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夕己
夕恒不得不开场就催起筋骨力与皮肉劲力,格挡起对方汹涌不断的招式。
这次师姐似乎都用上了全力,身动剑动犹如电闪,快得无与伦比,甚至比起她自己都更凌厉一筹。
她全无思索余地,只得不断甩招互攻格挡。
短短几秒之内不过十几招,夕恒便已经落入下风。
她眼力虽能看见那么几瞬破绽,但刚注意之时,对方剑招又已变换,破绽不知去向难以攻击,只能不断用对招格挡。
又是三两招后,红妙忽地朝上挑剑,夕恒后撤半步勉强躲过,但鬓角发缕却是被剑刃斩断,犹如秋日落叶一般随风徐徐飘落。
下一瞬,两人同时顿住。
停顿的两剑微颤,剑鸣悠悠,使剑场陷入一片寂静。
“师姐赢了……”
夕恒心跳仍在迅速跳动。
她的剑法都是红妙师姐教的,对方用出这么锋芒逼人的招数,无法硬接也算正常。
只是……为什么师姐今日对剑时忽然变了一副态度模样。
平时对剑都像是教导,而今日却像是要发泄什么一般,用上了全力攻俩。
“师姐?”
并且红妙师姐在停剑之后,仍然没有说些什么。
接着,对方将剑刃插在地上,慢慢蹲了下来。
双眸只是看着手里长剑,盯着剑上寒芒之间反映出的面容。
夕阳坠下几毫,洒下的金辉顺着剑刃反光,落在她遮住面容的前发。
红妙终于徐徐叹出一口气,以自语般的小声,对夕恒呢喃道:
“你仇人死了。”
“我?”夕恒不太确定这种奇怪状态下的师姐,究竟是不是在对她说话。
“赵乾元已死。”
“哦……”夕恒半个月前就已经猜到了。
现在真正听到师姐讲出,心里倒是平静无波:
“这应当算是好事吧?”
“他被三名暗劲大成拼上性命,以血线禁法冲破玄关突破暗劲,并当场格杀。”红妙声音有点沙哑:
“红恋栈长老,也在此次刺杀中身亡。”
她侧过视线,沉下的黑瞳看去一旁在风中摇曳着的竹林,听着竹叶沙沙声响,心底思绪万千。
“……师姐节哀。”夕恒不太会安慰她人,只说了这一句。
“也没什么可哀的,长老日渐衰弱,寿命本就不长……如今能凭这短暂寿命了结心中所念,也算是殉道成仁,对于武者而言已是相当不错。”红妙轻声说罢,又轻叹一口气:
“只是我虽然明白,今日听得这消息,总归还是有些心神不定……长老都已离世二十余日,而我今日才知晓此事,当真是令人不喜……”
她摇了摇头,言语停在此处,又换了个话题:
“今日对剑便就到这吧,我能教你的也已不多了,师妹。”
说罢,红妙将长剑回鞘,转身朝着西方离开。
夕阳之下,她独身的落寞背影渐小。
红黄两色的微光绕过她的背影流过,影子被拉长了十数米,正巧落在夕恒脚下。
后方少女静静注目,将师姐的背影留存瞳中,似是被师姐的心情影响,心里也稍有些沉重。
夕恒也将手里青峰长剑收起,片刻后又跟到红妙师姐的肩侧。
“师姐也不必太过失落,长老大人应当也不会希望见你这幅样子……”她仍想要安慰。
“确实如此。”红妙看着极远处正缓缓坠落的深红夕阳,缓缓呼出一口气:
“每次长老见我如此,都会呵斥道武者不可软弱,不可垂涕,尤其是我等习杀剑之武者,更是不得乞哀告怜。”
“她曾说过,哪怕她身死之时也要如此……长老胸中似是有道心墙,就连我也被隔开。”
她摇了摇头道:
“大抵是因她知晓自己将早早离世,恐怕我伤心,所以才不愿与我亲切,甚至未曾再许我拜师,只让我以长老两字代称。”
“如今,倒是随了长老心意……她离世之后,我心却只是茫然,并无太多伤悲。”
夕恒在旁边默默听着。
这毕竟是师姐与长老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做个倾听者。
说着说着,红妙师姐转来目光,轻呵一声:“还有你,同样也是。”
“我?”夕恒歪头。
“你虽表面开朗明白,但实际上极为心高独傲,不愿与任何人展露真心……这也是我们这类武者的通病,修炼这种杀剑,自然漠视他人,愈发孤傲。”红妙简单说出。
“……是吗?”
而夕恒却没怎么意识到这点。
“你也是如长老那般,不以真心待人之人。”师姐说。
“真心?”夕恒眨了眨眼:“我应当有的吧?”
“我没看到,你何时对我动过什么情?”
“动情?师姐你在说什么?”夕恒还是听不懂。
“是啊……我在说什么呢?”师姐摇了摇头,好似意识到了自己是因伤心而在讲些胡话,又对夕恒道:
“你就当做从未听到过好了。”
“哦……”
“就到这吧,我要回房冥想,放松心境。”
师姐说罢,背负两手走过花坛,开门走入自己的小阁楼。
夕恒又哦了一声,听话转身离去。
只是未能见到,在她转身时,红妙忽地回望过来,见着夕恒离去,眼底又闪出了一丝幽怨。
最后,这飘不可见的幽怨感化成一声叹息,从唇际徐徐呼出。
……
三日后,金石城南城门外,天梁大军兵临城下。
沉甸甸的白云飘着细雪坠下,漫天雪花伴着东风吹打在宽厚城墙上身穿全甲的士兵面庞。
冷风呼呼刮来,今日忽地降温,令身强体壮的士兵都感相当不适。
城墙之外,地面已被落雪覆成棉白,外面天梁军正砍下周边树木,或是铸成攻城云梯,或是砍柴取火来为衣物不齐的士兵供暖。
战鼓没有敲响,虽然看起来是两军对阵之势,却各自寂静无声。
满山遍野的天梁军中身穿甲胄的精兵较少,其中大多都是些只训练不到一月就上战场的民兵,衣装不整也不厚,在寒风中被冷得浑身发颤。
而城池之中,又开始了如上一世攻城时,平民们结阵的慌逃之景。
不过这一世,因为天梁军来袭的消息,提前半月传来,城中百姓有些资产者、或是在外地有着亲属亲眷可以投靠之人,大多都早已有条不紊撤向北方。
天梁军之前在建昌城三日没有封刀,赫赫凶名已经传遍金石,能走之人都不肯留下,只有小部分信任官兵者仍留在金石,但今日见了天梁贼恢弘磅礴的大军,他们也开始慌忙逃窜。
城中还存有些许秩序,衙役捕快四处巡视,至少夕恒在道路间走了千米,也没像上一世那样接连遭到劫匪流氓抢劫。
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内城没被烧毁,没有酝酿出足够数量的匪盗之徒。
夕恒抓着件鼓鼓囊囊的小包袱,用钥匙打开剑院大门,就走去院子中心堂屋。
如今的红线剑院,几乎只剩下了她与红妙师姐两人,其他大多师妹要不然是被家族带离了金石,要么就被师姐劝走。
她也被劝过一遍,不过当她说出要帮师姐复仇后,师姐神情古怪地仔细盯了夕恒一阵子,见到夕恒坚定无比的模样,终究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今日,就是红妙师姐,让她去内城琴瑟轩中,取来了一个包裹。
渐渐,夕恒走到剑院堂房之前,轻敲两下,随后推门入内。
室内窗户盖了红纱,将其中氛围映衬地相当昏暗怪异,两只蜡烛立在前头桌上摇曳不断,三炷香插在小炉,供奉着红长老的牌位。
地上,红妙师姐穿着一身整洁干净的白红衣裳盘坐着,手中捏着一张手帕,缓缓擦拭着手中长剑。
“师姐,东西我带来了。”
夕恒将手里包袱放到对方身侧,落出瓶瓶罐罐的碰撞声。
“嗯……”
红妙又多擦了几遍剑刃,便将长剑平平稳稳地放在大腿上,解开身边包袱,先取出一个黑色小瓶。
瓶中是浓郁的深黑液体,红妙再把长剑平稳端起,手里小瓶黑液倒在剑身,再一点点用手帕抹均匀。
倒完了这瓶,师姐又拿出另一瓶深红如血色的液体继续浇灌剑刃。
“这般做法可以在削出一个伤口后,使敌人迅速毒发身亡。”红妙师姐背对着夕恒讲解道:“你可需要?”
“我有些自己的办法,不必用师姐的。”
“哦?”红妙好像有些兴趣。
“也算是一种毒。”夕恒没多解释。
“这样么。”对方也没多问。
随着一瓶瓶毒药浸过剑身,红妙手里剑刃很快由暗黑转为猩红,又逐渐变化为七彩颜色,最终回归净白。
将毒剂抹罢,这把危险至极的长剑被师姐慢慢收入鞘中,同时,她回头对夕恒道:
“今日刺杀天梁将军之事,你在外围做些呼应即可,见势不对,就立刻逃离。”
“好好。”夕恒敷衍着答应。
她若是不答应这个,师姐根本不会让她一起行动。
“若是出现意外情况……也不必为我复仇。”红妙轻声道出。
“不会有意外的,师姐放心。”
“你倒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模样,好似无论什么事情都牵不动你的心情,为何?”红妙忽地问道。
因为夕恒这几世时间,已经历过太多大小事情,心情不再会因此扰乱。
如今,虽然天梁军的提前到来稍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要帮助师姐复仇这件事,本就在她的预想之内,夕恒自然不会太过惊讶。
“因为,我很乐意与师姐同生共死。”
这倒也不是什么谎话,夕恒已经愈发不在意生死之事。
与师姐一同报仇,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没关系。
红妙闻言,手里轻抚剑鞘的动作渐渐顿住,回眸与夕恒四目相对。
令她心感奇异的是,对方眼神不像是在说谎。
“当真?”师姐又试着确认一遍。
“当真。”
“……”
红妙眸光微闪。
在她的认知当中,夕恒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这位夕恒师妹对待任何人时,眼里都会怀有些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漠。
她以为……对方应当没什么真挚之情才对。
但实际上,似乎并非如此。
夕恒在说‘同生共死’这四字时,是认真的……
这种古怪的矛盾感令红妙心生纠结,她看人的眼光应当没那么差才是。
自己想错了?还是说,自己这位师妹不可以常理相论?
上一篇:变成女神开始称霸世界吧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