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拉米苏有百合香
我真是急得腿都要软啦！
“哈哈，哪里来的下人，在我们应大人面前耍威风，我们有证人，昨晚亲眼看见了这黎县令率众袭杀朝廷命官，难道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应大人身旁一人率先嘲讽道，却是本州的知州大人，亦是那贺通判的同僚。
“应大人，何必与他废话呢，只要您一声令下，小的立马冲进去，替大人率众拿人！”
知州大人笑得圆滑，对着应天清拱了拱手。
应天清的脸色，慢慢的白了。
第五十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作为皇帝亲自认命指派的大员，应大人自是出入过朝堂数次，自问还有几分眼色的他，冷汗不住往外冒。
就算身着下人朴素的粗麻布衣，那高高在上的凛然气质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应天清慢慢发觉，今天的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有点想回家了。
分明说好的，他只需要陷害一个有背景的小官，让他倒台，再也无法翻身即可，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
更何况主谋方动用的人脉，关系极多，付出的代价也不少，给他的孝敬也不少，他甚至还得到了某内阁官员的支持，承诺事成后拉他一把。
在这诸多官吏的共同配合之下，此事应当非常容易才对。
但对方却没说过，此事背后的水莫名其妙的深，他一个负责监督监察地方官吏的都转运使亲自出马，都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县令。
说好的有人罩着自己呢？说好的对方的背景只是个内阁二品大员的爹呢？那护崽子模样将人揽在身边的女人，不是长公主殿下又是谁？
他想跑了，他不干了，这差事，给再多的钱都干不了吧，还有可能掉脑袋！
记得当初皇上为了让长公主立威，让她亲自着手去查了一桩牵涉甚广的赈灾贪污案，谁都没想到，初出茅庐的长公主殿下选择一查到底，丝毫不顾忌人杀多了是否会危及社稷，无论官职大小，贪污多寡，所有涉案人员全都被她拉倒了城门边，杀得人头滚滚，一日便染红了护城河。
应天清紧张之余，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是在确认脑袋是否还好端端的长在脖子上。
更要命的是，他似乎听见幻听了，在人群中的他，似乎听见了长公主细微的声音。
不，不对，这不是幻听，是一门功夫，凭借高深内力，将话传递至某一人耳边的神技。
是，是长生功！
再也不存在认错人的侥幸了，原本被冻了一夜的应天清，感觉艳阳高照的现在，反而更冷了。
“大人，大人？”
知州有些奇怪，计划分明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怎么应大人表现得如同中风了一般，唯唯诺诺。
不过此事倒也不难，毕竟是早已商议稳妥的事了，那贺堂虽蠢，却也是他们的弃子一枚，弃子都弃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想到自己即将拿到的好处，知州果断略过了还在发呆的应大人。
“来啊，证人何在？”
知州得意洋洋的说道。
“小人在，小人在！”
一名笑得谄媚的中年男人越众而出，跪在了知州面前。
“小人是那黎县令的表舅，千里迢迢前来投奔与他，不曾想，他丝毫不顾忌亲戚恩情，长幼尊卑，将小人轰出了门外，小人不甘心，在门外蹲守一夜，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埋伏人手，将贺大人及其一众衙役残忍杀害！”
男人指着我，一脸愤恨的控诉。
昨日里还声称小时候抱过我的表舅，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表侄儿，我当日只觉对方是个赌徒，故而不肯收留，不想。他居然也是对方安插的人。
到了现在，就算再迟钝，我也明白了这些人的用心，八名衙役，连同贺大人一共九人的命，这笔账，他们是要赖在我头上了。
我握了握双拳，默默记下了他，这个嘴上亲戚情谊，长幼之谊，背地里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的男人嘴脸。
咕，你等着，我若还有命在，我要告我爸去！
“敢问知州大人，下官府内只有家丁数名，其余皆是下人，如何杀得贺大人手下这许多精锐的兵士？”
我虽然问出了口，可一想到这些人处心积虑为的是将我置于死地，此等事情，必然能让我无可辩驳。
好奇怪啊，知州大人看在我父亲面上，应当是向着我才对，我干县令这两年，那些见不得人的政绩，也全是靠他替我遮掩的才对呀。
“哈，正是如此，本官这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呐，给我搜！”
知州大人，此时毫不留情，原本就已将住宅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一声令下，兵士直扑我家正房。
不一会儿，便到处传来了家具破碎，和器皿碎裂的声音。
我的手忍不住委屈的抱上了身边小芸芸的大腿。
呜，我的家，我的家被他们砸了！
小芸芸摸了摸我的头，轻声安慰了我，让我不用在意，这地方死了这许多人，原也是不宜再住了。
“大人，找到了！”
一名兵士如同排练过的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我家花厅内搜出了军用弩数把，不用说，尸身上定然也同样沾着带血的箭头。
“怎么样啊黎大人，这等军用重弩，寻常百姓是拿不到的吧，需不需要我派人核对一下县衙内的军用器械储备，看看是否有缺，缺少的数量是否对的上，免得说我诬赖了你？”
知州大人越发得意了，人证物证俱全，我已经是百口莫辩。
我叹了口气，何必比对，他们的手伸得如此之长，摸到我县衙内部又有何难。
此时的危机，远比当初扳倒刁师爷还要巨大，可偏偏，我又找不出任何的反驳。
因为呀，我面前的不是一个狡猾的罪犯，而是一个集团，一个用尽手段，想要除掉我的集团。
早上还感受着小芸芸的温柔亲密，转眼就被人诬陷至此，又气愤又委屈的我，差点没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作案动机！
我很想喊出来，但，这是没用的，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动机是否存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的。
“对，人就是我们杀的，喏，那个贺堂还是我动的手，我杀了五个，县令杀了四个。”
我心乱如麻之际，小芸芸忽然说起了俏皮话，我苦着小脸抬头看她时，还朝我弯了弯眉。
呜哇，这，这是干什么呐！
“大人，大人，犯人已经认罪，众人皆是见证，我们是否可以动手拿人了？”
知州大人刚想招呼，突然想起今日的领导是谁，赶紧转身，象征性的询问了一句。
他手都抬起来了，只要一声令下，便是黄金数十两进账。
“呃，这，这，这，你，你为何杀，杀这贺堂啊？”
嗯？应大人的反应，怎么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原本气势汹汹的应大人，现在突然变成了结巴，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肯让我有说话的机会总是好事，不管怎样，这也可能是翻盘的机会呢！
“我....”
没想杀贺大人...话还没说出口呢，一只大手便迅速又精准的捂住了我的嘴。
“回禀应大人，杀这贺堂不是应大人您的吩咐么，应大人您说呢，这贺堂该不该杀？”
这话问得奇妙，谁都知道贺大人的死是与眼前的应大人有关，可偏偏从这已经招认的诬陷对象嘴里说出来，味道总是有点点怪。
“大胆，你，你胡说什么，此时与应大人何干！”
知州最先喝道，可刚刚吼完，自己却是被身旁的应大人踹了一脚。
应大人还高坐在轿子上，这一脚，直接踹到了他脸上，咬到了舌头的知州痛得直打颤，却不敢有任何抗议。
“呃，这，说的是，是，是我命令的...”
又是一句莫名奇妙话，在场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了，捂着脸的知州都伸出了舌头，忘记了疼。
这一句话，已经证明了对方无罪了，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前不是早已商议得清清楚楚么？
我等正欲杀敌，主将却先降了？
知州大人噎住了，伸长的舌头因为疼痛也不缩回去了，就如同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他却不知，有两句话，悄悄飘进了应大人的耳中。
先前的是“在我示意前，不准多说一句废话”。
现在的是“自己说吧，我为什么要杀那贺堂？”
应天清差点从轿子上摔了下来，这话的意思，几乎是要他自己当着众人和受害者的面，揭露自己的阴谋一样。
不不不，长公主知道的未必有那么多，她未必是那个意思。
事情渐渐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咳咳，贺堂，身犯大罪数条，以公谋私，胡乱用刑，奸银人犯，私设刑堂...罪大恶极，法所不容，故而，黎县令将其格杀在此，乃是，乃是依法行刑！”
本该是他审别人，变成自己当众宣判，周围听众是鸦雀无声，白白吹了一夜冷风的众人，都在怀疑这应大人是不是昨晚受了寒，伤到了脑子。
他们是来干嘛的？
应天清心里苦，众人拿他当傻子，他却知道在座众人才全是傻子，就他不傻，可偏偏不能说。
眼见身边的知州还伸长着舌头一副蠢样，应天清气急，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本府只能示意这么多了，是死是活，全看个人悟性。
“不，不可以这样放过他呀，大人你答应过小人的，事成之后，要将我这不孝表侄的家产转赠给我的，说好了的啊大人！”
最不开窍的却是这个一脸猥琐的中年男人，见到手的钱要飞了，他哪里还沉得住气。
应天清盯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突然乐开了花。
第五十一章 恢复身份
“众人都听见了？此人方才已经认罪，嫁祸表侄，谋取财产，设下毒计，撺掇本府，其行可鄙，其罪当诛，来人啊，给我打，打到他说实话招供为止！”
如同打结的舌头被缕直了一般，应天清说话再也不结巴了，亲信卫士随即越众而出，不由分说，便将中年男人一顿胖揍，打得头破血流，摊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看着这一幕，其它的知情人是越来越懵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乎他们的认知。
说什么实话，这是想让他说话的模样么，都快把人打昏死过去了，这能说出什么话来。
想必这中年男人心中也早已冤成一片，不断哀嚎着，我说，我说，别打了，我早就一万个想说了，你倒是让我说呀！
偏偏他们位高权重的应大人，还对着眼前毫不起眼的县令露出了干巴巴的笑脸，就如同在讨好他一般。
毒打眼前这中年男人，是在讨好眼前的县令，替他出气？
脸上两个鞋印，舌头都被自己咬破了的知州，像是被踹开窍了一般，渐渐有些明白了。
应大人的表现，分明就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整个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这小小的县令，不就是仗着有个厉害的爹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只要之前按照计划那般，将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给他扣上，呵呵，那怕是只有皇帝下旨特赦，才能救回他的小命了。
是哦，应大人为官多年，岂会比自己愚钝，在这种时候，能让应大人害怕的人，那，那能是一般人么？
背脊一阵发凉，配合着应大人如此异常的表现，知州若是再反应不过来，他这从五品的官儿，也算是白做了。
知州大人也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误会，哈哈，误会！呃，既然黎县令是奉命行事，不就是误会一场嘛，本官这就给黎大人陪个不是了，改日定要请黎大人喝上几杯，以表歉意！”
知州大人也能屈能伸，一个长躬一鞠到底。
巫语芸暗自冷笑，这官儿倒也机灵，可惜这件事，难道是一杯酒，一鞠躬，就能化解的么？
不过，自家小家伙好像早已懵成了一片，环住自己大腿的同时，小手还紧紧篡住自己的裤腿不放。
看着她不住思索却无果，最终还是选择了用可怜巴巴的求助眼神望向自己，巫语芸满意极了。
小家伙她已经习惯依赖自己了。
不错不错，已经被调教成一只出色的萝莉了呢。
她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肩，将人挡在了身后，让她解决就好。
“怎么，轻轻一句话就想揭过？知州大人可知本朝律法，有诬告反坐这一条？”
知州大人的血压瞬间升高了不少。
又是这个下人，这里都是朝廷要员，哪有这个下人说话的份！
放在平常，他早就把这姿色不错的女人拿下，交于贺堂审讯了，不出一日，就能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但此时，已经有了惊觉的知州，面上仍旧保持着歉意的笑。
知州同时在心理暗自嘀咕，应大人怎么又不说话了，天塌下来也该由个子高的撑着呀，主持大局的人怎么就变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