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这不是人生模拟器！ 第315章

第五十四章 第一次打击（4949）

　　“「请」回过神来，艾丽妮。”

　　于柔和的室内光下，于她，于阿波尼亚温柔的劝诫声中，艾丽妮似乎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因茫然与悲苦而飘忽的银灰色眼眸在此刻稍稍凝实，也将她那似乎随时都会飘走的思绪拉回到了身躯中。

　　抬起眼帘，看向四周……是在「逐火之蛾」内部，嗯，没错的，艾丽妮记得这里，这里是「逐火之蛾」的基地内的某个诊疗室。

　　旁边站着的，似乎是……梅博士，爱莉希雅，还有其他一些人。

　　最后，艾丽妮才终于能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也即是那位特殊的融合战士——阿波尼亚身上。

　　“还请安心，勇敢且幸运的战士啊……还请拜托您，再一次地，稍稍为我们讲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阿波尼亚柔声说着，眼眸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艾丽妮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情况不合适，她甚至会将自己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至于她问的事情，艾丽妮也知道，但是……

　　“…………”

　　她张了张嘴，想要诉说一些什么，可是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怎么都无法诉说。

　　因为……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看见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盏【提灯】。

　　她记得的，她的老师——曦望，刚刚才将这盏【提灯】交予她，算是给予她的礼物，也是他对她的期望。

　　期望她能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期望她能令【灯火】的光辉照耀周遭。

　　但……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艾丽妮，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不能跨过这道坎，将你所看到的情况告诉给我们的话……我们就得使用一些特别手段了。”

　　一旁的梅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主动开口道……总有人要开这个头的，不如让她来当这个“恶人”。

　　“…………”

　　“……阿波尼亚，用「戒律」吧。”

　　“暂时还不需要，梅博士。”

　　阿波尼亚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听从指示，对艾丽妮使用「戒律」，反而轻轻将桌上的【提灯】往艾丽妮的方向推了推，柔声说道。

　　“你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阿波尼亚轻声鼓励着。

　　“…………”

　　艾丽妮沉默着，在犹豫许久后，才缓缓地伸出了双手，轻轻抱住【提灯】的两侧。

　　呼——

　　是火焰燃起的轻响。

　　赤红色的火焰在【提灯】内静静燃烧着，如同烛火一般飘忽不定，绽放出的光亮也很微弱。

　　但……那股微弱的安心感还是悄然散开，那股温暖的感觉仍旧悄然弥漫。

　　哪怕很微弱，很弱小，但……却并未熄灭。

　　不……甚至还愈发明亮了起来。

　　就像是眼前的【灯火】给予了艾丽妮某种力量一般，就像是眼前的【灯火】让艾丽妮想起了某件事情一般，原本还有些茫然的瞳孔逐渐变得明亮起来，【提灯】中的火焰也从小小的一点，变成了一簇。

　　“……我们遇见了那个海里的【怪物】。”

　　艾丽妮缓缓地开口。

　　“就是记录中，【大暴雨】第一次出现时，海中袭来的那个【怪物】。”

　　“当时的环境也是【暴雨】……而且是格外异常的【暴雨】。”

　　“天空的雨云漆黑如墨，就像是夜晚提前到来了一般。”

　　“雨水连成白色的幕布，将仅剩的一点光也给遮住。”

　　“就我当时的感官来看，我甚至看不清二十米以外的事物，听觉更是被嘈杂的雨声所阻挡，唯一能让我联系起其他人的，只有通讯设备了。”

　　艾丽妮的眼帘微垂，【提灯】中的火焰轻轻摇曳，出现了一瞬间的不稳定，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安静地燃烧着。

　　“但在通讯里，只能听见其他人紧张的呼喊，以及老师略显焦急的指挥声……甚至后来，就连通讯都变得不怎么稳定起来，只能看到雨水，只能听到雨声，以及……海水蔓延的景色，海浪翻涌的声响。”

　　“之后，我看到的，就是那巨大的阴影……”

　　“它似乎仅仅是摆动了一下鳍，将身躯的一小部分拍打在了岸上，然后……地面就裂开了，碎裂了，被翻涌的海水卷进了海底。”

　　“我尝试着跟老师一同进行反击，但是收效甚微……不，还是有效的，对它造成的伤害非常有效，伤口也足够深，甚至能看到它流淌出的，和海水无二的蔚蓝色血液，甚至能听到它的哀嚎。”

　　“但是……它的身躯太大了，以至于让我们辛苦造成的伤害都显得毫不起眼，而且更重要的是……它的恢复能力太强了。”

　　“你们能想象得到吗？”

　　艾丽妮的声音中充满着苦涩，【灯火】的光辉也再度摇曳了一下。

　　“就像是我们的手指被纸张轻轻划了一下而已，虽然出现了一处伤口，虽然也浸出了血液，但是却很微小，很纤细，稍微等一会儿，伤口就会自行结痂。”

　　“而我们当时的情况就跟这个差不多……甚至比这个还要更轻微一些。”

　　“除此之外，那场【暴雨】也很异常……雨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某种情绪……”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像是开心？又或者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我当时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崩坏给侵蚀了……”

　　说到这里，艾丽妮略微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而后才继续说道。

　　“而更重要的是，这异常的雨水严重影响了我们的作战能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越来越严重了……”

　　“而对于它，那只庞大的【怪物】而言，这种雨水就像是某种增幅剂，又或者是让它处在某种【主场】，身体愈来愈灵活，恢复的速度愈来愈快，就连表皮也愈来愈坚硬……到最后，我和老师都没办法对它造成什么伤害了。”

　　“最重要的是……”

　　艾丽妮就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不好的回忆一般，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提灯】中的火焰不断摇摆，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又坚强且顽强地燃烧着。

　　“它……上岸了。”

　　“或者说，它的大部分身躯，都已经抵达岸边。”

　　“在那庞大的身躯面前，我们所有的防御，所构筑的一切，包括灯塔、堡垒、防线，乃至我们休息用的地方……都显得如此渺小。”

　　“它甚至只是用身躯稍微挪动了一下，我们的一切倾倒了，仅仅是拍动了一下鳍，地面就破碎了，落入了海中，被水淹没，不知踪迹。”

　　“我……最后只记得，是老师将我丢了出来……不，应该是踹了出来？”

　　艾丽妮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充斥着悲伤。

　　“我只记得我的身躯好痛，只记得我飞了好远，甚至飞出了【暴雨】笼罩的范围……最终砸到了地上，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回到了这里。”

　　“而我的剑，我的枪，我的老师，我的战友……都没有了，都没有回来。”

　　“留给我的……”

　　眼帘微垂，看着眼前这一盏火焰摇曳不定的【提灯】。

　　“只有老师最后塞给我的这一盏【提灯】。”

　　“……我记得的只有这么多了。”

　　艾丽妮说完了。

　　“非常感谢，艾丽妮。”

　　阿波尼亚柔声说着，伸出有些苍白且柔弱的手，轻轻盖在了艾丽妮的手背上，将自己的温度也传递给她。

　　“你是个坚强且勇敢的孩子，非常感谢。”

　　而后，阿波尼亚又转头，看向一直在记录关键信息的梅博士，轻声说道。

　　“这样应该足够了吧，梅博士？”

　　“……嗯，大部分都跟我们推测得差不多。”

　　梅点了点头，将手中记录用的终端收好，而后抬起头，看向艾丽妮。

　　“根据我们的观测和复盘，从你们遭遇它，到最后整个防线崩溃，整个过程只有五分四十三秒，这么短的时间……相当恐怖，以至于其他地方都没能进行支援，你们那边就彻底崩溃了。”

　　“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根据我们的观测，你们当时很可能在面对两位【律者】。”

　　“两位……【律者】？”

　　艾丽妮抬起头，瞳孔中充斥着惊讶。

　　“是的，我们观测到了两段近似【律者】的能量波长，一段是观测到的，属于海里的那一位，另一位似乎是新生的【律者】……”

　　“而且后来我们另一边也发现了一只有些异常的崩坏兽，基本可以推论是新生【律者】的伴生。”

　　“只不过这位新生【律者】的能量波长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消失掉了，我们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稍微推了推眼镜，平静的语气中充斥着些许无奈和悲伤。

　　“换句话说，你们当时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两名【律者】的协同攻击，再加上我们后来对场地的观察，以及你的描述……当它，那只体型庞大的崩坏生物上岸时，它破坏掉了陆地，让海水蔓延，也进一步地破坏了你们能立足的地方，而它活动的区域则是进一步扩大了。”

　　“此消彼长之下，你们战斗得如此困难，崩溃得如此迅速，倒也情有可原……陆地被摧毁，暴雨肆虐，一切都被海水覆盖，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战斗，确实很困难……”

　　“不，基本上不可能，因为只要陆地消失，海水覆盖，那就是属于它的主场了，甚至还会有其他崩坏兽在海水中等着你们……毕竟后续我们还花了半日的时间才将涌上来的崩坏兽潮击退。”

　　“换句话说……你能从那种情况下幸存下来，真的很难得，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如此迫切地想要从你这里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为此动用一些不必要的手段，还请你谅解。”

　　梅的语气很是真挚。

　　“不……感谢你们的理智，而且这也是我们身为士兵该做的。”

　　艾丽妮摇了摇头，抱着还算明亮的【提灯】，双手轻轻往回缩了一下，从阿波尼亚的手心中挣脱出来。

　　“我更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很抱歉，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你原本防守的海岸也已经彻底崩碎，被海水覆盖……那里已经被我们临时改造成断崖的地形了，姑且能稍微阻碍一下海中的崩坏兽，防线的重新构建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梅博士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那老师他……”

　　“……没有他的消息。”

　　“这不可能，老师他那么强！”

　　“我知道，我们也不相信，所以我们也在尽我们所能地进行搜救工作……但目前来看，我们并没有获得什么好消息。”

　　“…………”

　　艾丽妮不说话了，只留有【提灯】中的火焰不断摇曳。

　　“……我可以先回去休息吗？”

　　沉默了许久，艾丽妮才如此问道。

　　“请便，以及……再次感谢你的帮助，艾丽妮。”

　　“嗯。”

　　艾丽妮没有多言，只是抱起那一盏【提灯】，迈着有些飘忽的步伐，缓缓离开了。

　　“……唉。”

　　梅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紧皱的眉头近些天就没有松开过。

　　“爱莉希雅……你有没有从梅比乌斯博士那边得到什么消息？”

　　“没有……”

　　爱莉希雅的语气也多少有些低落，

　　“梅比乌斯谁都不见……听克莱因说，梅比乌斯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没出来过，饭也不吃，实验也不做，实验室里的好多项目都停滞了。”

　　“维尔薇那边呢？她不是有「匣子」的远程操控权吗？数据复原得如何？能不能进一步推断出曦望的情况？”

　　“维尔薇那边的消息并不怎么好……她数据复原后，能看到的指令只有……「自爆」。”

　　爱莉希雅的语气又沉闷了不少。

　　“然后……维尔薇近期似乎也没有动静了，听工程部的人说，维尔薇已经闷了好久没出来了，就算她父母过去敲门，她也没动静。”

　　“唉……”

　　梅再度叹了口气，连带着其他人的心情也都不怎么好……不，甚至可以说整个「逐火之蛾」的气氛都不怎么样。

　　毕竟……任谁在整体欣欣向荣，甚至一切都在向好的时候，突然遭受了如此严重的打击，甚至可以说是将「逐火之蛾」里的一大功臣，甚至可以说是一大战力给打没掉了……受到这种程度的冲击，任谁的心情都不会怎么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