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坏了的死神
当曳舟桐生将这句话说出口，并认为泠晴绝对能够听得懂的那个瞬间起，她就意识到了正是因为泠晴听得懂，所以才会特意找过来听她说。
因为他想，而且他懂，这就是一种必然。
在这个护廷十三队当中，在所有的队长之中，只有泠晴一个人是懂曳舟桐生的，他懂曳舟桐生的执着，懂曳舟桐生的欲望，懂曳舟桐生的渴求，更懂现如今曳舟桐生的心情到底如何。
只是，这种懂并非是如同涅茧利亦或者是浦原喜助那种身处局内的那种感同身受，更加倾向于洞悉一切的隔岸观火。
就像是同样习得了义魂技术的全部之后，泠晴并未继续在研究这一领域深入，他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研究者，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他就直接退出了一样。
就如同在事情变得这样之前，在仅仅还只是改造魂魄阶段的时候，他就曾想曳舟桐生提出过异议，示意曳舟桐生应该终止甚至干脆不要立项这个计划一样。
他懂，而他又不至于身处其中，所以有的时候他看的反倒是要比他们这些局内人要更加透彻一些。
哪怕他从未知晓过真正机密的信息，却也清晰的看出了他们走在一条与正途相偏离的道路上。
“小泠晴你啊，该不会是特意来教训我的吧？”
泠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曳舟桐生，只是对曳舟桐生举杯。
曳舟桐生微微一愣，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与泠晴碰杯。
两个人一同眺望双殛之矛，缓缓的将酒喝尽。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所有人都是疯狂
如果仅仅只是改造魂魄的话，就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样。
以中央四十六室发布的公告而言，因为用尸体作战太过残忍所以要封闭改造魂魄，甚至逮捕关押了几乎所有与之相关的人员，这本就是无稽之谈。
在项目递交上去并得到允许之前，就已经写的明明白白了，到底是用在什么地方。但即使如此依旧得到了许可，这说明在中央四十六室的贤者们眼中，人类的尸体也确实只是可以拿来废物利用的无用之物罢了。
以这样的理由来盖棺定论，也无外乎会被一些知情者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一次是与他们自己有关，给予重刑判罚就显得有些过于打脸了，所以才仅仅只是将犯事者关押进蠕虫之巢，仅做警告处理。
不管是暂且魂魄，还是改造魂魄，亦或者是泠晴所创造的召唤鬼道，这些都是被允许
存在的，都是不会引发任何问题的。
真正让中央四十六室有所动作，让总队长沉默，甚至于曳舟桐生本人都不加以辩解的，是超越了这些之上的概念。
也就是曳舟桐生口中‘人造魂魄’的概念。
尸魂界是灵魂组成的世界，如今世界的构成中，魂魄占据着某种程度上来说最为重要的概念之一。而死神们的职责，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也是维系好魂魄的平衡，让魂魄时刻处于平衡之中而不至于世界毁灭。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能够威胁到这一点的，就是绝对无法被许可的重罪。
不管是暂且魂魄，还是改造魂魄，亦或者是泠晴所创造的召唤鬼道，都不会威胁到这一点。
暂且魂魄是一种既定存在的事物，是临时的，暂时的，很快就会消失不见的。即使是还未彻底成功的暂且魂魄的精髓，也只是将一个无关灵压放入另一个魂魄之中，使之合二为一达成魂魄强化的效果。
改造魂魄，是针对暂且魂魄的某一方面进行放大，也算是强化魂魄的一种。改造魂魄所构建的临时魂魄是依托于义魂丸而存在的，换言之它们并非是真正的魂魄，他们的本体就是义魂丸，是一种发明和创造。
只是可以拥有一定程度的思想与神智罢了。没有载体的义魂丸就只是一颗小丸子。
泠晴的召唤鬼道也是如此，它也是建立在暂且魂魄之上的，因此它具有了与义魂，与改造魂魄相似的概念。
即泠晴所召唤的召唤兽是存在自己的思想与理智的，它们拥有不同的个性，会依靠自己的智慧进行战斗，同一个召唤兽的记忆和思想是可以被继承的。
而召唤兽的存在形式则是暂时的，当召唤他们所使用的灵力耗光或得不到充足补充，亦或者它们自己主动解除被召唤形态之后，就会被还原成灵子状态。
或者再给出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改造魂魄与召唤兽，自他们诞生，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它们的强度就已经被固定了。是没有办法自主修炼和加强的。
像是这种存在的概念，依托于义魂之上诞生的概念，是不可能对这个世界的根基产生任何影响，甚至去动摇它的。
但人造魂魄却不同，人造魂魄，或者是人造死神，这种概念与构想本身便已经在冲击世界的根基了。
人造魂魄，是完全从无到有的过程，是对现有的灵子进行重新组合与创生，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固定不变的改造魂魄与召唤兽不同。
这也是浦原喜助为什么会在那个研究室里发现有对现有魂魄进行分解以及尝试再组合的研究的原因。
这也同样是中央四十六室哪怕是一群与研究无关的外行人，也能够立刻判定出他们在做的是不被允许事情的原因，他们也许腐朽，也许愚蠢，但却清晰的知道什么是能够威胁到世界根基本身，必须立刻被严肃处理掉的。
一旦人造魂魄的构想被实现，那被创造出来的魂魄便极有可能具有成长进化的概念，有着无限进化的可能性。
人是神明依据自己的模样创造出来的，人造魂魄则是死神们根据自己的模样而捏造的，当涉足到这一领域的时候，就已经踏足了神之领域。
这是将人造魂魄与所谓义魂，所谓的改造魂魄。所谓的召唤兽彻底分离割裂开的理由。
“但是啊，从无到有的创造一个魂魄，那是所有研究者的梦想吧，是谁也没有办法抗拒的诱惑。”
曳舟桐生抬头眺望着被犹如黑烟一般的薄云逐渐遮掩的月亮，从口中幽幽的吐出了声音。
她没有说这个人就是她。
她的意思指的是所有人，指的是包括她，包括涅茧利，包括浦原喜助在内的所有研究者。
“一开始，我们就只是在进行改造魂魄的研究罢了。我虽然将其认定具有危险的因素，不应该发展，但涅茧利对这个领域充满了好奇，他似乎想要做什么，想要探索什么，我能够感觉到他的野心，我曾犹豫是否要阻止他，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放纵。”
说到这里，曳舟桐生露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她的手落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不想撒谎，我比涅茧利更早就认识到了改造魂魄的可能性，但我并未发展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在克制着自己。当涅茧利一再坚持的时候，我所想的其实只是假借涅茧利之手，去看看改造魂魄究竟能够实现到哪一步。”
因为不是自己做的，因为自己曾经劝阻过，有自己把关就不是问题。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就犹如自我欺骗一般的，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了。
本质上而言，涅茧利、曳舟桐生还有浦原喜助都是一样的人。
区别只是在于涅茧利对比于后两者，从一开始就不想去戴所谓的虚假的面具，他将自己的脸藏在了面
具之后，将真实的自我展露无遗。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与诉求，这是他与曳舟桐生还有浦原喜助最大的不同。
曳舟桐生以某种借口去实现她内心深处想要实现却又被道德与观念所束缚觉得不应该实现的欲望。
涅茧利则是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欲望赤裸裸的展现无遗。这种赤裸裸的欲望，也正是涅茧利这个人的纯粹之处。
或许，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够感染周围的研究者，甚至到最后感染了曳舟桐生。
因为这群人本质上都是疯狂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帮我一个忙呗 二合一
“一开始，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一开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涅茧利与那些孩子们探索着改造魂魄的界限，深入改造魂魄的底层，探索着改造魂魄能够做到的所有一切。”
“但也仅仅只是一开始。”
“泠晴你果然是来教训我的没错吧？”
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个代表着亲昵的‘小’字悄然间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有泠晴的本名。
也许在之后的日常生活中，曳舟桐生还会称呼泠晴为‘小泠晴’。但在此刻直呼泠晴的本名，只能代表着一件事。
那就是代表着至少在此刻，曳舟桐生彻底的将泠晴视为与自己等同的存在了。
这不是两个队长坐在这里的问题。
而是即使泠晴再怎么去说自己只是个半吊子的研究者，曳舟桐生也会彻底的将泠晴视为一个真正的研究者，甚至是超越了自己之上的研究者。
这种超越，指的并不是泠晴拿出了多么了不起的成果。而是指泠晴比任何研究者都要清醒这一点。也许他是个最不像研究者的研究者，但正是因此，他才不会被知识所诅咒，才不会轻易陷入到知识的狂热中。
在如今的这个瀞灵廷，在这个领域，能够让曳舟桐生自认不如的只有泠晴与浦原喜助。
泠晴是因为曳舟桐生知道，她即使真的将人造魂魄的完全成果扔到泠晴的面前，他也不会在意，若是确定那魂魄会威胁到世界的根基，他更是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其斩杀。
而浦原喜助，是当他亲眼见识到了那些，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时候，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质问她，而并非是犹豫或者是一并狂热。
“不过，确实，仅仅只是一开始。改造魂魄是有趣味的，是能够得到很多的技术数据和技术雏形的很有用的东西。但想要在改造魂魄上更进一步是做不到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曳舟桐生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现了喜助留下来的……义骸。”
泠晴喝酒的动作停住了。
“在离开之前，喜助一直在研究那个东西，在最初，我们都未意识到，可能就连喜助自己都为意识到义骸所拥有的巨大的可能性，某种程度上而言，义骸甚至可以和我所创造的义魂技术并驾齐驱，即使义骸是在发展义魂，却在另外的角度完成了超越。”
浦原喜助，这个孩子是有才能的。
这样的一句话浮现在了泠晴的脑海之中。至今为止他也依旧记得浦原喜助在当初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模样。
谁也没有办法想到，浦原喜助觉得可能没有什么大用，仅仅只是因为想所以才去做的义骸，居然会在看不见的地方，间接导致如今的局面。
“简单的来说也就是，在人造魂魄这个领域，义魂只是一半，另一半是什么谁也不知道，直到我们找到了义骸。于是人造魂魄也就成为了可能。”
而这，便是曳舟桐生将义魂与义骸并列的原因。
人造魂魄就像是一个答案存在在那里，曳舟桐生与涅茧利只持有一般的钥匙所以无法入门，但当他们在无意间得到另一半钥匙，意识到他们可以推开那扇门进入神之领域的时候，哪怕是曳舟桐生也无法克制自己。
也被那欲望与狂热吞没了。
正如她自己所言，那是所有研究者的愿望与渴求。
“说到底，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曳舟桐生自嘲苦笑摇头。
“事情越简单，后果越严重啊。”
泠晴也有些感慨。
对于瀞灵廷与十三队而言，这件事也就只是技术开发局无法成立，曳舟桐生的那点小爱好受到了打击，仅此而已。
但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被阻止的到底是什么。
甚至可以说，幸好现在只是起步阶段就被发现了。若是让人造魂魄继续研究下去……
搞不好，最后就连‘灵王’也能够在死神们的手中得以创生也说不定。
仅仅只是想到此处，就不由的令人毛骨悚然。
灵王乃是锚。他的意志并不重要。
但若是锚不止有一个，同时好几个势力或者是野心家，想要去争夺那唯一之锚的位置。由此来掌握世界呢？
“事情
越简单，后果越严重……”
曳舟桐生重复了一遍泠晴的话，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笑得极为豪迈，甚至于最后就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啊，越简单的事情就越可怕啊，越纯粹的想法就越是危险啊。”
说到底就是一群研究者搞出来的事情，还是相当纯粹的研究者。他们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甚至没有学阀的勾心斗角与争名夺利。却也正是因为这份纯粹，让事情变得不是那么复杂，却足够可怕。
曳舟桐生伸手擦去了眼角渗出的泪珠，笑容甚至都未褪去，就对泠晴说道。
“泠晴，看我以前那么照顾你的份上，帮我一个忙呗。”
“你先说是什么。”
“放心啦，不会让你为难的。你代我向喜助道个歉吧。让他不用介意那么多。这一次错的人是我们，是毫无疑问的。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他坚守住了应该坚守的底线，他才是真正的好样的。”
技术开发局的成立被搁置了，曳舟桐生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大部分骨干也被关押进了蠕虫之巢。
泠晴一直将曳舟桐生视为尸魂界现代科学的祖师爷与奠基人。但现在，周围祖师爷却不得不悲观的承认，她的研究与创造不仅会被瀞灵廷的高层否定，更是会面临人才断绝的困境。
原本已经迈入正规的科学发展，不能说是就此断绝，只能说是暂时到此为止。
而这一点，曳舟桐生知道，泠晴知道，浦原喜助肯定也知道。
若浦原喜助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他一定不会在意。但他不是，所以他明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也会因此而痛苦。
或许，这也是他还未彻底成长起来，尚未成熟的标志也说不定。
正是因为会苦恼这些，所以才显得有些可爱。
相比之下，明明是当事人的曳舟桐生表现的却只是有些消沉，明明隔岸观火已经明白了一切却表现的预计无关的泠晴，他们两者才失去了那份纯真与可爱。
“我知道了。”
泠晴轻轻点了点头，现在他可不会说什么“想要说的话，不如自己去找喜助说”这样的话。
浦原喜助与曳舟桐生的关系在现如今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不是互相不好意思再见对方的程度了。
由泠晴来当这个中间人为他们传话，为他们传递各自的想法与考虑，说不准才能够替他们重归于好留下些许可能。
“不过……果然，曳舟队长你还是对喜助报以巨大的期望吧。所以才会干脆利落的放手。”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曳舟桐生苦笑着摆了摆手，却没有否定泠晴的话。
涅茧利为人不好相处，却是一个一眼真的家伙。他有着超高的研究天赋，也有着足够糟糕的性格，像是他这样的人，只有想办法替他套上项圈才能够让他不走在因为单纯的探索与欲望而摧毁一切的道路上。
所以，涅茧利这个人，不能说就不管了。但能够管的实际上也有限。
而浦原喜助则不同，他其实和曳舟桐生更像。
他们都很清晰的洞察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无止境的膨胀的欲望，并对那欲望加以约束，试图坚守住应该坚守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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