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已经回不去了 第84章

作者:腊月一

  “……回去离这里最近的集训营。”

  来到店外,埃尔西走到路边,乘上了一辆看起来正在等待客人的兽车。

  开在集训营周边的店铺虽然很多,但有卖床上用品的店,倒是离得有些远。

  “好的。”

  车夫声音沙哑,如生锈的机器一般扬起皮鞭,兽车缓缓驶动。

  坐在车厢里,今天又是调查腐堕,又是赶去集训营与祸国的魔女对峙,已经忙碌了一天的埃尔西微微闭上眼睛。

  她本打算略微休息一下。

  但很快,随着原本行进在道路上的兽车忽然拐入一道巷子,她便立刻察觉到了异样,重新睁开了双眼。

  “客人,我认为您现在要回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集训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方车夫那沙哑的嗓音,再度于埃尔西的耳畔响起:“您应该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教团……”

  “您说对吗,圣女大人?”

  话音落下,前方的车夫缓缓转过头,用那张毫无生机的惨白人脸望向了埃尔西。

  “……”

  与面前被操控的尸体“四目相对”,少女脸上的神色在短暂一顿后,再度变得平静下来。

  “……又来了吗。”

  片刻,缓缓动了动嘴唇,埃尔西看向面前尸体的眸光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好久不见,圣女大人。”

  下身丝毫未动,唯独脖颈转过一百八十度的中年车夫摇了摇头,语气逐渐低沉:“您知道吗,当初被您欺骗,不惜冒着叛教之名帮助您离开了教团的圣子大人,再过不久就要成为新的主上了。”

  “圣子大人让我转告您,只要您愿意现在回去,他会既往不咎。”

  这样说完,车夫那对毫无眼白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车厢中的少女。

  “真遗憾,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打算……就连一开始加入你们,也并非我所愿。”

  然而下一秒,在他的注视中,车厢中的少女依然面无表情,唯独眼底的厌恶之色愈发明显:“顺便,你们的潜入,我上一次便已经告知皇室了。”

  “……呵,是么。”

  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埃尔西的回应,车夫那张五官僵硬的惨白人脸上并未再挤出新的表情,只是语气森然留下了一句话:“总而言之,话在下已经带到了,真希望您能再好好想一想啊。”

  “若是待到圣子大人亲自君临这王城时,那就晚了。”

  话落,车夫的头颅缓缓歪斜,最终……如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一般,缓缓低下了头颅。

  “……”

  见到这一幕,埃尔西沉默片刻,缓缓叹了口气,走出车厢,开始检查尸体。

  但,还未待她走近,那失去平衡从车厢外坠落在地的尸体便一点一点膨胀了起来。

  见状,埃尔西顿时重新拉开了距离。

  下一秒,伴着一道沉闷的响声,中年车夫的尸体猛然爆开。

  伴着两头牛兽受惊的嘶鸣声,无数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块在半空中四溅开来,将小巷染上新的颜色。

  “所以……还是要走回去吗。”

  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注视着眼前已经被整个弄脏的兽车,埃尔西沉默了许久。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从裙摆的口袋里摸出猫猫头联络器,缓缓走向小巷外。

  ***

  同一时间,集训营,豪华宿舍。

  【检测到万灵亲和体,正在更进一步提升万灵亲和体(伪),请宿主保持肢体接触,切勿断开连接……】

  【叮!】

  【本次提升结束。】

  亮堂堂的卧室里,随着视野中的提示发生变化,原本正盯着提示栏发呆的苏维,猛地回过了神来。

  他下意识转过脑袋,望向一旁墙壁上那前不久才被擦拭干净的挂钟。

  ‘这次提升,差不多用了三十五分钟吗?’

  看着挂钟上的时间,苏维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提示上说的是‘本次提升结束’。

  那我若是马上进行下一次,又会怎样呢?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念头,苏维下意识望向身旁的王女大人。

  此刻,这位王女大人正微微仰着头,那略微有些失焦的眸光,正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

  嗯……如果苏维这边没有记错的话,似乎自从共鸣开始没多久,这位大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犹豫片刻,苏维轻轻松开了一直紧扣着对方的手。

  然后,在确认双方之间的肢体接触完全结束后,苏维的手又重新向前一探,再度抓紧了王女大人的手。

  【……】

  不过,这次苏维在耐心等待了片刻后,视野中并未再弹出任何新的提示。

  好吧。

  看来卡不了BUG。

  见状,苏维眨了眨眼睛,倒也没有太失望。

  不,不如说,光是刚才的共鸣收获,就已经让他相当满足了。

  下意识的,苏维稍稍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感知周围空气游离的元素。

  然而,在几秒钟后,苏维再度睁开了眼睛,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毛:‘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和共鸣之前先前没太大区别呢?’

  沉默了片刻,苏维想到什么,再度看向身旁的王女大人。

  “那个,王女大人。”

  略微组织了一番语言后,他张了张嘴,这样开口道:“您现在可以帮我检查一下我的元素亲和性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欸?”

  一片空白混沌的大脑中忽然传来了某个笨小孩的声音,塞尔西娅浑身为唯一颤,迷蒙的双眸中渐渐重新浮现出一抹清明。

  还残留着些许恍惚的视线从天花板收回,她下意识偏过脑袋,望向身旁的苏维:“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是说,想拜托您检查一下我现在的元素亲和性。”

  对上视线后,苏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我觉得应该是有变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体感并没有任何变化……”

  “……是吗,我看一下。”

  脑海里糊成一团的思绪一点一点恢复,塞尔西娅闻声,也下意识向苏维伸出了手。

  但很快,当她还能活动的左手伸到苏维手边,发现对方本就正和自己的右手紧握在一起后,顿时一愣,又重新将左手缩了回去。

  下一秒,避开苏维有些奇怪的目光,塞尔西娅抿了抿唇角,周身魔力光点浮现,一点一点将苏维环绕。

  “……嗯,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

  稍后,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苏维耳边听见了王大人这样的答案。

  “是吗,我知道了……”

  难不成,这共鸣后,体质的改变,还有延迟不成?

  再度确认了一番视野中系统最后提示的【本次提升结束】这几个字,苏维再度安静了下来,只觉得脑仁有些疼。

  本来在苏维这里,要是没共鸣成功,那就算了,经过上次百连抽后,他对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已然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到也不会感觉太奇怪。

  但,这种提示与现实不符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玩呢,宝。

  轻轻叹了口气,苏维原本因这次意外收获而加速跳动起来的心脏,也在这一刻重归平静。

  “……不用这么沮丧。”

  但就在这时,王女大人的声音,忽然再度从苏维耳边传来。

  “阿?”

  苏维下意识望向对方。

  却见这位已经回过神的王女大人,此刻正用有些担忧的眸光注视着自己。

  “本来,共鸣发生的概率就很低,现在只是第一次尝试而已,失败了也没关系,这反而才是正常的……”

  似乎是将苏维那被自家系统拉扯后的无奈反应看作了失落,这位被白白浪费了半个小时时间的王女大人反而主动安慰起了他:“以后再多尝试一下就好了,这本就是个需要用次数一点一点堆积上去的实践……”

  只是,说到最后,王女大人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谢谢您。”

  直至王女大人重新安静下来,苏维这才张了张嘴,接过了话头。

  不过,就在苏维想着要不要稍稍换个话题,来缓解一下目前这有些微妙的尴尬气氛时,他忽然眸光一凝,整个人愣了一愣。

  「宿主:苏维」

  「年龄:16」

  「目前已收获好感度:?/?(记录更新中,请耐心等待)」

  「目前已百连抽取次数:1」

  「好感度来源:3人」

  「来源1:塞尔西娅·蒂兰特娅」

  「来源2:埃尔西」

  「来源3:珍妮·怀特(?)」

  因为此刻,在他的视野中,系统的提示已经退去,那过去曾被他呼叫了不少次的个人面板,直到这个时候才像是卡顿结束一般,重新一股脑的弹了出来。

  而其中,当那好感度来源下方几行字符再度呈现在苏维眼前时,忽然让他感觉格外刺眼。

  近乎本能的,苏维再度回想起了曾经首次百连抽时,那一个比一个温暖明亮、尤其是最后那几乎快要将自己眼睛都闪掉的好感度星星……

  如今,随着视野左侧的面板,与视野右侧安慰自己的王女大人相对应,一个此前一直都被苏维下意识忽略了的念头,再一次涌上了他的脑海。

  所以……最后那颗好感度星星所代表的来源,是谁呢。

  最初的时候,苏维曾坚定的认为,那是来自母亲的。

  然而后来,在从罗索山脉回来后,他对自己的判断……其实就已经出现了些许动摇。

  只是当时的他还很懦弱,甚至连直面事实与真相的勇气都不太有,加上后续系统宕机没有回应,这个疑问就在他潜意识中被压了下来。

  可现在,随着系统重新响应,苏维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需要正视这个问题。

  毕竟,在经历过第二次见面后,他现在是真的认为,那颗好感度最高的星星,并非来自母亲。

  ——其他时候自己骗一骗自己也就算了,可如果一心逃避现实,反而忽略了将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那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这一刻,苏维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他心里有数,若是不久之前的自己,大概就算系统恢复响应了,甚至他脑海中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可能性,他最后……或许还是会选择掩耳盗铃吧。

  毕竟,那时的他,大概接受不了老妈并不是最爱自己的这一事实。

  可为什么,自己会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呢?

  ——你能不能稍微自爱一点?

  ——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这一瞬间,苏维脑海中忽然再度浮现出了王女大人曾在车厢中,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愣了愣神。

  渐渐的吗,他眼底缓缓闪过些许明悟。

  如果走出虚假的幻想,重拾面对现实的勇气,也能算是一种自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