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你确定要这样做？”
藏在暗影中的人对转着硬币的议长问道。
“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了吗？”议长勾嘴一笑，在暗影与灯光的交错中显得疯狂又冷静，“你在害怕吗？”
“……那些护送的士兵都是无辜的。”
“无辜？”
议长的手指按在硬币的正面，他把这枚银色的铸币印在桌上，收敛起了笑容：“到现在你还会在意这个吗？”
“你难道就不会？”
“我本质上与其他高层没有区别。”议长冰冷的眼球中闪烁着冷血的色彩，“我们都会为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放弃多少人，放弃什么人，对我而言只有价值上的区别。我不会因杀了其他的混账，就变得不是混账了。”
“……”
“我想这个问题应该不少人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一辆电车驶来，两条轨道上一条绑着五个人，另一条绑着一个人，你只能够选择让电车行驶到其中一条道上去，这就是经典的电车难题，换做是你会怎么选择？”
“……死一个人吧。”
“明智的选择，那么我接下来把这个问题改一下，那五个人全都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个个都可以当场枪毙的人渣，而另一个条道上的那个人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他让你把电车轨道扳到他这条道上去救那五个人，你会怎么选？”
“这不需要想，那五个人活着也只会祸乱社会。”语气冰冷。
“呵呵呵呵……”议长低笑出声，“这个世界，人类站在社会这一庞然大物的脚底，他们高声呼喊，却不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愿，而是想让一个符合他们意愿的人来替他们实现理想的世界。”
他将手中的硬币立在桌上，正面对着自己，背面对着空荡荡的空位：“那么话又说回来，那个人是谁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人可以是国家的高层，可以是呼风唤雨的明星，可以是精明的政客，也可以是厨师、清洁工、服务员，甚至是乞丐。”
“重要的不是那个人的身份，而是那个人是否有着相同的想法。”
议长转过头，对那个人微笑道：“我是一个恶魔，杀人无数，但跟随我的人认同我的理念，所以我帮他们实现愿望，而我需要只是他们的‘认同’而已，哪怕只有一瞬，在那个瞬间，他们也变成了我。”
“你在刚才回答问题时，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吧。只有一刹那，你也认可了我的想法。”
“所以，去做吧。”
小年番外 这个孩子是安娜
“咚咚咚！”
“喂喂喂！大叔！太阳晒屁股了！”
林猛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眼袋在被拉开的窗帘下显得格外的沉重，他捂着耳朵想要无视家门传来的宛如要把他的门砸烂的敲门声，逃离到睡梦中去。
然而那堪比某个吸血鬼拿着压路机砸到他屋顶上的动静，根本不是普通人想要无视就能无视的。
“嘎。”林满脸不耐烦的拉开门，一个雪白的身影刚想窜进来，就被他单手抓住额头提了起来。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安娜。”
被抓住头的少女一身无暇的白色绒装，脸蛋红彤彤的像是涂上了腮红，一头栗色长发从贝雷帽中漏了出来，俏皮的搭在少女的臀间，雪花形状的发卡更是给她增添了不少的可爱气息。
林的手劲就和他额头的青筋一样，让悬空的少女干笑着吹口哨：“嘟↑嘟↓嘟↑嘟↓……不是我的生日吗？”
她吹得还挺有节奏。
“我知道是你的生日，多亏了你从昨天凌晨开始就不间断的给我发消息，就算我不想知道也知道了！”林的表情扭曲，他的手指用力，让安娜抱着头在空中扭个不停，“但是今天学校放假啊！多亏了这场大雪，我们辛苦的老师们能够安心的休息一天，我们聪慧的同学们能够舒服的玩耍一天。”
“你想想看，一个有着升学压力的高中生有多少机会可以睡个好觉？你不觉得这就是上天的恩赐吗？”
少女眼泪汪汪的看着林：“可、可是，今天真的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我知道，这也是我还允许你在这里，而不是被我扔出去的原因。”
林放下安娜，揉了揉手腕，随手一指外面：“好了，祝你生日快乐，回去跟比奈一起庆祝吧。”
“大……”
“嘭！”
猛烈的关门声，让安娜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
“呜呜呜……太过分了，大叔他怎么能够因为想睡懒觉就把我赶出来啊……人家明明是想跟大叔一起庆祝生日的……”
比奈尴尬的摸着怀中的安娜的头，有些无奈的安慰她道：“好了，先别哭了，我知道是林不好，但是你也不能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去骚扰他啊。”
安娜抓起纸巾擦掉鼻涕，嘀咕着：“可我就是安耐不住嘛。”
“……唉。”比奈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安娜和林的脾气她都算是比较了解，不间断的发送骚扰短信是安娜能够干得出来的事，但林的脾气她记忆里似乎一直都对安娜比较好啊，像个哥哥一样包容她，今天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可能是真的被整烦了吧。
安娜和林是同一所高中的，林是三年级，安娜是一年级，他们相识于一场大雪，具体的原因比奈不知道，不过自那之后安娜就缠上了林，整天大叔大叔的叫，外人听来颇有些怪异。
不过比奈觉得自己不用担心，若是她所估不差，恐怕不到几分钟安娜就会振作起来。
“不行，气死我了！我决定了，我要一个月不理大叔！”果然，在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后，安娜气鼓鼓的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这让比奈苦笑不已。
“好像一个月有点长……那就半个月吧！哼哼哼，半个月没有我这位完美美少女陪在身边，他肯定寂寞难耐，决定主动找上门来，到那个时候我就偏不理他，气死他！”
“……算了，要是大叔主动找我，我就不生气了。”
……你就那么好哄吗？
比奈摸了摸安娜的头，对她笑道：“你为什么非要跟林一起过生日呢？在孤儿院我们不也可以为你庆祝吗？”
“我知道啊。”安娜的眼睛闪了闪不甘心的咬着下嘴唇，“我其实是想把大叔拉过来的……上一次大叔说他从小到大都没看到过圣诞老人，因为他也是孤儿，所以我就想趁这次生日扮成圣诞老人给孤儿院的大家还有大叔发礼物……”
原来是这样啊……
比奈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就算不是圣诞节，也要扮成圣诞老人，只是为了能够给其他人带去快乐，这确实是安娜的风格。
“明明是你的生日，怎么能够让你扮成圣诞老人呢？”比奈轻笑道，“你才是该收礼物的啊。”
“……我不要。”
“什么？”
“我可是孤儿院里最年长的！我是大人了！怎么能够被照顾！”安娜捏紧了衣角，她浑身颤抖着说道，“那么多的小家伙，他们还没长大，我可不能一直当一个小孩子。”
“……安娜。”
“比奈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你今晚就看好了！”
比奈没能拦住安娜，只能欲言又止的看着安娜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
夜晚，在烛光的氛围中，孩子们翘首以盼的等待着比奈口中的圣诞老人。
“真的有圣诞老人会来吗？”
孩子们兴致冲冲的望着大门，屋外风雪缥缈，浪漫十足。
“嗯，会的。”比奈慈祥的站在孩子们的身后，点点头。
此时安娜正冷战兢兢的站在门外，搓着手，她压了压头上的圣诞帽和脸上的胡子，确认自己的伪装不会被识破。
她吸入一口冷气，做好准备，然后大步迈出走到门口，张开双臂准备对孩子们说出……
“哇！真的是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来了！”
然而，她做好的一切准备都在另一个红色的喜庆身影下烟消云散，乃至笑容都逐渐从脸上散去。
不知何时，另一个圣诞老人已经来到了孩子们的面前，她的面前。
那个圣诞老人回头，熟悉的面庞带着一抹微笑，在他的响指声下，孤儿院里瞬间落下了许多的彩灯和礼花，原本冷清的孤儿院一下子充满了节日的氛围。
安娜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精美的彩灯，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布置过这些藏在墙壁里的机关。
回想起眼前的人早上那满脸的疲倦和眼底里的血丝，她明白了什么。
“你好，我是圣诞老人。”那人走到面前，搞怪的斜了斜身子，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只有最听话的孩子才能够在十八岁的时候见到我。”
“为了奖励听话的孩子，我可以满足她一个愿望。”
孤儿院安静了下来，沉寂如日出前的宁夜。
少女低下头，晶莹的透明泪滴，落在了脚边的雪花上，融化了冰晶。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当然。”
“那就，明年请你再来吧。”
圣诞老人歪了歪头，露出温煦的微笑：
“当然，我的孩子。”
第四十八章 信
“我从出生起就对一个问题好奇，那就是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
“他们是贪婪的吗？可是无私奉献之人屡见不鲜。他们是残忍的吗？可是保护生命之人层出不穷。”
“在末日来临时，有人为大义献身保护弱小者，有人祸乱社会火中送炭，两者都是人类，却又完全不一样。”
“保护者也许之前是个混混，祸乱者也许之前是个医生，他们做着与曾经的自己背道而驰的事，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所以这个问题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得到解答，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吧。”
“毕竟，我也是一样的矛盾的人类，会有问题本身去回答问题的吗？”
男人坐在厚实的木质床板上，面对无人回应的空房，他诉说着心底里的谁也不知道的独白，这些话他从不对别人说，到底是为了防止暴露自己的软弱，还是其他原因，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人类总是这样，经常在不知不觉间就变了模样，做着曾经不会做的事。
他的眼帘低垂，眼中如有火焰燃烧，但那股焰很快就消失了，望着还在昏迷中的零，男人的头越发的垂下，沉重的仿佛要从脖子上落下。
零在睡梦中，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精致完美的让人看不出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正是如此，在男人的眼中，这张脸却也更让其觉得恐怖和丑恶。
“我做了和你的父母同样的事，从结果来看，我们也没什么不同。”男人嘲笑着自己，从腰间的枪套里取出手枪，看着上面明晃晃的逐火之蛾标志，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而决绝，就像是有什么代替了他的意识一般。
他打开弹夹，下掉子弹，只留下最后一颗，然后……
“咔嚓。”
男人看了看手枪，粗糙的把柄手感冰凉，看了看睡着的零，吹弹可破的皮肤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面无表情的举起枪，枪口缓缓对准了零的头。
“……”
只要一扣扳机，这个人造的怪物就会死。
这是他的责任，哪怕是作为逐火之蛾的高层，他也不会把一个人的命当一回事。
为了大部分人，牺牲少部分人，为了正确的人，牺牲错误的人。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但是，男人的手指在放在扳机上时，只觉得手指如千斤般沉重，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他缓慢地、缓慢地、缓慢地……调转了枪口。
在直视这夺走了零父母生命的凶器时，男人竟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小林，在未来，我会让你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生活，在那里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到那时，就由你来选择吧。”
没有枪响，男人没有夺走任何的生命，他卸下了这最后一枚子弹，放到了靠近心脏位置的口袋里。
然后他把这把手枪，藏到了这栋房子的天花板上。
“这把枪要对准谁，小林。”
……
“嘿咻。”
她吃力地打开这扇有些沉重的门，扇掉扬起的灰尘，打了几个喷嚏。
看来在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有打算这扇门永远不打开了，否则不会把门设置成这么难开启，但最终没有把门堵死而是留下钥匙，看来建造者的心情应该是相当复杂了。
在入口处找了一遍，她没能找到灯的开关，只能两眼一抹黑的在这地下室探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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