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啪啪桑
神明们的自我隔离，对脆弱的凡人而言确有是善举，但究其本质，神明们也是在为自己的切实利益做考虑。
神明虽然不依靠吃喝而活，但他们需要来自凡人的信仰，这个人间界对他们而言就相当于是是麦田、牧场。
除非是日子不想过了，不然没有神会跑到凡间瞎胡闹。
就算偶尔有神想下来溜达一圈，也是用化身而非自己的本体降临，因为诸神联手对整个凡间世界降下禁制，会排斥那些实力超出一定上限的存在，除非祂也像冬神阿贾克斯一样选择自我封印。
然而在这些强大的正统神之外，这个世界还存在一些自诩神明，却不够格进入神域的邪门玩意儿。
这类不入流的神明，大多脱胎于一些民俗传说，亦或者是个古老而特殊的魔物个体。它们被那些信仰正统神的传统教会通称为“伪神”，个别也会具有一些类似神明的特性，例如吸收信仰，给予信徒赐福之类的。
正经人一般不会去信奉这些奇奇怪怪的伪神，有的伪神本身就是凶恶残暴的邪祟，于是乎慢慢的也就成了人们口中的“邪神”。
迪克觉得不出意外的话，鹿头帮的情况也大抵如此。
值得一提的是，卡拉乔向迪克坦言，他和鹿头帮的老大卡雷姆其实有些亲缘关系，卡拉乔的祖父就是卡雷姆的外公，两人是表兄弟。
卡拉乔的祖上据说也是贵族，但早好几代人之前就没落了，他们的家族有狂战士血脉，身体会因为愤怒而变强。
当年卡拉乔怒杀作恶总督，就是因为被对方逼入几近家破人亡的绝境，房子和田地被夺走了，老婆和一双最小儿女也被总督害死了，于是卡拉乔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个人手持两把狂战斧，当街砍翻了那个作恶总督和他的一群贴身护卫。
可惜卡拉乔在武技修行方面没什么天赋，只有低阶战士的水准，不然他在血脉加持下的战斗力还要更强。
对于自己这个表弟，卡拉乔并无半分亲情可言，反而是深恶痛绝。
当年卡拉乔带着剩下的三个儿子躲进深山当野民，那时就已经是鹿头帮头领的卡雷姆想要拉拢自己这个因为砍死总督而声名在外的表兄。但卡拉乔早知道自己这个表弟在信奉一些很邪门的东西，所以一直对其敬而远之。
而不死心的卡雷姆，见表兄卡拉乔油盐不进，就把歪主意打到了三个大侄子的身上。结果他把卡拉乔的二儿子忽悠的误入歧途，为了变强而出卖自己的灵魂给鹿头神，最后落得个身死魂灭的悲惨下场。
正因为有杀子之仇，卡拉乔同卡雷姆彻底决裂，几次想要报仇却都以失败而告终，因为卡雷姆本身的实力就不在他之下，又有那个鹿头神的赐福，因而几次挑战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卡拉乔的大儿子也因故病死了，已经进入暮年的狂战士，就像是被硬生生的斩断了心气，再也无法愤怒起来了。
讽刺的是，卡拉乔不再复仇，某邪教头子却以为是自己这个固执的表兄终于想通了选择认命，这次为了对抗新总督的剿匪行动，竟然主动派人过来联络卡拉乔，想要和无名之谷联合，甚至在他明确表示拒绝后，又想要耍那些令人作呕的下作手段逼他就范。
于是新仇加旧怨，卡拉乔选择了投靠总督。
对于如何收拾鹿头帮，迪克的想法是要先弄清楚那个鹿头神的底细。
相较于已经覆灭的秃鹫帮和血狼帮，鹿头帮这群邪教徒可是实打实的掌握着一些特殊能力。像这次的刺杀，要不是迪克早有防备，身边又有这么多高手拱卫，换一般总督身边的护卫力量，可未必能拦住那个邪门的黑影人。
于是思索了半晌，性格慎重的迪克决定求助一波外援。
……
“所以你小子就把鬼主意打到我身上，想我出手是吗？”
贝希摩斯修炼的山洞内，看着迪克笑眯眯送上来的礼物，老魔法师眯着眼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但眉宇间并无半分怒意。
显然听完了迪克的讲述，他也对这个鹿头神有了几分兴趣。
“师伯，在您面前我不敢托大，这次确实是想请您出手。”
“你没有贸然动手，先来找我是对的，不然得吃大亏。”
“师伯你了解这个鹿头神吗？”
“没听过，但这种躲在偏远地区暗中发育的邪神，因为信众少，一般都很喜欢鼓动自己的信徒搞活人血祭，这样可以一下子获得大量信仰。你若是直接带兵杀过去，百分之一百会被对方利用。”
贝希摩斯的告诫，迪克也是了解过的。
一般来说，围剿邪教徒要避免强攻、尽量采取活捉的方式。
之所以要避免杀伤，并非是出于对邪教徒的怜悯，而是怕被对方利用，将杀戮当成献祭。导致教徒信奉的邪神被增强，再召出什么要命的东西。
类似的情况，帝国境内就曾发生过。
有小地方的领主不知道各种利害，发现自己地头上盘踞着一伙邪教徒，就脑子一热，直接带兵杀过去围剿，与邪教徒爆发激战。结果打着打着，邪教徒的祭坛亮了，当场召唤出来一个大恶魔！
这种情况就很恶心了，邪教徒故意布置在自己的藏匿窝点内布置献祭用的仪式法阵，军队打上门和他们爆发激战，无论是士兵杀死邪教徒、还是邪教徒杀死士兵，血肉和灵魂都会被无差别的作为祭品。
有些已经成了气候的邪教，甚至会在炮灰的身上画献祭法阵，然后鼓动他们去送死。
不出意外的话，鹿头帮应该也是准备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总督府的围剿部队，被他们抓走的那些野民，即是炮灰、也是祭品。
请动了师伯贝希摩斯出手，迪克带着他回到前哨基地，那个被俘的刺客也从山谷村转移到了这边，受到严格看管。
贝希摩斯见到这个小怪物的第一眼，就笑着告诉迪克，你抓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这是个神仆。”
“神仆？”
“就是接受过神明的特殊馈赠，产生‘升格’的信徒。正统教派的神仆一般是接受神之血，教派会给他们一些更体面的称谓，比如神之子或者圣女、神童什么的。至于这个（指笼子），看它这副衰样，就知道他们信奉的那个鹿头神不是啥上台面的货色，这都不能算是升格，叫变异还差不多。”
仔细端详了那个小怪物两眼，贝希摩斯一脸鄙夷。
小怪物看到老魔法师的眼神，立刻用迪克听不懂的语音破口大骂，哪知贝希摩斯竟然也开口，用同样的语音反骂回去，直接给小怪物骂楞了。
迪克这才知道，小怪物用的是一种古代精灵语，而且还是一种少见的偏远氏族的方言口音，和正统精灵语的差距极大。
贝希摩斯虽然没太瞧得上这鬼东西，但却根据小怪物的变异状态，大致推测出鹿头神的水平，可能和他的实力差不多，也就是介于圣阶和亚神之间。
而考虑到这家伙是吃信仰的，真要是单挑，应该会比贝希摩斯略强。
不过老话说的好，跟这些歪门邪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无论迪克还是贝希摩斯，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邪教徒进行一场公平的较量！
048、死或生
鹿头帮的老巢，位于西部山区的核心腹地，这里有一片被高耸群山环绕的古老森林，林子里都是巨大的杉树，鹿头帮的人就在这座森林的中心位置建造了一座黑石祭坛，用于祭拜他们信奉的那个“鹿头神”。
此时在祭坛周围，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数足有上千。
除了鹿头帮原有的人马外，还有周围原本就服从于他们的“信徒村”，以及许多被他们胁迫来的野民。
既是匪首也是大祭司的卡雷姆，穿着一身兽人萨满的传统行头，在黑石祭坛上手舞足蹈的“跳大神”。
跳完后，卡雷姆一挥手，手下教徒便押解着十名祭品上台。
这些人都是不愿皈依鹿头神的被俘野民，卡雷姆从一名仆从手上拿过一把尖刀和一个黑漆漆散发着恶臭的石碗，然后对祭品逐个抹脖子放血，很快就盛满了整个石碗。
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石碗内的鲜血突然沸腾起来，并迅速从殷红变成漆黑。卡雷姆见状，心中顿时大喜。这说明鹿头神接受了他的血肉献祭，并回赠给他们一份恩赐。
于是卡雷姆朝祭坛下方第一排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
“孩子，你被神明选中了，喝下它，成为新的神使。”
卡雷姆说着，直接伸手捏腮将恶心的黑血往那男孩嘴里硬灌，黑血入口的瞬间，男孩就像是被夺走了神智，双眼翻白、浑身抽搐不止，而那些黑血就像是活物一样，不是被男孩喝进去的，而是主动“爬”进去的！
很快，一整碗黑血就全进了男孩嘴里，随后这孩子趴在地上，发出不似人类一般的嘶吼，身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异，皮肤变成青灰色，质感如树皮一样干枯，头顶长出了一对鹿角。
看着就在自己眼前变异的男孩，卡雷姆面具下传来一阵狂笑。
而此时距离这邪恶祭祀活动千米之外的一颗杉树树干上，女忍三人组正潜藏于阴影之中，暗自观察着这场可怕的意识。
如果不是红叶拦住，霞和绫音差点没忍住就要动手。
“红叶姐，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
“那个卡雷姆就在那里，我们三个联手一起上的话……”
“你们两个，还记得出发前，主上千叮咛万嘱咐的吗？我们的任务是侦查敌情，带有用的情报回去，而不是擅自行动。而且那个祭坛……有古怪！”
由于穿越前，曾是隼之里的龙之巫女，红叶对邪恶力量的感知是比霞和绫音都要强的，因此哪怕隔着大老远，她都可以感应到祭坛极其周围散发的邪恶气息。
对魔忍潜入邪魔老巢，然后中了妖怪埋伏的戏码，红叶在穿越前就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
要不是迪克刚好在她遇险的时候，把她召唤到了这边的世界，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落在那群怪物手上，会有怎样可怕的下场。
在红叶这个“过来人”的劝说下，霞和绫音这才没有选择蛮干。三人利用营地周边高大的杉树找制高点，绕着外围一番侦查下来，很快绘制好了鹿头帮营地的最新布局图，随后安全返回后方，将她们最新的发现告知迪克。
“也就是说，那个卡雷姆在量产精英怪喽？”
听完红叶的描述，迪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来刺杀自己的小怪物，贝希摩斯这会儿正在研究那个鬼东西，想着如何把它再变回人类。
另外红叶她们在撤退过程中，还发现那群杉树林里出现很多鹿首精。
这些怪物像哨兵一样，在鹿头帮的营地外围游荡，红叶去年第一次进山侦查鹿头帮时，还没有遇见这些魔物。
也就是说，这些鹿首精是被叫来帮忙的。
“这么看的话，这个鹿头帮之前倒是一直在隐藏实力。”
“正常，这种邪教团体不敢高调，怕引来官方和正统教派的围剿。”
贝希摩斯一边说着，一边从门外进来，看了看三个身材曼妙的女忍者，目光在她们与迪克之间来回逡巡，似乎发现了什么。
迪克摆摆手，让三人先去休息，然后请贝希摩斯坐下。
“师伯，您那边有什么新发现吗？”
“过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的，我跟那小神仆对骂了一个钟头，他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咳黑血了，然后身上的邪神气息就衰弱了很多，但连带着生命力也开始大幅下降，不过倒是能说人话了。”
“啊？”
根据贝希摩斯的判断，小怪物能说古精灵方言，是被邪神力量腐化带来的影响，这大概也是邪神本体使用的语言。
但邪神之所以叫邪神，它所赐予的力量，往往带有很多强烈的副作用，并且只能爽的了一时，等爽过之后，就该要你用命来还了。
相较之下，正统神明不会轻易给予凡人赐福，但只要给了，基本上不会有副作用，更不会危急被赐福者的生命。
有鉴于此，贝希摩斯判断，这个鹿头神的赐福是有时效的，力量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弱，并且对赐福者造成不小的负担，最终导致其失去性命，而这极有可能是那个邪神的有意为之。
“说起来，你没联系那些正统教会吗？”
“联系了，人家不愿意来，我有什么办法？”
迪克说着小手儿一摊，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他之前联系过山南最近的圣光教会，说自己这里发现了邪教团体，请求对方派人支援。结果教会负责人回信，以路途遥远、情报不准确为由婉拒。
迪克看了回信，心中冷笑不已，心说这群神棍真是虚伪。
他们不是不肯提供支援，而是不想立刻提供支援。一方面是在“暗示”迪克给教会捐钱，同时也是希望等邪教团体真正动手对拉古格造成破坏，他们的骑士团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闪亮登场。
这样可以收获当地人更多的感激，得到的信仰和募捐也更多。
属于是得到上头神明“默许”的行为。
但迪克作为总督，可不能等那些邪教徒做大，任由他们威胁封地。
前几任总督敢为所欲为，是因为他们都有靠山，会有人愿意在公爵面前为他遮掩过错、夸大功劳，枕边风有时候比什么谏言都好使。
可迪克不行，他想位子坐得稳，就不能有任何闪失。
至少在现阶段，绝对不行！
当着贝希摩斯的面，迪克坦言自己眼下的处境，鹿头帮是他第二阶段剿匪作战的收尾之作，不但要打的赢，还要赢的漂漂亮亮！
贝希摩斯沉吟了片刻后，对迪克说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
两天后，迪克在前哨基地集结了一支一千六百人的“大军”，部队除了四百名私军的正规士兵外，还有一千两百名临时征召的民兵，其中有一百多人是山谷村的前野民。
随后这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开拔，向鹿头帮所在的深山腹地进发，部队每日行进不过十几里，队形松散的像一只行动迟缓的史莱姆。
而这支东拼西凑的军队，在各方面都极其符合这个时代应有的特色，杂乱的军营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吵闹个不停。
这种好似郊游一样的行军，自然是没有任何隐蔽性可言，鹿头帮的探子想要发现他们，隔着几百米就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儿。
得知总督府集结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前来围剿，卡雷姆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因为这和迪克之前剿灭其他土匪时的风格大不相同，有一种高手突然掉段变成菜鸡的违和感。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摆开这种堂堂之阵打上门的行为，也确实是正中他的下怀。
一想到到时候将近三千人在黑森林里打起来，他们虽然人数比对面少，但有鹿头神召来的十几个鹿首精助阵，势必会是血流成河的大战，而这些杀戮都将成为对鹿头神的献祭。
“哼！来的正好，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总督府的军队虽然行进速度很慢，但每天都在稳步前进，很快就抵达腹地的古老森林外围。
军队直到穿越峡谷，抵达森林外围，都没有遭遇任何袭击，再加上本就人多势众能壮胆儿，所以士气十分高昂。
不多当大家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黑森林”，看到高耸的巨大杉树如城墙一般连成片，不少人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隐隐有些脊背发凉。
“这林子，看着怪邪门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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