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雨知时节
大伯念着祝酒词，说着说着，便将小心思揉进去。
林老太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笑吟吟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大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憨厚的面孔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小昀，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学习进度还跟得上吗？”堂兄那边跟林昀闲聊。
林昀很自信的样子：“跟得上啊，上学期期末考了班里第二十七名呢。”
堂兄掐指一算：“你是重点班吧，那就是年级一百多名？”
“对啊，很酷吧？”
酷个你个大头鬼……堂兄觉得好笑极了，当年他在德林中学读书的时候，考年级第三名，都要跪搓衣板，被竹条打屁股。
「林家不需要排第三名就沾沾自喜的长男」
奶奶这句话堂兄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晰。
也罢……小昀就是个废物，哪能用他的标准来要求呢。
堂兄微微摇头，准备起身给奶奶敬酒，并汇报最近在科技公司实习的成果。
第三代的林家人普遍很努力，力图尽快做出成绩，得到奶奶的赏识。
就在这时，大伯的助理慌张地闯进来，迎着大伯大婶不悦的目光，面露难色地小声汇报。
“什么？！”大伯激动地喊出声来，“你的意思是，天狼星那边查到了我们和塔克菲尔德的交易细节，由此推断出德林精工财务状况濒临破产，然后就通知了恒欣？”
“是的……那个姓白的，将带有证据的邮件群发给恒欣的所有管理层，据说恒欣那边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原本打算明天宣布出售给林氏，现在……收购流程，无限期推迟。”
在场众人无不脸色发黑。
尤其是林昀，眼儿一瞪，拍案而起：
“这个恒欣真是不识好歹，明明说好了卖给我们怎么又推迟了呢？欺负老实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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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此子，______！
罕见地，林老太没有制止林昀咋咋呼呼的行为，因为她也很生气。
此时此刻林昀相当于是奶奶的嘴替了。
大伯不停地在脑袋里盘算：
德林精工和那所国外投行的交易，如此隐蔽，为何能被天狼星发现？
话说回来，那家投行几乎只为各国的财阀服务，就算天狼星本身就是海外公司，基本盘在海外，也不至于能掺和进这个圈子。
它配吗？
然而事实总归是发生了。
恒欣的厂长徐冬，是个很老派的生意人，讲求忠厚仁义，否则也不至于那么在乎员工的死活。
忠厚仁义并不等同于笨蛋，让他知道德林精工的真实财务状况，徐冬必定能猜到其中的阴谋诡计。
想必徐冬也不会再信任林氏集团了。
默默地盘完逻辑，大伯只觉天旋地转，额头上铺满了冷汗。
又一次……他又一次失败了，明明是必胜的好局，莫名其妙地就给葬送了。
忽然，大伯察觉到林老太的注视，鼓起勇气迎上目光，那目光含着愠怒，甚至没多少失望。
“哎……”林老太叹气摇头，“没用的东西，连阴谋诡计都玩不转，若是以后将集团交给你，怕是爷爷的棺材板都要气得掀开了！”
“母亲大人，您听我解释……”
林老太呵斥着打断：“做生意，失败在所难免，真正可耻的是，用了卑劣的手段，依然失败！这下好了，经过这件事情，世人眼中的林家，和小丑有什么区别？”
大伯呆滞片刻，有点委屈道：“可是……母亲大人，是您要求我瞒过徐厂长，拿下这片地改为开发房地产的……”
林老太眉头一皱，声音更加严厉：“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咯？”
大伯熟练地“噗通”跪地：“不不不，母亲大人，我没这意思……我万万不敢怪罪您啊……”
这时助理再次跑进房间汇报：“天狼星的总经理白江波先生来电，说要与林总通话。”
大伯眼神请示，林老太努努嘴，他才保持着跪姿颤巍巍地拿过手机。
“林总晚上好，想必你们已经收到消息了吧？”白江波仍旧是那专业而冷静、不卑不亢的声调。
“……”大伯神态狰狞，恨不得将白江波大骂一通，然而老太太盯着呢，若是表现出毫无意义的无能狂怒，只会让林老太对他更加失望。
过了几秒钟才强行镇定下来，咬着后槽牙假笑：“白总，恭喜啊，预祝你们收购的进程顺利。”
“谢谢。虽说我们是外来户，只要本地的相关部门配合，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给我们使绊子，收购必然会平滑进行。”
“白总多虑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林家的格局，没你想象中那么低！”
“啊哈哈，你说的对。”
大伯有点想摔手机了。
这个白江波，满嘴的阴阳怪气……难道你们天狼星每一笔交易都是规规矩矩的吗？
商场如战场，耍点阴谋诡计怎么了？
也就这次林氏的手段被发现了，如果成功瞒天过海，等几个月后成功将恒欣的员工遣散，反正地皮都到手了，就算徐冬想反悔也只能干瞪眼！
就算徐冬咬着他们不放，要跟他们打官司……开玩笑，这里可是北沧！
在北沧跟林家打官司，小小一个徐冬，根本就玩不转，就算再加上天狼星，也无济于事。
大伯现在也有点回过味来，这天狼星揭穿他们的时间点非常刁钻，正好卡在恒欣即将做决定的时候。
如果早一点，林氏有充足的时间去处理证据，并挽回恒欣对他们的看法；
如果晚一点，合同都签了，恒欣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大伯能想明白的事情，林老太怎可能想不懂，此时她抿着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加深了，嘀咕道：“这个天狼星……倒是很会耍滑头！”
那边白江波继续说道：“既然林家如此宽容，那我们这边也保证，本次收购案的相关丑闻，我方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就当做无事发生好了。”
“你最好是认真的。”
“当然，当然。天狼星资本对待生意向来认真……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时候已经不早，祝林总睡个好觉、生活愉快，再见！”
再见？
大伯鼻孔往外冒粗气，他想，最好这辈子跟这个狗屁天狼星，再也不要有任何生意上的交集！
“等等，什么情况啊？”林昀一脸费解地嚷嚷，“我们不会就这么放过它了吧？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怎么能忍气吞声？奶奶，要不咱们找人去把他们的人办了，他们应该还没离开北沧吧……”
“小昀！你就别瞎掺和了。高中生成天嘴里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额，我就说说而已啦，具体怎么办还是听奶奶的！”
林老太将林昀拽回椅子上，心情反倒更加烦躁。
连林昀这冥顽不化的小畜生都看得出来，这次林家是吃了血妈大亏。
越想越气，林老太怨毒地瞪了大伯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气：“唉……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随后便带着保姆离开。
大伯连忙追上去，看来今晚他又要跪他心爱的搓衣板了。
庆功宴的主角走了，大伯的家人自然也随之而去，很快，餐桌上只剩林昀一人。
正在酒店套房里泡澡的白江波，接到林昀的电话，顿时笑嘻了：“老板，不愧是你！全都按照你的安排做了，效果很棒，恒欣那边已经将林氏集团排除选项，估计两天内就跟咱们签合同。”
“很好，辛苦你了老白。”
“小事情。”白江波忽然想起什么，略带忧虑道，“不过……林氏集团的丑闻，为什么要向他们保证不宣扬呢？”
“古人云，穷寇莫追。”林昀道，“我们不必与林氏集团撕破脸。给他们留一份情面，相当于他们欠我们一个人情，以后与恒欣相关的事情上，林氏便不方便用地头蛇的手段对付我们。生意人的博弈就停留在生意场嘛，若是牵扯太多舆论，反倒显得吃相难看了，你想，如果让北沧的其他势力看到我们把消息曝光，会对我们怎么看？会不会觉得我们玩法太凶残？日后与我们合作时，他们会不会有顾虑呢？”
“有道理……可还有一个问题，虽然恒欣的高管知道真相，恒欣的员工不知道啊，在他们看来不卖给林氏卖给我们是妥妥的让他们吃亏了，要是闹事怎么办？”
林昀鬼魅一笑：“我们不曝光消息，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曝光啊。”
“其他人？谁？”
“许静一，南塘报业的小公主。我给了她一点点暗示，以她的风格肯定不会放弃这条大新闻的，她连证监会的违规都敢曝光，背景硬的很。”
“……老板你什么时候跟那姑娘有一腿的？”
“啧，放尊重点！哪来的一腿啊，同学而已，清清白白！”
先不谈是否清白，白江波想了想，如果是许静一去曝光，好像就怪罪不到天狼星头上，你林家威风大，有种去南塘市去找许家算账啊？
而且肯定没人会联想到是林昀在暗地里搞鬼，毕竟以他平时营造的弱智人设，估计在他大伯和奶奶眼里，林昀连听证会都听不明白。
念及此，白江波愈发感到背后发凉。
此子……
……
林昀在厕所跟白江波聊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主厨盯着空荡荡的餐桌疯狂挠头。
“诶，小昀啊，这是怎么回事？”主厨连忙问他，“你大伯奶奶他们呢？怎么都走了？”
“发生了一点意外。”
“哎呀真可惜……才刚上了几个开胃菜，主菜嘛料都备好了。”
林昀提议道：“那要不这样吧，我叫几个同学来吃呗，反正你菜都准备好了不吃也是浪费。”
主厨点头同意：“行，那我就还按原样上菜。”
林昀吐出一口浊气，暂时卸掉弱智人设的伪装，叫余笙浅溪来吃饭……哦，对，顺便带上小香猪。
在林昀的计划里小香猪未来肯定是天狼星的重要人物，少不了出席高端场合，趁机让她来这高端园林来见见世面。
29、当姐姐的心胸要宽广
林昀下午请了假。
每天除了上课学习，林湘菱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就喜欢观察林昀的一举一动。
当然，不可能直接盯着看，那太明显了，藏在笔袋里的小镜子派上了用场，不过要注意反光不要晃到同学的眼睛。
林湘菱发现林昀平时在班级里，和平凡的男子高中生区别不大，上课睡觉，大课间去运动场玩，互相暗算着绕到背后来一波“千年杀”，争论今年异军突起的黑马金州勇士队明年能否卫冕以及刀和撸谁才是电子竞技第一项目……
这和与她独处时的林昀截然不同，于是林湘菱意识到，也许林昀在她面前才是真实的模样，情绪放松，心情也好。
对于林昀来说，她是特殊的存在吗？
林湘菱不敢确定，因为她自认为对林昀的认识还很肤浅。
这周奖学金发下来了，足足几千块，学费已经用开学前打工赚的交过，那么这些钱就是从现在一直到下学期开学的生活费，可以用空闲时间打零工来补充。
父母跟她谈崩之后就不管她了，说是等她没钱了自然会回去，甚至父母根本不相信林湘菱通过了德林的插班生考试。
“德林能看上你这样的？”
当时父亲这么说她，她觉得很难过，真正在德林中学待过一段时间后，林湘菱的信心却是上涨了许多，当然，这里面少不了林昀的功劳。
林昀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学校的一些潜规则是怎样、哪些荣誉看起来很光鲜其实都是水货、出国留学相比国内高考的难易度……
若不是林昀，一个来自乡下的土妞哪里有资格知道这些呢，往往需要亲自去碰壁才能得到真实的信息，甚至根本就被拦在信息壁垒之外。
信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就是信息，这一点林湘菱深有体会，就说老师们布置的课后作业，德林这边的作业质量，比县中的高太多，所以林湘菱觉得在这里学习反倒比之前轻松了。
轻松之余便容易产生额外的心思。
看一眼空荡荡的座位，心中不禁遐想，林昀请假是去做什么呢？
或许是去做超级英雄，在城市的晦暗角落执行正义，就像那天帮助她脱离困境。
林湘菱又觉得林昀最好不要是超级英雄，否则岂不是要经常英雄救美，那样意味着林湘菱在他的世界里是很普通的角色了。
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姜浅溪和余笙来到班级门前，喊林湘菱一起去逛街。
这不禁让林湘菱受宠若惊，她倒是知道最近两位青梅对她的态度有所好转，可这转的未免也太快，在林湘菱的友谊观念里，女生的亲密关系从“仇恨消除”到“结伴逛街”，中间至少隔着几十次“一起上厕所”。
“没事啦，就当是团建好啦，我们现在姑且也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嘛。”
“唔……可是，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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