咲耶进行幼稚的沙发攻防战，迈步往厨房走去。
今晚她决定久违的拿出蔬菜通心粉汤，多做一些，就算吃不下也可以当做某人明天的便当。
“我晚上陪着小乐奈一起吃过了哦~”咲耶小姐划开手机一一处理着Line上的小红点，随口朝着厨房喊了声。
“吃了什么？”长崎素世一点点的洗着才从冰箱最底下翻出的苦瓜，面色稍显凝重，这是她为数不多不喜欢吃的蔬菜，只有榨成汁，或是切成片配着料汤才能勉强入口，但来东京以后看到素菜就发抖的咲耶小姐显然要更无法接受一点。
“荞麦面和抹茶大福，还有些小点心。”莫名感到压力的咲耶小姐怂怂的说道，又感觉有些不对，自己似乎没什么需要心虚的地方，自己立了功，应该嚣张点才对啊！
于是她脱了鞋，淡黑色的长袜包裹着的小腿一下下敲打着沙发边沿，整个人慵懒地侧躺在了宽大的沙发里。
“好奇怪的搭配，几乎全是糖和碳水，很不健康哦~”素世小姐手起刀落，熟练的将苦瓜切成均匀的小片，又单独留了些出来，打算切丁，揉到汉堡肉的肉馅里，狠狠的给自家妹妹一个惊喜啊。
“姐姐每天只吃蔬菜才奇怪吧，会营养不良的哦。”咲耶翻了个身，抱枕压在身下，正和Mio分享着下午在和果子店拍摄的抹茶小点，略有些花屏，角落里还有对探进屏幕里的白嫩小手。照片是单手拍的，另一只手得按着猫猫脑袋，不让她扑上去才行。
“好~好~”
给圣女果切好十字形状的花刀，定好计时器的开关，长崎素世才开始思考着明天的计划。
想要让小祥放下戒心，重新对乐队感兴趣果然还是得从现在的乐队入手才行。
小灯立希还有自己现在所在的这支乐队还是太散漫了一点，没有目标，没有固定的练习时间，也没有一个真正称得上队长的人，队员间的演奏水平和性格需求也都天差地别，乐队的大家就像是被细线捆在一起的木桶板一样，别说盛水了，被水流稍一冲刷就会再次四分五裂的吧...
小睦那边没有问题，祥子这方面凭借着咲耶的身份也能逐渐解决，至于立希，只要有小灯在就没有问题。所以...果然还是要让小灯重新振作起来才行，只有大家都在，愿意努力回到从前的关系，Crychic才能真正的浴火重生。
希望明天大家坐在一起交流的时候，小立希可以不那么严厉，也希望小灯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吧。
长崎素世揭开锅盖，通心粉们欢呼着涌入沸水，在锅里滚来滚去，互相碰撞着，又再度分开。她突然想到什么般向着沙发上咸鱼一样躺着的咲耶开口问道。
“咲耶你明天...要不要回羽丘？”
素世本能的不想让咲耶掺和进自己不算完善的计划里，笨蛋妹妹今天的表现着实令人满意，但谁也不知道她神奇的脑回路里到底会冒出什么样的奇思妙想来。
“啊？明天吗？”正在cos咸鱼的咲耶小姐翻了个身，高举着手机，挡住天花板上投下的刺眼光线，手指不自觉的点上了[客服S]的Line界面。
上一条消息还是昨天晚上的例行晚安，今日空荡荡的聊天记录看着让人有些变扭，于是乎咲耶小姐随便的发了张猫猫表情包，算是补上今天和祥子的小小互动。
她还是伸手滑出了聊天界面，按下息屏，开始对着液晶屏上显现出的好看人影发呆。
脑内突兀地闪出若叶睦细心浇灌着小黄瓜的温柔画面，和那副永远低垂着的淡金色眼睛，明明是同样的金色，却没了祥子眼中常见的贵气与骄傲，只想让人抱在怀里好好的安慰。
反正歌词也还没写完...
回忆了一遍令自己脸红心跳的那个下午，咲耶小姐很不争气的扔下手机，把脸埋在了抱枕里，要不是姐姐还在估计都要滚到地上了。
上次只是被祥子偷袭了才会这样的，自己的感情，应该算不上恋人间的喜欢才是。
“明天没有练习的安排，只是大家一起简单的聊一聊，如果有其他安排的话还是优先自己比较好哦。”素世小姐追问了一句，又隐晦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去。”咲耶即答，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也行吧。”素世小姐优雅的端出汉堡肉馅，微笑着加入切好的苦瓜丁。
“记得在开会之前赶来哦。”她最后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咲耶小姐捧着手机，回房的步伐有些匆忙。
因为[客服S]也回了条同样的表情包，像是一直在等着她一般。
第一百四十一章 静待花开
丰川祥子又回到了这个令人讨厌，却被称为家的独间出租屋中。
从赤羽西口出发，沿着立交桥下狭窄、未做单独区分、只用栅栏隔开了柏油路面做成的‘人行道’走上十五分钟，再拐过几个弯就能看见屋顶几乎要触到低垂高压电线的老旧楼房。
没有商店，没有菜场，附近多是低矮的居民自建房，唯一的公共建筑大概是政府新建的公园，但胜在环境清静，就算隔音不行，半夜不会被呼啸的电车吵醒。
而且...租金便宜。
祥子小姐在二楼单独租了其中的一个房间，用来安置整日饮酒，颓丧到几乎变成废人的混蛋老爹。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现在的处境都还会好上不少，至少可以申请羽丘的学生宿舍，住宿费和通勤费都能一并省下。
扫去脑内不切实际的妄想，祥子小姐熟练地掏出钥匙，对准门栓，一次入鞘。
走廊的灯光照进昏暗的空间，又很快随着房门合上而消失，空气中混杂着啤酒清酒与隔夜菜混合着的酸腐味道。
丰川祥子小心避开脚下的空啤酒罐，犀利的眉毛下意识竖起，咬紧牙关，比起宣告更像是自语的说了声。
“我回来了。”
她租住的户型算不上大，也没有厨房，中间用日式建筑常见的推拉门做了隔断，家具的观感两极分化，大件多是陈旧褪色的老物，便宜实惠的小家具却像是刚撕封皮，素白的塑料质感讨人喜欢。
夏季的风时不时把落叶拂在窗玻璃上，外面刮风飘雨时，室内也算不上温暖，但多少是个落脚的地方。
有榻榻米的那侧是父亲常待的地方，堆着喝空的YU-HI牌啤酒与昏睡不醒的混蛋老爹，从玄关到隔断之间这片三四平米的空间才是属于丰川祥子的私人空间。
收拾的很整洁，但仍被散乱的酒瓶侵占了空间，左侧橱柜大小的区域是对折收好的地铺，用拉帘做了分隔，靠墙的另一边规整排列着简易的塑料收纳盒与折叠小桌板，上方还挂着洗净的校服，再边上是从幼时便一直陪伴自己的红衣人偶。
她有些生气地收拾着家中瓶罐，又打开窗户通风，最后取出份特价便当放在房间茶几上，便拉上了房门，不去看依旧昏迷的混蛋老爹。
支起小桌板，按下台灯开关，这片夕阳照射不到的窄小玄关也终于染上了点温柔的暖色调。
没用完，被自己用来打草稿的五线谱纸翻到崭新一面，双手压平，手边是在学校便提前准备好的铅笔、橡皮、以及充当录音设备的智能手机。
丰川祥子仔细回味着咲耶独写给自己的曲子，逐字逐句揣摩着笔触落下时，作词者当时的所思所想，时不时地轻哼出声。
不同类型的歌词自然有适合它的结构，或是复调，或是赋格，亦或者主题与变奏，旋律风格上的些许变化就能宣泄出截然不同的情感。
她很擅长这样的工作，好的作曲者总是能很快的同她人达成情感上的共鸣，再用自己的理解创造出旋律、和声和节奏。
不过这一次，祥子小姐的进展算不上有多快。
总是提笔稍稍写下几个音符便羞红着脸，垂下头去，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好一会后才重新正襟危坐，打开手机的录音机用哼唱的方式记下脑内回响的演奏片段。
没有合适的电脑设备，但自幼进行的听觉训练让自己能够辨别音高、节奏、与和声。
没有可以即刻演奏、提供灵感、记录音符的乐器，但自己早已熟练掌握了钢琴与键盘的全部音阶，就算背过身来倒着弹琴也完全不是问题，轻哼便能代替。
没有可以参考的乐理书籍，但凭着自己对音乐理论的理解和运用总能找到合适的曲调。
一支铅笔，一块使用过半的橡皮擦，一份未完成的歌词，以及反复涂改，音符逐渐增多的五线谱纸。
这就是丰川祥子现在全部的世界了。
她的人生实际上无比单薄，虽然芳华岁月的高中生们多是如此，但祥子觉得自己应该要更薄一些。被Mofonic的音乐所感动，自顾自的拉着Crychic的众人组建了乐队，一旦开始练习便忘了时间流逝，欢笑着商讨Live上要演奏的曲子...
与其说是有目标朝着理想中的音乐前进，不如说，我只是享受着大家陪伴在我身边而已，自然而然，直到失去了物质上的支持，直到梦想破碎，才恍然明白，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丰川祥子自认，自己已经无法再成为咲耶，或者是灯那样全力散发着光芒，无条件释放喜爱与善意的人了。
她学会了用冷漠的语气和无情的言辞去拒绝一切善意，因为她已经无法给出对等的回报，又不愿意放下自尊，祈求他人的帮助。
所以，丰川祥子才会这样的喜欢收敛着光芒，一点点融化自己冰冷内心的咲耶小姐。
而咲耶，也毫无疑问的喜欢着自己。
暖色灯光照亮祥子微微翘起的嘴角，她又轻哼了一遍这首只送给自己的曲子，键盘灵动，贝斯丰满，节奏贴合的很融洽，又戛然而止。
歌词还差结尾的最后一段，有些遗憾，却又停下的正正好好，她会等到咲耶完成歌词的那一刻。
同样的，她也需要咲耶再等待她一段时间，不论是家庭，还是现在难堪的处境。
手机微微震动，祥子先是完成了手上这段关于贝斯的曲谱，才点开Line，不出所料，是咲耶发来的猫猫表情包。
祥子小姐思索了一番，抬手将猫猫原样返回的发了回去，虽然想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小村姑大抵是想要找人聊天了。
“吃了嘛？”还是咲耶先发来了消息。
“吃了。”祥子轻笑，也确定了对面多半是自己今日没见到的咲耶。"特价便当。"
怎么不吃点好的？
躺在自己床上的咲耶小姐手指悬在了发送键前，又一点点的打着退格，思索一番，换成了另外一句。
“后天下午的时间，可以出售给我吗？”
“随时恭候。”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若叶睦想吃肉
太阳穿着朴素的光衣躲在云后，白云却披上灿烂的裙裾，热脸相迎，月季花抚在绿茵里，远远瞧着长椅上相依的少女们，今天，两人似乎坐的又近了些许。
一之濑咲耶顶着双淡淡的黑眼圈，心情不错的坐在中庭长椅上打开御用的保温饭盒。而身旁不远处，差不多习惯了素世忽然亲切的若叶睦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浅笑、摊开餐巾、铺在膝上，看上去倒是神清气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