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西木西
“小学生看太宰治？”
“对啊。我那时候还喜欢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把这个当做座右铭，然后有一天，同班的某个男生就问我‘你为什么不想当人啊？’，我回答：‘上学很累吧？如果成为宠物狗的话，每天就只用蹲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第二天，班里，我的外号多了一个，叫做‘波奇’。”
波奇，岛国对狗狗的常用称呼。
“好可怜。”
阳乃轻掩嘴唇，笑声完全停不下来。
“波奇君……感觉很可爱呢，以后就用这个称呼你吧，可以吗？”
“不准这么喊我！将别人血淋淋的伤口揭开，你觉得很有趣吗？”浅仓悠伪装出生气的表情，倒是真有了几分小狗的感觉。
“你既然说出来了，那就代表你不在意，对吧？”
阳乃的眼眸仿佛可以洞察人心，浅仓悠感觉自己的内心在她面前不着片缕。
她继续说：“人可以戏谑说出的过往，都是已经被他们放下的，被称为回忆的东西。”
“阳乃姐也有值得说的回忆吗？”
被问及的阳乃低头看着不远处的河水。
“我以前的人生很无趣哦，说出来你也不会觉得有意思。”
循规蹈矩，照着母亲的安排做事，这便是阳乃的过去。
‘不信任人心，不相信其他人，就和故事里残暴的国王一样……’
可一直戴着面具生活，好累啊。
在这位仅仅见过两次面的男生旁边，我试着放下防备，稍微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阳乃不禁这般思考到。
第37章 最该被处罚的，是谁？（提前还1更）
河畔。
浅仓悠对着仅仅见过两次，加上这一回也才三次的少女诉说着上次在川崎沙希事件上的遭遇。
“……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是阳乃姐的话，你会怎么做？”
“出于感性，我会以朋友的身份去帮助她，但仅仅依靠一个人很难做到吧？所以，出于理性我会喊老师去和家长商谈。”阳乃注视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波奇君，你是想要成为英雄吗？”
可你这样的做法，除了被讨厌外，什么收获都得不到。
川崎沙希放弃正确的做法，任性了一次，不再挣扎，选择去上大学。川崎大志帮助了姐姐，满足了青春期的热血和躁动。川崎父母得到了孩子们的尊敬。
你呢？
被川崎沙希认为在利用自己的弟弟，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过程中会被讨厌，这样的选择可不算优雅，也不符合你口中的美学。
即便做不到完美，却也要做？为什么？
比起完美……你其实更在意失败，或者说，害怕挫折？
“喊老师？”
“对啊。大人和大人交流，而且你都知道有奖学金这样的途径，为何不求助更符合当时场景的老师来帮忙呢？”阳乃对着浅仓悠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然后用笃定的语气说：
“你觉得这件事喊大人帮忙，就是你的失败对吧？我不认为你想不到这种浅显的事情，你想到了，却没这么做。”
糟糕，完全被她看透了。
明明雪之下部长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浅仓悠进行着解答，他为什么不去寻求帮助：“鸟类如果想要飞行，依靠风是不行的。万一哪天不慎落到没风的地方，它该怎么办呢？”
或许会死得很惨吧？
“但如果顺着风，飞行会更加顺利。”
“微风我会借力，但狂风就免了吧。它会让我失去存在的意义，有我没我都一样，不扇翅膀就能移动，那我为什么还要飞行？”
‘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所以主动排除可以将问题粗暴解决的大人吗？’阳乃内心自语。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波奇君，你的内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啊！
雪之下阳乃本以为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佩戴的社交面具已经够复杂了，但没预料到会认识这样的一位男生。
她尝试着理解浅仓悠处理这件事的思路，当然，不一定准确——
首先，他借用递送资料的名义接触川崎沙希，了解详情，但被对方用现实因素劝退。
然后，在从朋友那里得知了奖学金后，他思考出了两种解决方法，其一：叫老师帮忙，其二：借助家庭的因素劝说，当然，这里面有个前提，川崎沙希的父母并不知道女儿内心的真实想法。
最后，委托川崎大志，让他在台上表演一出热血男主角的剧目。
而作为掌控着舞台的导演，浅仓悠收尾时也很漂亮，川崎大志甚至没有被利用的感觉，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也就川崎沙希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能成功控制这场戏的另一个原因，那便是川崎父母真的很爱他们的孩子。
如果没有这样的先决条件，即便川崎大志再怎么表现出令人欣慰的地方，两位都不会松口。
‘你成为了暗地里的英雄，内心应该很爽吧？操控了两位大人，一位初中生，让一位同龄人顺利接受你给出的道路……’
雪之下阳乃感觉这个人糟糕透了！
但她却无法停下了解这个男生的冲动，他太有趣了！
【阳乃好感度+10，积分+10000】
“如果衔着一根荆棘就能在不借助风的情况下飞得顺利，你会怎么做？”阳乃又提出了问题。
如果有一种完美的方法。
在它可能会伤害到你的前提下，你会怎么选？
用它来完成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如同悲剧戏目的主角……
还是抛下荆棘？放弃这种方法。
但出乎预料的，浅仓悠给出了第三种答案——
“我会摘掉荆棘上的刺，让它伤不到我！”
“确实是个好办法呢。”
阳乃得到这样的回答，深深看了他一眼。
渴望活的优美，却又害怕受伤……
你果然很有趣呀，波奇君。
【阳乃好感度+5，积分+5000】
——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内容转到了太宰治的小说之上——
“梅勒斯最后虽然救下了朋友，也让国王再次对险恶的人心产生了信任，但我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简单。”
浅仓悠有理有据道：
“一直不信任人心的国王，他先是杀死了自己的妹夫、随后杀死了自己的继承者王子，紧接着惨遭毒手是公主、皇后、贤臣。这样的人居然会因为梅勒斯改邪归正？”
无论如何，国王才是最该被处罚的那一位吧？为什么他作为幕后黑手，却能活的如此光鲜亮丽？
雪之下阳乃思考道：“梅勒斯途中经历了强盗、暴雨、拼尽全力在最后一刻抵达了刑场，国王被感动的可能性很低，但也并非不可能。”
人要学会相信奇迹，毕竟有些时候，绝望到只能相信这种缥缈虚无的东西。
不然，会活不下去的。
“更大的可能，这位国王所图的没有那么简单，他或许会对梅勒斯进行第二次试炼？直到人心经不起考验的一刻。”
“内心阴暗的男人可不会受欢迎。”阳乃说着，用好看的眼眸白了他一眼。
浅仓悠见她有些不开心，便很快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很向往阳乃姐你这样自由生活的人，如同风一般，真好。”
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跳入水中捡书包前，她没有观察水里到底有没有泥泞，周边人的视线也抛置于脑后……这可是相当随性的做法。
“你太美化我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自由。”
阳乃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她当初下水只是想到了妹妹雪乃在小学遭遇的霸凌，以及心疼妹妹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如果遇到其他的事件，她更大概率会使用成熟的做法，而不是跳水这种鲁莽的行为。
“……阳乃姐，求你了，让我投射一点憧憬到你身上吧。”浅仓悠吐槽道：“反正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你就在我脑海里做一个超级自由、随心所欲的人，不好吗？”
“唔……我尽量。”阳乃用商量的语气道：“那我们就继续维持这种不期而遇的关系，我作为令人崇拜的知心大姐姐，而你作为杰出的滥好人学弟，这样是最好的。”
她想要试着卸下防备，寻找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可……我已经对你幻灭了。”
幻灭的太早了吧？姐姐我还是有不少魅力点的啊！比如，姐姐的胸部很丰满哦。
就在阳乃要反驳的时候，浅仓悠却起身说道：
“不过，我也觉得这样就好。”
靠太近的话，无法进行口无遮掩的交流。
靠太远，又没了交谈的契机。
所以，这种距离刚好。
“阳乃姐，我还要打工，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如同一阵风那般，挥手离开了河畔。
————
第38章 沉默的羔羊
临近六月份的一天。
办公室内。
平冢静拎着作业纸，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深吸一口气后，说出了记忆里和浅仓悠诉说了无数遍的话语——
“浅仓！把你的作业拿回去，给我改！”
每次到了这种要写文章的时候，浅仓悠都能给她‘惊喜’。
去年的——【我想成为太阳般温暖的人】、【孤独的人终会死去】、【美好又虚假的氛围维护方法】她已经品鉴够了。
今天的这篇【羔羊的命运】更是重量级！
“你的文字总能让我清晰意识到现代男子高中生内心的阴暗面。”平冢静用叹息般的语气道：“浅仓，我们这次作业的题目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临近职场实习，所以要写一篇关于未来出路的文章……不少于600字。”浅仓悠说完，解释道：“平冢老师，你听我狡辩……不对，听我说。”
平冢静架着腿，看着他：“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废话和歪理。”
“在圣经之中，羔羊又有一般民众的意思。”
“然后呢？”
“平冢老师，你是否听过一个俗语——待宰的羔羊。”
“继续。”平冢静直视着他的眼睛，压迫感十足。
“明明都快死了，为何羊不会反抗？不，羊其实有考虑反抗，但屠夫捂住了它的嘴，绑住了它的手脚，它亲眼见证自己的肉被割下，心脏停止跳动，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人们说——‘羊真温顺’、‘羊真无私’。”
“你的意思是，社会是屠夫，你是待宰的羔羊？”
中二病该治啊，浅仓同学。
“不。”浅仓悠摇头：
“贾谊在《过秦论》中有讲，‘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子只需要维持好新鲜的草料，作为民众的羔羊便随时可以待宰。我这篇文章是在嘲讽那些跟风的盲目之人。……只要有头羊领着，羊群就开始无忧无虑走哪吃哪，直到将草根咬断才会转移阵地，所以心理学上才将从众效应称为‘羊群效应’。”
“然后呢？”平冢静表情认真了起来。
浅仓悠虽然胡话满篇，但确实很有趣。
“平冢老师，请将文章的最后一句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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