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雨知时节
民俗传统的由来似乎已然不可考,总之余笙小时候每次用左手写字,都要被外公外婆拿着戒尺打手心。
通常的孩子被打得多了就改过来了,余笙不一样的,越是用荒唐的理由约束她,她越是逆反,甚至跑到外公曾经就职的那个学院的文化节上,用左手写毛笔书法。
旁人只夸这小丫头字写得真好看,外公在台下气得牙痒痒。
唯一的例外是林昀。
余笙对林昀抱有顽固的信任,明明作为所谓“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要天然与不着调的富家子弟划清界限。
上高中青梅竹马三人同居之后,余笙和外公家的关系就变得很僵,外公觉得这事情很逆天很丢脸,堪称礼崩乐坏,还说小姑娘家家的搞这一套,以后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那就不嫁呗,不嫁人会死吗?”当时余笙如是回答,从那天起余笙再也没有踏入过外公家一步。
至于这次外婆脑血栓住院,是涉及生离死别的大事,余笙能摒弃前嫌来医院陪床,实属仁至义尽、气度非凡,至少表哥觉得很厉害。
而能够获得余笙偏爱的林昀,又是怎样一个神仙呢?
表哥没接触过林昀,只听说那小子风评很微妙,但抱着对余神的崇拜,表哥觉得那小子搞不好真的有点东西呢,说不定外界只是跟风黑罢了。
总之,这份兼职,绝对值得认真试一试。
准备离开小吃店的时候,余笙忽然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表哥问她有没有事,她说没事,结果等到外面走路都有点摇晃了。
小表妹很贴心地搀扶住她,摸摸她的额头,好烫,于是小表妹认定余笙姐姐是感冒了,将余笙搀扶回酒店房间,问妈妈要感冒药。
“感冒了?”同在一个房间休息的舅妈,立刻露出警醒的神色,“感冒了就回家里休息吧,陪床这边人多都能轮换的。”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
“不行,你在这里睡,传染别人多不好,还是回家吧。”
余笙此时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发烧那股劲儿上头了,别说下床走动,躺在床上看人都有点模糊。
却还是很容易从舅妈脸上看到嫌弃的神色。
她只是暗暗撇嘴。
都说大人不跟小孩子计较,但余笙在外婆家几乎很少得到小孩子的待遇,估计是因为她不听话吧……母亲也不听话,还多了离婚debuff,这对母女不讨老顽固们喜欢再正常不过。
也无所谓了,余笙也不依靠讨别人喜欢活着,外地的学校开高价请她去讲竞赛课,是因为她的数学奥赛金牌,而不是她讨人喜欢。
回家?
且不说她身子本来就虚、现在这个状况不方便走动……回家把流感传染给阿昀和浅溪吗?
那还是传染给外婆家的亲戚吧,嘻嘻。
余笙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权当没听见舅妈的话,俩眼儿一闭,小被儿一盖,直接摆烂。
舅妈气得翻白眼,然而书香门第的修养拦住了她当场骂人的冲动,于是就拖着孩子出门找到正在跟主治医生扯皮的老公,将余笙的“累累罪行”汇报。
“你说说这孩子,大半夜的带咱家闺女吃不健康的夜宵,感冒了还赖在这边不走……嗐!就好搞这特立独行的一出,不就是有点成绩了么,尾巴都翘上天了……”
“不是……”舅舅挠头,脑子疯狂超频,“你在说啥,这跟成绩有什么关系?”
“总之你快想想办法,把她送回家,然后再叫服务员来客房消消毒……真晦气,也不怕传染给老人……”
舅舅被她吵吵得头都大了,本来和医生交涉关于治疗方案的事情就繁琐的很,根本没精力去管别的。
只好附和道:“那确实,我叫个车,你送她回家呗?”
“凭什么让我送?我忙前忙后伺候你妈最多,万一给我传染上了……”
“感冒而已!又不会死人!”
“……你个死鬼,吼我?!”
看着舅妈逐渐扭曲的嘴脸,舅舅连忙做举手投降状,找借口跑去继续跟医生谈话了。
家里老人生病是最容易引发矛盾的时刻,这次外婆脑血栓真的蛮严重,舅舅没心思跟舅妈吵架……至于余笙的事情?
算了算了,随她便吧,估计骂骂咧咧的就给送回家去了呗。
事实证明,书香门第的下限还是被高估了。
舅妈人在气头上,等叫的网约车到了,将已经昏睡不醒的余笙抬上车,给司机报了个目的地,扭头就回酒店打算找前台派人去消毒了。
结果还没进酒店大门呢,身后传来汽车喇叭急促的滴滴声。
回头一看,那网约车还没走。
“怎么回事啊,唉,就说这劳什子网约车不靠谱,一把年纪了学年轻人赶时髦,叫个出租哪来的麻烦……”
舅妈唠叨着跑回去,正想拿司机试问,一位清隽少年从旁边的车里走下来,指着网约车后座的余笙问:
“她这个样子,你让她自己坐车?”
“……你谁啊?”
“我倒是知道你是谁,你是她小舅妈对吧?行,我记住你了,这事儿之后再聊。”
说罢,林昀将余笙转移到自己的车上,带着她走了。
现在没闲工夫跟笙笙的极品亲戚纠缠,毕竟笙笙烧得挺厉害,照顾她才是最重要的。
回头再算账。
看着黑色高级轿车远去,舅妈有点蒙,仔细搜索她那不大的脑仁,才依稀想起,这位,好像就是传说中的林昀吧?
啧啧啧,这是跑过来给青梅献殷勤了啊……还“我记住你了”,不愧是纨绔子弟,张嘴就是威胁,以为她怕的啊?
余笙外婆家可不是无权无势的小市民,真要说起来,他们还瞧不上林昀这个不得宠的小少爷呢。
舅妈下意识地就将其当成小孩子的嚣张了。
……
余笙只感觉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就看见林昀靠在床边冲药。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
“……怎么?”
发烧的时候余笙不爱说话,喉咙痛。
好在零零散散蹦出一两个字,林昀也能根据语境补全。
“语音里听你咳嗽好几次,估计你晚上要发烧了……别问我为啥没提前通知你,我要是说了你肯定不让我来。”
“……哦。”
余笙提起力气,扭了扭脖子,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是国庆节放假的时候,和姜浅溪还有林昀一起住过的那家酒店,连房间都是同一个。
“浅溪呢?”
“她在家睡觉啊,我跟她说了,今晚在这里照顾你。”
接到余笙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今晚,要安排一下余笙那位不靠谱的小舅妈,以及,还有额外的突发状况要处理。
或许要见一些人,在家实在是不方便。
林昀便决定带余笙住林氏集团的酒店了,反正现在距离过年还远,纯纯的淡季,要个好房间也不难。
深夜,外甥女发烧,打个网约车让她自己回家,这是人干的事儿?
且不说安全问题,光是这种漠视的态度就够让人心寒的。
说起来,余笙家的情况,其实和林昀家还有点像的……同样是表面和谐实质上一坨屎的亲戚关系,同样是本人在家里不受待见,甚至连不受待见的原因,也同样是得追溯到上一代……
林昀的父亲娶了不该娶的女人,所以成为林老太眼中的废物;余笙的妈妈则是更加生猛,和余笙的爹几乎同时出轨然后闹离婚,要知道两位可是在同一家研究所工作的,这一波直接节目效果拉满了。
余笙的外公嘛,老学究,家里规矩贼多,堪称穷人版林老太,而且是酸腐假清高版本的。
也许正是因为家庭背景的诸多相似之处,最初余笙开始接触林昀的时候,两人之间才能有那么多话聊。
林昀稍微问了余笙几个问题,便搞清楚事情的全貌,然后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让小舅妈爽一波,毕竟这次林昀觉得有点触及底线了,不出手来点狠的不解气。
余笙说无所谓,仍旧是一脸标志性的淡漠,眸子里却能看出有雀跃的味道。
林昀避开她出门安排了。
余笙也没问林昀到底要做什么,无非是充满了林昀风格的报复手段,与其多问,不如当做惊喜。
她虽然性子冷,人情世故又不是完全不懂……如果小舅妈怕传染感冒的话,再多开一间房就好,甚至余笙都可以付钱的,她又不是没钱。
非要让她回家又不愿意亲自送。
其实类似的事情余笙经历过好多次啦,小时候还被亲戚丢在游乐场过呢。
妈妈忙着追求自由的爱情,对她这个女儿漠不关心,所以余笙只好自己关心自己了,童年的她被旁人认为有自闭症,性情孤僻,可谁又想过,其实她只是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呢?
万幸,林昀是可以信任的,可以完全信任的。
捧着热乎乎的杯子,冲好的药汤是熟悉的颜色……她最爱的小柴胡颗粒,爱的原因有点离谱,只是觉得它味道很好,每次感冒的时候林昀都给她弄这个,温度也是她最喜欢的,温热带点烫。
一口一口把药喝完,余笙脑袋挨枕头,不到一分钟就睡过去。
这下真摆烂了,卸下一切防备,沉溺在他的温柔里走向痊愈。
121、白江波智取林老太(3000)
凌晨一点半。
园林景观的小院里,怀芝在包厢内等候。
这家私房菜是林老太喜爱的,老板对林氏集团的服务态度极好,只要他们需要,几乎任何时间都可以营业……加之可靠的私密性,遂成了林氏集团高管们约人谈重要事项的地点。
怀芝算不上高管,不过,作为服侍林老太的亲近之人,怀芝的地位比较特殊,当她需要用这个地方的时候,基本上都可以用。
深夜约见小股东,这听起来就有点不怀好意。
但怀芝已经将林老太给予的机密资料中提取的照片,发给了那位股东,对方立刻变得非常听话。
等了没多久,便等来了人。
是一位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头顶已经略显稀疏了,从面容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带着个保镖,墨镜遮脸,气质沉稳,侍在一旁。
就是身形不咋魁梧,看着不像是搞安保的……怀芝也没多想,有些很能打的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她是见过世面的。
这位小股东入赘了省内某位资源大佬的家庭,依靠丈母娘家施舍的资源打拼,在北沧算是小有基业,所持有的德林中学股份,在他本人的资产之中占据大概三成多。
对他来说,德林的股份是很重要的财富;对林老太来说,拿下这部分也是化解天狼星攻势的必选项。
有一说一,林老太资料库里存的黑料,也是蛮哈人的。
小股东竟然从十年前开始,便偷偷在外面养了情人,生了个儿子,现在都小学二年级了。
能瞒过岳父岳母以及那不好惹的富家女老婆,也是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笔黑料竟然被林老太掌控了……难道说,林老太早就做好了小股东们可能要抱团反水的预案?
害怕……
每当类似的时候,怀芝便感觉到发自骨髓的寒意,老夫人的形象在心目中也愈发深不可测。
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太太,手段之狠厉,心机之深沉,都不是这个年代的草莽新兴企业家们能比的。
毫无疑问,黑料,绝对是小股东要摁下来的,要是让丈母娘家知道了,怕是半辈子的奋斗付诸东流,绝对要遭重。
“怀芝小姐,晚上好。”对方尬笑着打招呼,入座的时候下意识地躬身,一副讨好的情态。
怀芝不为所动。
“晚上好。发给你的东西,都认真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咳咳……老夫人,真是手眼通天哈,哈哈……甚至还有那次过年带孩子去东南亚潜水的照片啊。”小股东露出感慨的表情,“给不了他完整的家庭,只能抽空陪陪他,孩子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既然如此,为何要出轨?”
“这……唉,具体的情况很复杂,怀芝小姐有所不知啊……”
小股东开始诉苦,说他入赘这些年,当牛做马,岳家的各位还是很少给他尊重。
最骚的是他老婆在家禁止她的孩子们叫他爸爸……具体的事例还有许多,反正差不多就是类似的画风。
听闻此言,怀芝不免有些震撼,震撼归震撼,态度依旧坚定。
拿捏小股东们的把柄,是林老太的命令。
想打感情牌来动摇她纯属想太多了。
所以当对方哀求她放一马的时候,怀芝缓缓地摇头。
“詹先生,这是集团的决策,并非求情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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